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姑娘先行抬弓,對夢翔雲平靜道:「適才你我皆有先後,此箭便同出。」
夢翔雲自是樂於接受,無論最後勝負如何也不能失了氣度。況且難得遇上如此旗鼓相當又投契的對手,自然會生出一股子莫名的興奮激動來。
此刻便是有美女色.誘夢翔雲,恐怕他也捨不得放棄與眼前這位丑姑娘一較高下的興致。
二人暗中較勁互不相讓,周圍百姓亦因二人不分上下的比斗而深陷其中,更有不少人是聽聞後從市集別處趕聚到此。
八十步開外時,那草人目標已是越來越小,而想要命中也變得難上加難了。
「今次是右上臂。」
丑姑娘此刻的話音倒是替代了胖商人的發令,只因二人皆在話音一落的瞬間同時出箭射出。
周圍眾人頃刻間便爆發出了更為激烈的喝彩聲,只因兩枚羽箭幾乎是同時命中草人。
灰袍人卻在一眾喝彩聲中,徑直又搖了搖頭,目光儼然從丑姑娘的身上落到了夢翔雲身上,喃喃自語道:「雖筋骨奇佳然未得真義要領,二十步內只怕必敗無疑。」
兩枚羽箭雖皆中草人右臂之上,不過夢翔雲的那一箭所中的卻是右臂關節處。
這尋人自然瞧不出其中門道來,但夢翔雲自己卻清楚若輪勝負,此局恐怕已有分曉了。
「姑娘,我......。」
「再比。」
丑姑娘語氣堅決不容半分遲疑,並先行退到了九十步處站定。
「既是姑娘有此興致,那我自當捨命相陪到底了。」
此刻夢翔雲與丑姑娘與其說是在爭奪最終勝負,倒不如說是二人皆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來。
待到夢翔雲於身邊站定後,丑姑娘才又開口道:「我叫阿花,你呢?」
「夢翔雲。」
丑姑娘阿花重複了一遍後似為了完全記下,這才又道:「適才由我定,今次便由你來定吧。」
「那便射左肩!」
又是兩枚羽箭齊出,今次二人皆未在瞄準後有半分猶豫,倒更像是一氣呵成般射出此箭。
夢翔雲即便心中再不願相信,可畢竟丑姑娘阿花的確無愧眾人口中的「神劍姑娘」之名,便是輸了也是輸的心服口服了。
此箭的勝負早已無關緊要,他亦是帶着「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態度射出一箭,雖說是命中了心口處,卻也並沒有因此而惋惜敗北。
「這怎麼可能?我莫不會是眼花瞧錯了。」
「雖是如此已是神乎其技了,不愧是神箭姑娘。」
「不錯,那邊的小子也真是厲害,竟然能與神箭姑娘斗到如此地步。」
「不會吧,適才那高手不是好像說的是左肩嗎?雖說他也只是射中心口,可是神箭姑娘怎麼會......。」
「這一把應是神箭姑娘輸了一些吧。」
夢翔雲聞聽見身後不少百姓紛紛竊竊私語開來,其目光這才下意識地落到了遠處阿花所對應的草人靶上。
什麼!以神箭姑娘的箭術,怎麼可能會如此?
夢翔雲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那枚羽箭卻的確結結實實扎在了草人肚子之上。
阿花未有言語,只是饒有深意的瞧了夢翔雲一眼後,又徑直退到了距草人百步之遙處站定。
由於已經退開了百步,周圍里外三層的圍觀百姓也不免主動向後退騰讓開了些許位置出來。
灰袍人因手牽「掠影馬」而相對距離阿花較近,不過他的目光始終從適才一箭後,便再沒有從夢翔雲處移開過。
夢翔雲不得不再此站到了阿花的身側,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畢竟這場比試在眾人眼中還未真正分出勝負來。
「我並非與你言笑,你當真敢娶我嗎?」
夢翔雲此刻倒並不糾結於丑姑娘阿花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畢竟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已然心中有數了。
這美女自是人人喜歡,不過眼前的阿花便是半點不美,可單這一手不讓鬚眉的高明箭術也足堪使他夢翔雲傾慕不已。
夢翔雲在遇到美女時總會想到床第之樂,然此刻面對阿花時,他在腦海中竟儼然勾勒出的二人相互比箭切磋之景。
人的確是會改變的,尤其是來到了背離熟悉環境的陌生之處。他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奇異的想法,更想不到自己其實並不完全隸屬於「外貌協會」。話說丑姑娘似乎並沒有想像中丑的那麼使人厭惡。
無論是私心還是公心,夢翔雲已決定願意完全接受丑姑娘阿花。也正因如此,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
夢翔雲幾乎是脫口而出道:「若是阿花不嫌棄,我夢翔雲願一生一世照顧你,不離不棄。」
阿花聞言之下臉頰似有些發燒起來,不過她即便是臉紅也絕沒有其他女人的嬌柔感。
阿花先是轉身來到草人靶前取回自己先前帶來的那唯一一支羽箭,旋即回到了夢翔雲的身邊,並分左右手將弓與箭捧至夢翔雲面前,雙目微有含春的盯瞧着似乎在等待着他的決定。
夢翔雲露出了會心的笑意來,卻探手將箭筒內剩餘的羽箭一一折斷僅留下一支來。
兩人先是互換了木弓後,又將各自唯一的羽箭互交對方之手。
此舉過後,即便是在場之人也皆知二人乃是何意。不過個人中,多以暗自竊笑者居多,更有女子替夢翔雲暗中鳴不平道可惜。
「你我雖心意相投,然這規矩既已定下便絕不能變。倘若這最後一箭分得勝負,翔雲若勝,阿花便依誓言一生跟隨不離不棄;我若勝了,你我便是有緣無份,你亦再不得糾纏半點。至於弓與箭,也便只當是尋常之物了。」
夢翔雲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無論勝負如何,此箭我定盡全力,絕不怠戰。」
「你不會想故意輸掉吧!」不知誰人在人圈中高喊了一聲,接着便引來了一陣鬨笑聲。
「神箭姑娘,你若想便就嫁了吧,又何必錯過如此良機。」
「快些比吧,我倒想瞧瞧你們究竟誰更厲害些。」
「我想神箭姑娘這頓喜酒卻是喝定了,這位小兄弟定然能勝!」
夢翔雲與阿花皆未在意眾人故意起鬨,乃雙雙重新站定了位置備弓待射。
「你二人既要百步決勝,倒不如由我定下所中之處,你們以為如何?」
夢翔雲聞言回過身,卻見正是那名牽馬灰袍人開口提議。
阿花亦同時瞧見此人,然而她一見此人尋常的面貌時,雙目中竟是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驚異之色,似有始料不及之感。
「既是先生如此提議,我願請先生定所射之處。阿花,你覺如何?」夢翔雲覺得既是好意,便是接受亦無妨。
阿花隨後便收了目光轉回身面向草人靶:「一切便依翔雲之意吧。」
「在比試前,我這好事之人卻分別有話與你二人分別言說。小兄弟,這箭法雖在其形卻遠不止於形,若是形到神未至亦難成大氣。所謂神,亦乃心也,天地之間心化為無,一箭既出鬼神皆嘆;小姑娘,既是以箭術比斗欲求有情郎,若刻意相讓豈不是一騙再騙。
你二人皆願以這弓箭結緣,這百步之箭便如是造化般。緣雖天定,然卻於心。我這好事之人,便將你二人之姻緣定於草人眉心之上,究竟成與不成皆看你二人本心了。」
夢翔雲心中雖有些不解灰袍人所言深意,不過對於他的形神之論卻頗有感觸。
待到灰袍人牽馬徑直退開後,夢翔雲與阿花這才分別滿弓搭箭。
無論勝負如何,我需當盡力才不負阿花姑娘的一片心意。美醜又如何,我既是喜歡了答應了發誓了,那便無怨無悔!
夢翔雲緩緩閉上眼心中默念起了適才灰袍人提點之言,腦海中漸漸開始空明起來。周圍仿佛已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惟獨那百步之外的草人越發清晰起來,並且還在不斷的被放大,首先是四肢,而後是身體,最後是腦袋,一直到草人小腦袋上眉心的位置於眼前近似咫尺。
阿花緩緩按下了適才已舉起的弓箭,心中不免暗自道:「我真的是因想嫁於他而選擇故意相讓,可如此便當真隨了他,我又會否真的不會因此生出半分後悔嗎?既是互贈弓箭,我與翔雲便是以弓箭結緣,此箭若不全力施為,豈不是辜負了他對我的這份心意。這一箭,我亦要出盡全力!」
阿花心念所及之下,再次抬弓射箭後,羽箭便似長住了眼睛般,未差分毫地射向了草人小腦袋上的眉心處。
所有人盡皆譁然了,單單只是射中草人腦袋已是不俗技藝,可在百步之遙還能準確命中眉心,那則不得不說是神乎其技了。
即便是適才那名叫囂箭手,此刻亦不由自主的替阿花喝起彩來。恐怕從此之後,他再不敢有半分小瞧女人之心了。
阿花緩緩轉首,她的目光儼然落上了正心無旁騖瞄準草人靶的夢翔雲。
她很明白,即便夢翔雲當真也能射中眉心,那亦算不得贏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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