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信奪路狂奔,生怕寧舟等人追上。
方才他與明月一陣打鬥,卻是久戰不下,他有一柄拂塵,奈何明月也有一柄,起先他仗着自家鬥法熟稔,可將明月壓入下風。
只是他卻知道,若不能速戰速決,待會寧舟和陸秀平過來,他便在劫難逃。
鬥了數招,實在奈何不了明月,他便心生退意。只是鬥法之時,倘若雙方無有相差過大,而是勢均力敵,不應分心他顧,該當全力以赴,集中精神。
許昭信生了退意,同時怯感自生,不免影響到鬥法發揮,被明月拂塵掃中,半邊胸骨都斷了,受此重傷,他更是不敢遲疑,轉身便逃。
若非明月沒有追擊,他這條命就要交代在柱國府了。
在約定地點等了一等,未見凌江雲跟上來,便知凌江雲怕是死了,他微微一嘆,「蘇師弟啊,你這一計,可是壞去了凌師弟的性命。」
煉天僵元胎,需要大量鮮血屍體,只是不久前蘇征玄發現,戚邵光的人無有給他送人來了,他便知事情有變,於是勘察消息,卻是發現一事,那驛站曾逢亂數,寧舟一行人走後,戚邵光等人也不見蹤跡。
這其中具體如何,他雖不清楚,但卻可大致推測一二。
手下無有屍骸,他本來也不着急,反正再找一個路子,讓人提供奴役就行了。
可是天僵元胎臨近最後關頭,中途不可中斷,否則便要功虧一簣,因此蘇征玄根本無有時間,再去尋找大量人投入血池中。
同時,蔣道佐被他請來後,根本無有任何動作,別說靈宮寶玉,就算是一位靈台修士的靈台也沒弄到手。
這三個事情擠在一起,蘇征玄也是着急,天僵元胎意義重大,他怎甘捨棄?
唯一讓他舒心的就是,因天僵元胎將成,是以無需屍骨投入也可,只需要大量鮮血就行。
在豐國內,就蘇征玄所知道的的靈台修士,只有一個孫伯廷,另一個是疑似靈台的大祭司。
他也跟蔣道佐說過多次,希望蔣道佐直接出手,滅了孫伯廷,或是那大祭司。
而蔣道佐卻是怕了無量聖宗的名頭,根本不敢動彈,整日敷衍他,說是時機未到。
蘇征玄也不知蔣道佐的時機是何時,但他卻知道天僵元胎等不起。
於是,他將暗中排布,讓許昭信和凌江雲下山,大肆掠殺王城眾人,一來可以攫取大量鮮血,二來也是以此來激怒孫伯廷。
甚至他怕孫伯廷不知是誰下的手,還讓許昭信和凌江雲留在城中,找機會殺掉無量弟子,進一步激怒外加留下明證,讓孫伯廷知道,這是神僵道乾的。
如此一來,孫伯廷為了維護宗門威嚴,勢必要尋上龍崗山,這樣一來,到時候木已成舟,蔣道佐不戰也得戰。
計劃雖然粗糙,但蘇征玄目前也只有如此了,榮華富貴盡在這一博中,如有天僵元胎煉成的殭屍在手,他回到門中的地位,必然大幅提升。
許昭信又等一會兒,見實在等不到凌江雲後,也不敢再呆下去,速速往龍崗山而去。
反正他的目的已然完成了。
這件事是神僵道做的,消息已經明確無誤的釋放出去了。
許昭信循着小徑往龍崗山走去,一路上心情惶惶,生怕背後有人追來,
待踏上龍崗山時,他的懸在扣喉間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柳白元一大早來到龍崗山,卻是無有按寧舟的吩咐,在近處盯梢,而是在半山腰晃蕩。
他也怕死,怕被神僵道的人發現,是以找了處僻靜所在,躲在這裏。
反正他覺得,寧舟又不是無所不知,他在這晃上幾天,再回去稟告,隨便編幾句就能欺瞞過寧舟。
閒來無事,柳白元一個人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忽然他聽見一陣雜亂的聲音,不由心頭一凜,「來者要麼是野獸,要麼是人。」
他小心扒開樹葉,順着縫隙往外看去,只見十步之外,一個胸口血跡斑斑的男子,正在往山上走去。
柳白元如今修行漸深,一眼就可看出,許昭信是一位修士,通過許昭信走的方向可以判斷,此人是往山頂去得。
如此,許昭信的身份,也就明了了,想到這他不由心頭一動,打起了許昭信的注意。
枯魂荒血功,擅長掠奪他人氣血,來直接增補修為,他以前全是殺的凡人,增長就奇快無比,而修士什麼感覺,他還未嘗試過。
放在以前,柳白元絕不會貿然行動,可現在許昭信身受重傷,他自覺可以勝過。
一步,兩步,許昭信逐漸靠近他,腳踏草葉的聲音,如那魔鬼的爪牙,撓的柳白元的心,熱火直冒,暗暗捏了捏手心,深吸一口氣,身子比兔子還靈敏的竄了出去。
二話不說,凌空撲下,餓虎撲食一樣,一臉猙獰,抬手就是一掌,血光大盛,千絲萬縷的血絲,羅網一般籠罩住許昭信。
許昭信心頭一驚,不假思索的揮動手中拂塵,白芒掠空,銀絲拂塵如三千白髮縱橫。
許昭信雖是重傷之軀,但有法器在手,也不是柳白元可以抗衡的,白芒密集如雨,連環刺動,將血絲一點一點抹去,柳白元看的一愣,哪還不明白,那拂塵是傳說中的法器,他驚呼一聲,就要轉身逃走。
可他是凌空撲下來的,要想逃走還需落地飛奔,就在這當口兒,那銀絲刺胸而來,唰的細絲比尖針還利,柳白元只感到胸口一癢,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
正當柳白元以為必死,後悔不及之時,那細絲卻是陡然又收了回去。
柳白元不明所以,不過總算沒死,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連忙掠開數步,再回頭一瞧,卻是發現許昭信面如金紙,胸口滲血不止,呼呼喘氣,如鼓動風箱一般,胸口起伏劇烈。
瞧見此景,柳白元膽子大了起來,冷笑道:「天助我也。」
許昭信一動手引起傷勢,不得不收手,憑着一股毅力站在原地,狠狠瞪着柳白元,「這位朋友,我跟你有什麼仇什麼怨,你為何對我下手?」
許昭信此時還沒有意識到,柳白元是無量一方的人。
因為他看得出,柳白元走的是旁門左道,一身邪祟,真氣駁雜不堪,這種人怎麼會是無量的人。
柳白元眼珠一轉,裝模作樣道:「貧道除魔衛道,你說我為何殺你,你這般奸邪之人,人人得而誅之。」
許昭信一怔,幾乎要氣笑了,「道友是消遣貧道麼,你這一身功力,想來都是煉化氣血來的吧。」
柳白元哼道:「是有如何?」
許昭信曬道:「想來道友出自魔門一脈吧,這除魔衛道之言,切莫再提,在我看來不過是笑話。道友,我奉勸你速速退去,大家來日相見還有幾分情分,否則我師門長輩到來,你只有死路一條。」
柳白元冷然道:「我若不呢!」
許昭信淡淡道:「我以暗中傳了消息,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待會就見分曉。」
一聽此話,柳白元心頭一沉。
許昭信雖然看起來重傷,似乎無有再戰之力,可許昭信手中還有法器,柳白元卻是不敢冒險,只好環伺在側,等待時機。
他就不信許昭信以重傷之軀,可以和他對持多久。
但許昭信說傳了消息,卻是把他唬住了,柳白元拳掌忽捏忽放,顯然舉棋不定,心情複雜。
許昭信面色淡定,似乎有恃無恐,實際上他也着急害怕。
所謂的傳遞消息,不過是他見柳白元真氣駁雜,想來出身什麼不入流宗派,沒甚見識,說出來詐柳白元的。
柳白元每一次握拳,許昭信心就緊跟着收緊,他怕時間一長,謊言不攻自破,又道:「道友,說來你我之間無仇無怨,你何必冒險殺我呢,有道是以和為貴,你偷襲我的事,就此揭過不提,大家笑泯恩仇如何?」
柳白元盯着許昭信,就像盯着大蟠桃,眼珠子都快噴火了,對於修為的渴望,終於壓住謹慎的心,像是壯膽似得大吼一聲,「我聽夠了,我要打死你。」
說罷,步子跨出,逼近許昭信,真氣催動,渾身血絲如網竄出,覆天蓋地向許昭信壓去。
許昭信暗罵一句,拼死將拂塵祭起,拂塵撞上血絲,如摧枯拉朽一般,可是傷勢太重,這般猛力運功,壓不住傷勢引起反噬,體內真氣亂竄,像千瘡百孔的大堤,真氣亂沖,忍不住一口血噴出,渾身無力,連拂塵也握不住,向後倒去。
柳白元眼睛一亮,「賭贏了,哈哈。」他心中狂喜,撲到許昭信面前,血絲鑽入後者體內,吱吱的汲取氣血煉化。
大局已定,柳白元掌握生殺之權,一股傲意浮上心頭,雙目微閉,一臉陶醉,道:「神僵道的朋友,我有幾個問題問你。」
許昭信一臉絕望,知曉自己落到柳白元手中,算是廢了,恨恨不已,「有本事就殺了我。」
柳白元道:「你不說也行,只要承受住我三百道酷刑,那時候再送你上路。」
一聽三百道,許昭信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死則死爾,可生前受辱,痛苦死去,他卻是不想承受,只好喪氣的一點頭,答應了柳白元的要求。
樹影婆裟,陽光被枝葉分成萬千光束,照在柳白元紅光滿面的臉上,卻是分外猙獰,「呵,大補啊,這就氣浮百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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