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文得了樂思齊的囑咐,放出兩人作賊的風聲,然後混在圍觀的人群中看熱鬧。
東家的意思,可不是真和這兩家結成死仇。景福樓現在可沒有能力吞了桂花樓和謫星樓,大家還不是得抬頭不見低頭見在鎮上經營,所以,該出手時候還得出手。
薛伯濤瞧見了康文,臉色非常的難看。
剛鬆開繩索的姜核已撲了過去。
康文忙閃開,嘴裏道:「有話好說。」
李翔把驚堂木一拍,喝道:「沒經傳喚,誰敢擅上公堂?」
康文朝着李翔跪下磕了三個頭,道:「大人,小的有話說。」也不等李翔答應,爬起來竄到李翔耳邊,朝着他好一通耳語。
眾人只見縣尊大人臉上露出歡愉的神色,不由就近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薛伯濤以為他要對自己不利,忙也跟了過去,道:「大人,你別聽這小人亂說。」
康文已和李翔說完了話,轉過身拉住他的衣袖,又低低說起來。
圍觀群眾鼓譟起來,現在不開堂審案,倒老咬耳朵,算怎麼回事兒。
姜核怕薛伯濤把水全倒在自己身上,也趨上前,要把薛伯濤拉開。走近聽到康文道:「……如此,你看可好?」
薛伯源便點頭,道:「行,我答應你。」
姜核不知兩人達成什麼協議,大急,一把攥緊了康文的脖領,低吼:「你個老不死的小人!在公堂之上還敢顛倒黑白,我跟你拼了。」
他平日判養尊處優,又沒運動,要動手,還真不是康文的對手。康文由着他攥了領口,輕聲道:「老朽這不是為了解救兩位嗎?如果我家東家幫兩位銷了案,你們豈不是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家?何必在這裏丟人現眼呢。」
姜核沒想到康文會說出這樣的話,一呆,問:「你說什麼?」
康文道:「我說,由我們景福樓出面證實你們兩位沒有做任何不法之事。你可願意?」
當然願意。他回頭朝薛伯濤望去。薛伯濤朝他點了點頭,低聲在他耳邊道:「樂老闆說只要以後我們不與景福樓作對,就伸手拉我們這一把。」
原來,自己做些什麼人家是一清二楚呀。姜核一張臉變得慘白。昨晚上的事,難道不是人家挖好了坑讓自己往下跳?與自己是兒女親家的薛伯濤,在其中又扮演什麼角色?
薛伯濤卻不知姜核懷疑自己,見他臉色,還以為他有所顧慮,道:「康總管說了,樂老闆願意在韋公子面前幫我們美言幾句,這件事就揭過去了。」
樂老闆說!那女娃娃懂得什麼?姜核只覺薛伯源面目可憎。
薛伯濤見他不吭聲,像是默許的樣子,眼望康文,道:「這件事,我們答應了。還請康總管援手。」
康文呵呵一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簽一份契約。」
薛伯濤怔怔道:「簽什麼契約?」
不是口頭答應就行了嗎?這種事怎麼能落諸筆端,把把柄留在人手?
就在他猶豫時,一塊石頭從外面飛了進來,好巧不巧落在李翔案前,把李翔嚇了一大跳。李翔悖然大怒,驚堂木重重一拍,道:「是誰?給本官站出來?」
笑聲浦起,被大老爺的驚堂木一拍,像翻不起的浪花,沉了下去。
群眾可是歇了半天活過來看大戲的,鑼鼓喧天打了半天,也沒見開唱,這能不着急嗎?有那好事者攛掇頑童去衙門外拾了塊石頭,閉着眼睛往裏扔,好巧不巧的,偏偏落在李翔的案前。那半大孩子一見縣尊大人生氣,早嚇跑了。
驚堂木把薛伯濤的心嚇得咚的一跳,顧不得再和康文講條件,急急道:「康總管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
事已至此,姜核又悔又恨,卻也無可奈何了。
康文問師爺討了筆墨,交給兩人。
有那機靈的群眾便喊:「不會要和解了吧?」
有些人便喊:「怎麼不判?不是現拿了賊麼?」
可不是只有現代才有仇富心裏的,古代仇急心理比現代更嚴重,要不然怎麼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詩句呢。佃戶們不見得能吃飽,地主們可是天天有魚有肉的。難得見人模狗樣高高在上的桂花樓東家被人捉贓,那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場面,哪能輕易放過?
李翔朝康文瞄了一眼,那意思,你要不手腳快點,我也控制不住場面了。
剛才康文在他耳邊道,若是他肯了結這件事,樂思齊一定在韋公子面前為他美言,把他引薦給韋公子。
這個條件可萬分誘人,若是能得了韋公子的青眼,以後可就有機會成為韋大人的門生了。以韋大公的權力聲望,只要貼上他的標籤,升官是遲早的事。最不濟,也能挪到一個富裕的縣去當縣令,不用在這裏苦捱。
所以,他才會由着康文與薛姜兩人咬耳朵。
門外的人不知緣由,自然起鬨,這麼多人,真箇要鬧事,縣裏就這麼幾個衙役,哪能抵擋得了?
康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低聲道:「兩位也看到了,縣尊大人在催呢,要是再不快點,到時我可也救不得你們了。」
哪個月沒有進獻錢財給李翔?這時他卻當不認識他們的樣子,由一開始的不認帳,到現在全由着康文長袖善舞,雖然不知康文跟他說了什麼,薛姜兩人的心也涼了。這位縣太爺,實實在在是過河拆橋的人物。
匆匆寫完保證書,按了手印,簽上大名,康文吹了吹,墨跡還沒幹就揣進懷裏。
他走到案前,恭恭敬敬朝縣尊大人跪了下去,朗聲道:「青天大老爺明鑑,薛老闆和姜老闆昨晚上喝醉酒了,才會無意間闖到韋公子的住處,被韋公子抓住。韋公子初來咋到,不認識兩位老闆,因而着人送官究辦。可不是有意與兩位老闆為難。
「待到天亮,小的聽說了,稟告了東家,東家才知發生誤會。因此上,讓小的趕過來向青天大老爺求個恩典,對兩位喝醉了酒的老闆網開一面。」
說得十分輕鬆,一切都是誤會。他的東家樂思齊事先是不知情的,要是知情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這不,剛剛聽說,忙讓他過來求情。
群眾大嘩,公堂外一時嘈雜異常。
李翔連着拍了五六下驚堂木聲音才漸漸小了下來。
薛伯濤和姜核也在案前跪下,連稱:「冤枉」,道:「青天大老爺,實是昨晚上喝醉了,要不然哪裏會走錯道看錯門,還請青天大老爺諒情。」說着磕了幾個頭。
好像他們不小心走錯到韋哲的居處去,惹得韋哲大怒,才藉口他們是賊,讓李翔嚴辦的。
李翔認真聽完,讓書吏把寫好的口供拿給兩人畫押。這件事就這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薛伯濤心下駭然,望向康文的眼睛便帶着幾分敬畏。
可是圍觀的群眾卻不幹了,也不知是誰開的頭,不知怎麼滴,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飛了進來,有一塊還砸中姜核,把他的額頭砸得頭破血流。
衙役們忙持水火棍趕人,連嚇帶唬把人趕離大門,合力把大門關上。
李翔一下公堂忙請康文去後堂:「如果康總管方便,請在這兒用了便飯。」
康文遜謝道:「豈敢,還請李大人到景福樓用餐。」
薛伯濤猶豫了一下,道:「康總管,樂老闆到底是什麼意思?」心裏卻明白,以後同行恐怕會推舉樂思齊為新會長了。就算縣尊大人沒有判他的罪,這作賊之名怕是也洗刷不清了。行業協會怎麼會選一個名聲掃地的人當會長?樂思齊這是一箭雙鵰啊。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5s 3.91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