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息室里,樂思齊看秋菊指點冬兒繡牡丹花,一臉的驚嘆。
秋菊時不時抬頭看樂思齊一眼,笑盈盈地道:「小姐要是願意學,奴婢跟您說道說道。」
樂思齊懶洋洋地道:「我欣賞欣賞。」
「哈哈,想偷懶吧?」隨着笑聲,蘇瑋走了進來。
兩個丫鬟忙起身行禮,蘇瑋徑直走到樂思齊身邊坐下,笑吟吟地看她。
蘇瑋自然知道老娘被奪了權,這會兒雖然住在上房,卻不是當家人,據綠荷的路透社消息,老夫人忙着清帳,管家和好幾個管事都被查出有問題呢。
有什麼問題?還不是與楚國公府走動過密,錢財不清。
這麼一來,小郡主名份危機自然解了。威武王爺特地派府里上年紀的嬤嬤送了秋梨過來,說是給老夫人嘗嘗鮮。哪裏是幾個梨的事兒,還不是顯得兩家是親家,走動親密嘛。
「心情不錯呀。」身在內院,樂思齊知道得可比他多,見他氣色甚好,打趣了一句。
「有兩件事,你看先做哪一件?」蘇瑋道:「是先去看城外的店呢,還是去我岳父那兒?」
樂思齊反問:「你在我面前,一口一個岳父,有沒有顧及我的感受?」
「啊!」蘇瑋輕呼,馬上改口道:「去不去王爺那兒?」
秋菊和冬兒相視一笑,齊齊退了出去。
裝修中的景福樓,樂思齊前兩天才去看過,進度沒什麼問題,再說還有段勇天天盯在那兒呢。樂思齊沒怎麼考慮,便道:「去王爺那兒吧。」
馬車從楓葉院出發,兩人並肩坐在車內,走到大門口,一輛馬車與他們擦肩而過,接着一人喊道:「瑋兒,瑋兒在裏面嗎?」
葉征的聲音。馬車上有徐國公府的標記。他情急之下,大聲疾呼。
蘇瑋皺了皺眉,讓車夫停下,撩簾問道:「什麼事啊?」
「果然是瑋兒。」葉征大喜。跳下車奔了過來,道:「你表妹病了,你有空過去瞧瞧她吧。」
蘇瑋面無表情地道:「有空的話,我會去的。」
車窗簾掀起,葉征努力仰起脖子。看到蘇瑋的同時,也看到車裏另半邊臉,他臉沉了沉,隨即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有點事。」蘇瑋說着,放下車窗簾子,車夫已揚起鞭子,馬車繼續前行。
葉征狠狠對馬車屁股啐了一口。他倒不是啐蘇瑋,而是啐與蘇瑋並肩坐在一起的樂思齊。他沒見過樂思齊,可是此時能與蘇瑋形影不離的,除了她還有誰?這個女人還真是坐收漁利啊。妹妹也太善悲了,怎麼讓她在府里這麼長的時間。
上房裏,丫鬟僕婦大氣不敢出,恨不得把頭塞進褲檔里,讓葉夫人沒發現自己才好。
葉夫人是大家閨秀,前兩天卻像潑婦一樣,歇斯底里大哭了一場,砸了一地的東西,有兩個丫鬟因為上去勸,被她各責打二十大棍。
葉征來到門口。拍了半天門,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畏畏縮縮開了門,瞧清楚葉征的眉眼,呆了呆。轉頭便跑。
「這丫頭,跑什麼跑,真是沒規矩。」葉征嘀咕着往裏走。
滿院子的人神情古怪地瞧他,沒人行禮,也沒人迎上來。葉征熟門熟路去了往日葉夫人見他的宴息室,內里死寂無聲。他還以為沒人呢。定睛一看,明亮的室內,一個中年美婦靜坐,聽見腳步聲眼也不抬。
「怎麼把庚貼退回來?」葉征就這麼直接地問了。
不是沒有從僕婦嘴裏了解這邊的情況,而是他早已經習慣在妹妹庇護下生活。妹妹的一切,是不需要他去操心的,他的事,自有妹妹安排好。
葉夫人恍若沒有聽見,依然靜靜坐着。窗外一片落葉打着璇兒撞上窗欞,掉了下去,她卻沒有發覺。
不要說一片落葉,就是眼前的大活人,她也沒有發覺。
「這是,怎麼了?」葉征乾巴巴問。
沒有人回答他,平日裏巧笑焉然的幾個大丫鬟,完全沒有存在感地貼在屋角。
傻站了半晌,葉徵才隱隱覺得不對,上前拍拍葉夫人的手臂,叫了聲:「妹妹,」道:「你這是怎麼了?」
葉夫人茫然抬起頭,眼睛空洞掃過他的臉。哭過鬧過,換來的只有虛脫,丈夫不在人世,兒子不在身邊,她一個婦道人家,又能怎樣?
葉征大驚,那雙眼睛,沒有焦距,就那麼空洞洞地掃過他的臉,不知停留在哪個時空。
「夫人是不是病了?」葉征問依蓮。
恨不得把自己當透明人的依蓮在他的注視下,不得不出聲道:「夫人這樣已有一兩天了,自從老夫人重新主持中饋她便如此,誰勸也不聽。」
對好強的葉夫人來說,沒有權力,人生便沒有樂趣。何況芮夫人越查,帳目上不清不楚的地方越多。徐國公府什麼東西沒有在冊?葉夫人敢公然撥到楚國公府,自是看準了婆婆不理事,以後進門的的新媳婦不敢吱聲。哪裏想到老太婆突然發瘋搶班奪權呢。
堂堂楚國公府,需要徐國公府接濟才能度日,說出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自己娘家如此丟人,以後還怎麼在徐國公府立足,幾百號人還會把她瞧在眼裏嗎?
此時的葉夫人,死的心都有了。
葉征要能想這麼多,也不會一事無成,門庭無法支應了。
「妹妹呀,」他語重心長道:「你可要保重玉體,不就是一個老太婆嗎?難道以你的才能,還拿不下?」
葉夫人靜靜地看他,直看得他心裏發毛,才重重地嘆氣,道:「你來啦?」
敢情剛才半天沒瞧見他在眼前呢。葉征無語了一會,問:「怎麼把黛兒的庚貼退回去?你知道讓我們多難堪嗎?」
葉夫人苦笑,道:「你沒聽說嗎?那老不死的與安華伯訂親呢。」
「什麼?」葉征只聽僕婦說芮夫人重新主持中饋,另訂親事還沒聽說呢,這下子火燒屁股跳了起來,大聲嚷道:「怎麼可以?」轉身朝外便走,道:「我去問問她。」
「回來!」葉夫人喝道。
葉征站住,不敢不聽,挪動腳步回到她身邊。
葉夫人到底經歷的事多,兄長的到來讓她從永墜黑暗的自憐中醒過來,摒退屋裏的丫鬟,讓兄長坐下,這才道:「我們需要從長計議,讓安華伯插不上手,讓瑋兒娶了黛兒。」
「怎麼辦?」葉征兩眼發光問。
葉夫人沉思半晌,讓葉征坐下,和他細細說起來。
翠竹居里,芮夫人與陳氏相對而坐。陳氏已經去過安華伯府,與安華伯夫人許氏嘀咕了一個多時辰。
說起來,安華伯在勛貴中也算拔尖,他現在錦衣衛當同知,甚得皇帝器重。就是有一點,為人趨炎附勢,很多人對他不齒。
說親的五小姐是嫡出的小女兒,據安華伯府的僕婦對外言道,這位五小姐長得沉魚落雁,寫得一手好字不說,在琴藝上更有不俗造詣。
去年安華伯有意讓五小姐進宮,只是選秀第一輪便讓主選官皇后娘娘給刷下來了,原因不詳。
之後,五小姐的婚事便一直不順。安華伯眼界高,一般人也瞧不上。而勛貴中出色的嫡子眼界也低不了,再者說,他勢利的名聲在外,願與他結親的人並不多。
如果不是小郡主的屍身找到;如果不是芮夫人願與威武王爺繼續保持親家關係,安華伯可能還不會這麼果斷湊上前來。對他來說,續弦並沒有什麼不好,重要的是實利。
能得到徐國公這個女婿,實利無疑是很多的。
芮夫人怎會不清楚安華伯是什麼人,攤上這樣一個親家,會有什麼的麻煩。可是她不願葉黛兒順順遂遂的進徐國公府的大門。安華伯人品低下,要論門楣的話,倒也門風相對。
安華伯夫人許氏上門,陳氏已受寵若驚,芮夫人二話不說,當場拍板答應婚事,更讓她有一種為兒子謀前程的感覺。這件事辦得好,兒子的差使就有着落了。
「安華伯夫人的意思,一切全憑老夫人作主,她們沒有二話。」陳氏滿臉堆笑道。
芮夫人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說了不算,還得進宮跟皇后娘娘說一聲。我已遞了牌子,明天進宮,成或是不成,在皇后娘娘一句話呢。」
皇后娘娘!陳氏羨慕地道:「老夫人好福氣,像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再修五百年,也是無緣得見皇后娘娘一面的。」
芮夫人怎麼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只是笑了笑,轉頭問侍立一旁的青瑗:「樂氏可曾來過?」
久不理事,她今天可真忙得夠嗆,也不知樂思齊有沒有過來請安,會不會見人多,又悄悄回去了。
青瑗回道:「沒有來呢,許是知道老夫人主持中饋,一定是忙的,便沒過來了。」
芮夫人「嗯」了一聲,道:「去請吧,我倒想她在跟前說說話。」
陳氏便奉承道:「說起來這位樂小姐,還真是長得標緻。」
「標緻還在其次。」芮夫人道:「要緊的是文文靜靜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可比葉氏強太多了。」
「是是是,」陳氏應着,決定等會去一下楓葉院,與樂思齊套套近乎。雖是堂兄弟,身份擺在那裏,進一趟徐國公府也不容易呢。
很快丫鬟過來稟道:「樂小姐陪國公爺外出了。」(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3.890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