此番出門雖是藉口查驗徒兒功行,實則他並無打算去見素青漁。
當日離開王城時,他已經說過,三年後看素青漁功果,此時未到三年,去了無意義亦無益處。
而今素青漁尚幼,未到修行最好時候,三年後再看如何,倘若真可造就,收為嫡傳也未不可。
寧舟轉身回了宗門,坐定還丹峰,光景消磨,轉眼過了三日,此日錢通登門拜訪,不過此次來的不止他一人,卻是三人到訪。
其中一人年約三十,看似老成穩重,另一人卻讓寧舟意想不到,「衛師兄,許久不見了。」
衛東城點首道:「寧師兄更為風采照人了。」
寧舟微微一笑,「師兄說笑了。」言罷轉首看向錢通,拍了拍他肩膀,以示親厚,一指那老成修士,打趣道:「錢師兄,人是你帶來的,這位師兄,寧某眼拙,卻是不識,還須你介紹啊!」
寧舟說的輕鬆,眾人俱是會心一笑,實則眾人聞言後,心思各不相同。
首先,錢通心中感受喜意極隆,須知衛東城是真傳,而那位師兄也不尋常,明眼人都明白,錢通的本事,怎麼能帶真傳弟子?但寧舟偏偏這般說了,並且由他來介紹,其中意味,值得他揣摩了。
衛東城面色一片平淡,至於那老成修士,心裏另有想法,「這寧舟果不尋常,方立監兵台,便會利用人心了,哼,不過太着於痕跡,卻是太年輕了。」
在他看來,寧舟之所以看重錢通,輕慢衛東城與他,道理也很簡單。
須知監兵台的組成,大多不是真傳,而是普通弟子,而寧舟籠絡錢通,是釋放一個暗示,而普通弟子明白其中意思,加上寧舟是外派都師,普通弟子的人心,自然歸攏到寧舟處。
至於真傳,這可就另有說法了,簡單說一句話,真傳與真傳之間,有利益爭奪。
雖則這是他心中推測想法,但照他想來,寧舟往後行事,多會依照他所推測而來。
人心之道,最難測度,寧舟隨意一個舉動,就引得他多有揣摩,浮想聯翩。如那凡間國度一般,帝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下面當差的臣子,無不是削尖了腦袋,要鑽個窟窿看一看,聖意如何。
而這一切,皆歸於寧舟如今有權柄在身,身上有他們可以獲得的利益。
錢通謙遜道:「這兩位師兄可不是我帶來了,而是半道遇上,兩位師兄見我也是來還丹峰,是以同行而已。」解釋一句,然後看向那老成修士,「這位師兄可是了不得,乃是真傳弟子,是為劉同宇劉師兄。」
寧舟心底微訝,此人他也聽聞過,但與自己並無交集,「原來是劉師兄,師兄大名,早有耳聞,奈何諸事繁多,無有上門拜會。」
這等客套話語,劉同宇早就聽得多了,並不當真,不過他還是做出欣然之色,「寧師兄客氣了,說起來寧師兄年紀輕輕,便掌得汗青,可說是年少有為,又得蕭師兄親睞,來日師兄舒展胸臆,飛龍乘雲,志氣凌霄,劉某怎能比得,該當是我上門拜會才是。」
便在此時,外間又來一人,陰陽怪氣道:「既然如此,你劉同宇為何遲遲不來,反而今朝來見寧師兄?可見你心意不誠,面上忠厚,心裏實則奸猾似鬼,見了有利可圖,便上門巴結。」
寧舟把眼一咪,暗道:「這大戲唱得,我這還丹峰,今兒個怎就這般熱鬧?」
劉同宇循聲一看,不由把冷眉一挑,來者居然是戚春霖。
當然驚濤岩一敗,他便把戚春霖記在心裏,恨在骨子裏,更何況戚春霖和他不是一路人,他更不待見戚春霖了,不過此時此刻,卻不易發作,也不好發作,否則就有人看低他,說他小氣。
劉同宇臉色一正,肅然道:「這巴結之言,卻是錯了,而今寧師兄要去那汪洋大海之東,荒僻不堪的東宿州,為宗門謀劃,我劉某雖不才,也懂得為宗門效力,這才是我今日為何而來,我之來意,是為聊表為宗門效力的心跡,而非所謂巴結。」說着看向戚春霖,「至於早先沒來,卻是我心存顧忌。」
戚春霖對他前面的話,只當是聽了個屁,全然沒記在心上,而後的話,卻引起他好奇,「不知劉老兄是顧忌什麼?是怕被吃了?還是怕吃閉門羹?」
「戚師兄莫要胡言。」劉同宇一副脾氣甚好的模樣,也不發怒,旋即正色道:「我之顧忌,乃因寧師兄執掌汗青,有監察決斷功勞之責,我若之前拜會,卻是怕引人猜忌,不利於寧師兄。「
戚春霖聞言大笑一通,不置可否,隨後看向寧舟,」身正不怕影子斜,寧師兄怕不怕猜忌?「
寧舟笑道:「怕啊!」
一句怕啊,戚春霖一怔,隨後好笑道:「原以為寧師兄得蕭師兄任為都師,當是亂風拂面任他過,心靜不亂我自安的了得人物,未成想寧師兄竟是怕猜忌,嘖嘖嘖,莫非寧師兄的身子不正影是斜?」
這話未免有些過分了,劉同宇面有惱色,衛東城看不慣戚春霖囂張的樣子,亦是沒有好臉色,這裏就錢通地位最低,不過他也壯着膽子,瞪着戚春霖,一副為寧舟馬首是瞻的模樣。
寧舟緩緩坐到主位上,淡淡道:「是又如何?否又如何?你奈我何?」
一連三問,諸人俱是意外的看着寧舟。
戚春霖又是一怔,他本意是激怒寧舟,好與一斗,沒想到寧舟根本不按照他的想法走,直接一句話,把他逼到了絕路。
你奈我何?
這般跋扈的話,寧舟說來不急不緩,無有顏色,卻無形中給予這句話,加持了一道份量,給戚春霖一股沉重的感覺。
戚春霖不能把寧舟怎麼着,如何回答才能不失顏面?
若是旁人或許說下緩和氛圍的話,但戚春霖卻不同常人,他有一股傲意,來自骨子裏的傲意,「是的話我就殺了你。」
語不驚人死不休,一狂更有一狂高,戚春霖說的果斷,語氣中有一種殺伐氣味,不似常年坐定府中的內修世家弟子。
沒人知道,戚春霖為何這樣說,為何如此激烈,要與寧舟頂着干。
狂中更有狂中手,寧舟還沒說話,衛東城冷笑一聲,「戚師兄好煞氣,不過卻是口出大言,無禮亦無本事。」
衛東城之所以指責戚春霖,只因為他兩次敗於寧舟之手,而戚春霖與他平手,倘若戚春霖能殺寧舟,那將他置於何地?豈非是不如戚春霖?
戚春霖鄙夷道:「你不如寧師兄,是你自家沒本事,對我發什麼牢騷。」
劉同宇站將出來,做出幫襯衛東城的樣子,沉聲道:「戚師兄,你過分了。」
戚春霖看也不看劉同宇,「手下敗將,也敢在我面前狂吠?」
劉同宇惱怒至極,戚春霖竟然罵他是狗,頓時色變。
寧舟看着這場鬧劇,萬萬沒想到,今日還丹峰上,居然能有這一出,事態發展至此,他這做主人的,卻是不能任由戚春霖胡來,「來者是客,我寧某以禮相待,戚師兄還是坐下飲茶,有何事來此,稍後再談。」隨後看向諸人,「我也不管爾等往日恩怨如何,今日我還丹峰以誠待人,諸位要我為難麼?」
劉同宇拱手道:「寧師兄言重了。」旋即坐在一旁,不再跟戚春霖糾纏。
衛東城按住怒氣,也隨之坐下,至於錢通,根本沒插手,乖覺的站在一旁,此時見得諸人都坐下來,他才敢坐下。
戚春霖卻不坐下,站的筆直,「寧師兄劍術高妙……」
寧舟毫不客氣打斷道:「你要與我比斗?」
突然被打斷話,戚春霖很是不滿,哼了聲,「不錯。」
寧舟也不問為何,掏出一張契書來,唰唰寫完後拋給戚春霖,「遂君之願,生死斗。」
生死斗!
諸人俱是一驚,沒想到寧舟不動則已,一動便要殺人。
戚春霖亦是大驚,他故意激怒寧舟,就是相與其一斗,而生死斗卻非他所願。
他之所以要與寧舟相鬥,乃是因白露澗中,有一位修士是他親眷,因寧舟之故,遭了難,廢了根基,被追回修為,此生再無修行之資,淪為凡人,他早已怒火如炙。
奈何族中長輩看的緊,不讓他出門,今天還是他得了上命,才可前來。不過依他想來,鬥敗寧舟即可,使其顏面折損,且經此一敗,寧舟還有什麼臉面繼續領都師司職。
不過生死斗干係重大,他不願為之,戚春霖將斗書拿在掌中,看也不看,撕碎揮灑在地,「寧師兄,你我乃是同門,斗之則論生死,戾氣太重,況且此法為同門相殘,戚某不屑為之。」
寧舟笑而不語,他故意說生死斗,就是壓逼戚春霖的氣焰,見其撕書,他心中早有預料,聽罷後,笑道:「我雖不好鬥,卻也不懼斗,戚師兄有何章法我也不管,但與我相鬥,唯有較論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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