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臨時檢疫小組?那你們是誰?」聽到寧譽說出『不是臨時檢疫對策小組』這話,姓黃的研究員本能的問起身份。不過寧譽沒多說一個字,他像是沒聽見研究員問話,隨手又拿起桌上報告翻弄着。
「你們到底是……」研究員欲言又止,寧譽仍然沒有動靜。好一會,突然又冒出句完全不搭邊的問話:「黃研究員,你成家了嗎?」
「啊,結婚了。」
「和妻子關係如何?有孩子了嗎?」
「還好,孩子三歲半了。」年青人突然扯起家常,研究員更是一頭霧水。
「那就好,家庭穩定。」寧譽笑了笑,又拿起一份報告:「你這樣的人,做事會有底線。不會被一時的變動沖昏頭腦,做不該做的事。」
「恩,是的。」研究員隨口回答一句,他現在是真不知道寧譽在說什麼了。但能在繼明生物擔任研究員,也絕不會是愚笨之人。雖然面前這個年青人雖然一直不肯明說,東扯一句西扯一句,『不該做的事』『經濟狀況』『相關人員』『9月抗生素的偏差』『情報』這幾個對話內容卻清晰的印在了他的腦海當中,讓他覺得自己察覺到了什麼。
而這……
正是年青人所等待的……
這個姓黃的研究員自己得出了一個『被引導』出來的虛假結論:『PX20和主管之間有什麼問題。』
看着默不作聲的研究員,寧譽再次保持沉默。他有這個自信:要說做出一副『有來頭』的調查模樣,對他而言簡直是再簡單不過。年青人雖然不是擅長騙人的人,也不懂什麼真正的刑偵問法,不過從小到大,連逃課去水庫摸魚這種小事都會被專業的偵訊手法詢問出來的他而言,模仿老爹的問話方式簡直是輕車熟路。
而且面對是個老老實實的知識分子,不是什麼經常在警局七進七出的流氓壞蛋,看不出什麼太大的端倪。再加上他活學活用,拿出住院時那個一看就派頭很大的老頭那扯家常加放冷箭的詢問方式,結果讓這個姓黃的研究員雲裏霧裏,心裏直泛嘀咕。
在安靜了一會兒後,寧譽的誘導得到了回報。按耐不住的研究員皺起眉頭,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眼鏡。他聲若游蚊,試探性的問了聲:『張嵐主管有問題?』
「不要隨便亂說,不是還有三個抗生素類的負責人。」寧譽搖了搖頭。
「不,不可能。他們都是技術方面的負責人,平時不會牽扯太多外部事項。反而是張嵐,項目立項到成品的申請,公關,推廣等外聯活動都由他一手負責。」這一下,研究員已經略帶熱心的和面前這兩個不速之客一起參與到『探案』當中的分析了——雖然他連寧譽等人的來歷,到底是在查什麼都還不清楚……
「算了,這事和你沒關係,就這樣吧。現在關鍵在於張嵐有沒有這個勇氣把PX31……恩,PX20交出來核對成分數據。」寧譽轉到桌前,拉出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安靜的靠在椅背上。剛閉上眼,又向一直站旁邊一動不動的田靜揮了揮手:「坐這裏等李叔的電話吧。」
看年青人那副準備耐心等待結果的模樣,姓黃的研究員走到會議桌對面,跟着坐了下來:「即便張嵐願意交出藥物核查,他也沒有這個權利。繼明生物對這管制很嚴,雖然PX20是廢項樣品,不需要秦董事的批准,但也需要有抗生素類一正兩副負責人中兩人簽名的報告,經過高層審核,還經常還會牽扯到風險部和公關部……」
「好了,不用說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你一定在想,張嵐是不是犯了什麼事,驚動到公安機關或者其他什麼。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寧譽保持着閉眼姿勢,居然再次否定了剛才引導黃研究員所猜想的結果:「公安機關查案,會這麼偷偷摸摸深更半夜的來這裏?」
「啊?你們不是警察?那你們到底是?」黃研究員一愣,又繞回了當初的問題。靠在椅背上的年青人依舊沒有正面回答,他睜開眼,環視了一圈這個裝修簡潔燈光明亮的房間,再次不着邊際的問了一句:「黃研究員,你生過病嗎?」
這些來『查案』的人竟然不是警察?這一次,研究員守口如瓶,警惕的看着年青人,沒說一個字。
寧譽也沒管他,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小到感冒,大到癌症,即便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也可以正大光明去醫院吧。但如果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病呢?這個叫繼明的集團生了點見不得人的病,去醫院雖然也是辦法,不過……」
「電線杆上的老軍醫更保密的多哦。」
「當然,我不是說我們是老軍醫那種水平,哈哈。」說到這,年青人一副被自己玩笑話逗笑的樣子,咯咯的笑了一聲。
黃研究員沒有出聲,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那個印着公司標誌的保溫水杯。看起來,年青人的話已經有點超出他平常的接觸和認知範圍了……
「怎麼?不想問我們到底是誰了?」寧譽又笑了笑:「沒事的,黃研究員,這些都是高層那邊默認的事,和你沒關係。損失已經造成,誰也沒辦法,他們這些上面的人只是想確定一點,損失是不是由9月份這批抗生素類樣品這一不該出現的偏差造成的。」
「明白嗎,因為病人的要求不同,老軍醫的做法和醫院的做法不太一樣。我們有這個權利直接調動藥品檢查,不過這不是上面的人要的結果,他們最想知道的是……」
「張嵐和相關負責人有沒有這個讓我們驗查的勇氣。」
「這種敢不敢證實自己的勇氣。」寧譽用食指在桌子上點了點:「可比集團的什麼員工保密守則,口頭上的宣誓實在的多,黃研究員。」
研究員還是沒有說話。他雙臂放在桌上,十指交叉,依舊是沒有任何動作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保溫杯。今天晚上發生的事……
實在是超出了他對常規社會運作方式的理解。
而此時,仿佛是回應年青人言語一般,他袋中的手機打破房間內的靜寂,略顯震耳的響動了起來。寧譽接過手機,『恩』了幾聲,隨後將手機遞給黃研究員。
「誰?」研究員皺了皺眉,上面是一個不熟悉的電話號碼。
「李叔的手機,有人想和你說話。」寧譽把手機再次晃了晃。
黃研究員接聽起來,那邊傳出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黃澤,你是不是和另外兩人在一起。沒有其他公司的人在旁邊吧?」
『是張嵐』研究員不自覺的『咕嚕』一聲,吞了一口唾液。他看了看面前的寧譽和田靜,側頭壓低聲音回了一聲:「恩。」
「那就好,把藥物給他們。」停了停,電話那邊的張嵐又補上一句:「我沒有做過什麼錯事。」
「但是……」研究員想到那些公司條款和規章制度,不由得猶豫了一下。但張嵐的語氣似乎下了什麼決定,顯得非常果斷:「沒關係,給他們檢查。我不方便說太多,但這件事,公司絕不會追查。」
後面似乎又交代了一些什麼東西,研究員點着頭應承下來,『嗯嗯嗯』的點了點頭後,他把手機交換寧譽,站起了身:「走吧……」
「我把PX20樣品交給你們。」
「不錯,是我的話,肯定想不出這種欺騙的方法。人類真的很有趣,也很了不起。」田靜走在研究員身後一段距離,拉住了身前一個身位的寧譽,用一種細的幾乎無法聽見的聲音和他交談:「剛才電話那邊的張嵐……」
「騙人這種事,不能算什麼了不起……」憑着變異身體的素質,年青人能夠聽到田靜的言語。他點點頭,回了這隻完全體的後一句話:「對,是奶糖。張嵐估計還在哪裏陪着那個中年人大叔吧。剛才我就叫中年人收到短訊後,讓奶糖用張嵐的聲音打來電話。大概內容我都告訴他了,他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很不錯,剛才的那些表演和鋪墊都不錯。你讓這個研究員……」田靜稍稍的停頓一下,想出了一個貼切的說法:「疑心生暗鬼。有了前期的這些東西,所以他才這麼相信奶糖所說的話。」
「認為公司在外面找了些什麼人來內部調查張嵐。」說話間,兩人跟着黃研究員,穿過了一個狹長的大理石走廊。剛轉了個彎,寧譽忽然想到了什麼:「那個藥,你帶出去也能檢測?」
「這個沒有問題。」
「行吧。到時候記得告訴我結果。」年青人嘴上說的輕鬆,但不由自主的又想到當初顧忌的那個問題……
如果秦年真成功了……
該怎麼辦呢?
「好了,請在這裏登記一下。」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了寧譽的思緒。他看了看,自己正站在一個前台模樣的櫃枱邊,穿着制服的年青保安正招呼着他和田靜在筆記本上登錄身份證號和姓名。
隨意的寫上像模像樣的假證號和名字後,黃研究員示意保安將兩人帶到一個小房間稍作等待。他則用ID卡劃開保險鎖,從走廊盡頭轉角處的玻璃門中穿過,進入到一個標識着『非工作人員嚴禁入內』的區域當中。
看着研究員離開,寧譽折回房間,坐到了靠牆處一張供來客等待的圓桌面前。而田靜則面無表情的在房間內一些放滿藥品和器皿的架子上來回走動,時不時的拿一瓶下來細細查看。
『這好像是原料展示廳。』十來分鐘後,田靜將手中一瓶盛滿紫色液體的三角器皿放回原地,又拿下了旁邊的一支試管:「你覺得呢?」
「我覺得……」說好十分鐘,黃研究員卻還一直沒有回來。寧譽右手揣在褲袋中,左手漫不經心的撥弄着身邊的盆栽,向房間門口望了望:「是不是有點太順利了?」
「有種不真實感?那就注意一下。」田靜放回試管:「我對人類的直覺不太了解,不過我知道『墨菲定律』的論斷。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這是美國工程師愛德華。墨菲在……」
話沒說話,就被寧譽抬手打斷。年青人站起身,像是視線所看不到的門邊有什麼東西一般,慢慢的走向門口。
寧譽察覺了什麼?田靜不清楚。它唯一看到的是,幾乎在年青人剛貼近到門邊之際……
一個身影,正正的擋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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