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錦官城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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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效到了宮門口,遠遠便看見一個穿着道袍的嬌小身影站在漢白玉欄杆前。

    藺效忙放緩步子,不動聲色地調勻氣息。這是她第一次來找他,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欣喜,雖然極力掩飾,臉上到底露出了些痕跡。

    城門守衛見藺效滿面春風地走過,不由奇怪地互相對了個眼,這位藺統領可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這一笑真是如冰雪融化,好看雖好看,卻也着實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沁瑤正負着手好奇地打量肅穆的守衛和巍峨的宮牆,見藺效出來了,忙迎上去道:「世子。」

    藺效快速地打量她一番,見她仍是那身青灰色的道袍,烏黑的發束在發頂,露出一截雪白秀氣的脖頸,標緻是無疑的,更難得的是這份清潔爽利,只可惜臉色依然白皙有餘,紅潤不足。

    自從第一回見她,藺效就猜測她是不是有先天不足之症,可惜一直未找到機會問她,他隱約覺得這可能跟她做了道士脫不了關係。

    兩人走近,藺效問:「阿瑤,可是有什麼事?」

    沁瑤認真地給藺效行了一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叨擾世子了,不過世子可還記得那日在東來居坐在你身旁給你敬酒的那位小娘子?」

    藺效先是一愣,隨即有些不自在,原來她果真看見了,太子和七哥每逢飲酒便少不了美人作陪,那日自然也不例外,他當時隱約在門外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本以為是錯覺,不曾想竟真的是她。

    他不免有些懊惱,她會不會因此將他視作輕浮孟浪之人?

    靜默了一會,他道:「記得當時有這麼個人,但不曾太過留心。」

    這是實話。他素來不喜好調弄風月,對這些鶯鶯燕燕興趣缺缺,怎會特別留意一個陪酒的侍妾?

    「噢。」沁瑤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那女子昨日死在平康坊了,她養母一口咬定我哥哥的同窗是兇手,如今那位大哥已被關到大理寺獄了。」

    藺效一怔:「竟有這等事?」

    沁瑤點頭:「奇怪的是那女子死時被挖去雙目,卻沒有絲毫怨氣,我總覺得這裏面有些古怪。」她抬頭看看藺效,斟酌了一會,遲疑道,「能不能請世子幫個忙,帶我和師父去察看那女子的屍首。」

    她不慣於開口求人,說話時語氣不自覺軟了三分。

    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更何況這是她一回找他幫忙,藺效立即點頭道:「你們什麼時候去察看,我自去安排。」

    沁瑤錯愕,連眉毛都不曾皺一下,就這麼痛快地答應了?

    她難掩激動,連連道謝:「多謝世子,那就有勞世子了。」

    藺效並不太想從她口裏聽到「謝謝」這兩個字,靜默了好一會,才又開口道:「我這就着人去安排,等安排妥當了,便領你們前去,你在何處等消息?」

    「我這就回青雲觀接師父,約莫一個時辰可回到城內,到時候徑直到大理寺獄外等世子的消息。」

    ——————————————————————

    王以坤卻並非被關在大理寺獄,而是暫時在御史台收監。

    他現今是會元及第,天子門生,只要一日不定罪,便不能與尋常罪犯關在一處。


    王家世代為官,滿門清貴,王父現任戶部尚書,是朝中舉重若輕的肱股之臣,瞿子譽和馮伯玉前去王府送信後,他雖然驚怒交加,卻也不能即刻命人將兒子堂而皇之開釋出來,以免落人口實。

    想來想去,還是輾轉令人將兒子收在御史台,好吃好喝地照料着。

    那婦人鐵嘴鋼牙,咬定了是王以坤殺了她的養女,由於本朝推崇「罪從供定」,即便她拿不出更多的證據,御史們也只好依照流程來升堂審案。

    先是疑犯自辯。

    王以坤一路順風順水長大,頭一回遇到這等百口莫辯的事,不過一個晚上,方正憨厚的臉龐便憔悴了不少。

    他回憶道:「昨日我與朝昭館的一眾同窗出去飲酒,路過一家叫蔚然居的酒樓,進店點好酒菜後,我起身去如廁。誰知那酒樓看着雖寬敞,淨房卻設在二樓,如廁後,我在走廊上遇到老闆娘,她只說要帶我回雅座,引着我便往一間緊閉的房間內走。當時天色已有些昏黑,二樓卻未點燈,我還未得及辨清方向,便被老闆娘莫名其妙推到房內,還反鎖了門。我忙敲門呼救,過了好些時候,門終於開了,老闆娘卻帶着好些夥計將我堵在房內,直嚷着說我殺了人。我這才發現房中地上躺着一名女子。」

    他滿是憤懣地抬頭:「中丞大人,我與那女子素昧平生,連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好端端地為何要謀害她?分明是那老闆娘害人在先,存心嫁禍於我!」

    他父親王衛廷坐在簾後聽完,差點沒被兒子氣個半死,枉兒子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竟連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如此輕巧便被一名市井婦人給算計了。

    接下來便是瞿子譽和馮伯玉上堂作證,兩人都是萬里挑一的清朗俊逸,說起話來又都口齒清晰,不過幾句話便將當日情形重現,證明王以坤跟他們一同到的酒樓,連作案時間都沒有,何來殺人一說?

    老闆娘文娘的說法卻與他們截然相反:「王公子早與我們窈娘相識,因垂涎窈娘的美色,曾多次糾纏於她,窈娘敢怒不敢言,每回遇到王公子,都是能避則避,實在躲不過去了,才耐着性子敷衍他兩句。那日窈娘早起就覺得身子不太爽利,天色尚早,一時也懶怠回後院,只在樓上休息。到了傍晚,王公子帶了幾位朋友前來喝酒,聽說窈娘在二樓,便藉故如廁去找她,我無意中聽到房內傳來糾纏聲,畏於王公子的淫威,只得巴巴地守在門外,後來聽聲音實在不對勁了,怕窈娘出事,我才壯着膽子帶人踹開了門,誰知一進門卻看見…」她說着,眼圈一紅,抽抽搭搭哭了起來,「看見我的窈娘躺在地上,已經氣息全無。各位大人,窈娘自小在我跟前長大,打小便乖巧懂事,如今又出落得花兒似的,還未嫁人,卻死得這般悽慘,你們一定要替她申冤吶!」

    王以坤嘴張得大大的,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一時都忘了憤怒,噎了好半天。才氣得直發抖地指着文娘道:「你..你…你怎可…」

    文娘並不看王以坤,只用帕子捂着眼睛,誇張地聳動着肩膀啜泣。

    瞿子譽和馮伯玉在一旁聽了,都納悶地看向文娘,如此漏洞百出的一套說辭,但凡稍加勘探一下現場,便會立即識破她的謊話,她總不至於蠢笨如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簾後的王衛廷卻又比馮瞿二人想得更深一層,他浸淫官場多年,盟友雖多,暗處的敵人也不少,這麼明顯的栽贓誣陷,這麼淺白的陷阱,對方所圖為何?難不成不是為了陷害兒子,實則是奔着他來的?這樣想着,臉色又陰了幾分。

    這時一名老態龍鐘的婦人進堂,輕車熟路地給御史中丞行了個禮,垂首道:「老身已查驗清楚,窈娘仍是處子之身。」

    瞿子譽和馮伯玉等人未經人事,聽得此話,都有些不自在,那文娘卻仿佛極為震驚,猛的抬頭,失聲道:「不可能!」說完才驚覺失言,忙又捂着嘴低下頭去。

    老婦人並不理會,兀自等着中丞大人回話。

    御史中丞點點頭,令老婦人下去。

    又招了仵作進堂,問:「既已驗完了屍,那女子因何而死?」

    仵作道:「回大人的話,是被人扼住喉嚨窒息而死。」

    「屍身上可還有別處的傷口?」

    「有。」仵作遲疑了一下,「屍首的雙目曾於死前被人挖去。」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眾人本以為窈娘的雙目是死後被人挖走的,沒想到竟是死前生生挖去!何等殘暴血腥,光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文娘聞言又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你可有依據?」御史台訝異地問仵作。

    「小人以往曾驗過死後被挖去雙目的屍首。若是死後被挖雙目,因屍首內血流凝滯,挖目時不會有太多血液流失,屍身面首通常較乾淨。而昨日送來的屍首雖已被人刻意地擦洗過面部,但鬢髮上滿是已經乾涸的血跡,面色又異常枯槁,顯然是死前曾大量出血,故而小人判斷是死前被人挖去雙目。」

    御史中丞撫了撫須,又問當日去現場驗屍的府吏:「你們去蔚然居察看屍首時,屍首身旁可有大量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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