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多少能夠掌握點皮毛也行吧。」馮嘯辰訥訥地說。
他剛才的確把牛皮吹大了,獨立自主、自力更生這八字真言,的確是克敵致勝的法寶,但要說掌握它的精髓,又談何容易呢?能夠面對誘惑和壓力始終不渝堅持住這一點的,除了中國,藍星上恐怕找不出第二家吧?非洲那些國家長期遭受殖民,獨立之後也往往是政局動盪,各派政治勢力各有所圖,要讓他們咬緊牙關、勒緊褲腰帶去做成一件事情,實在是一個奢望。
「我的意思是說,他們至少應當有這樣的意識。具體操作的時候,我們可以給他們提供一些幫助吧。」馮嘯辰換了一個說法。
孟凡澤說:「這樣說倒還有點道理,你說說你的具體想法看。」
馮嘯辰不敢耍花腔了,老老實實地說:「我的考慮是,我們應當開設一些培訓班,招收一些非洲的官員和青年才俊來接受培訓,讓他們學習我們的建設經驗,同時也培養他們對於中國的感情。在這方面,西方國家做得比我們早,也做得更好,現在非洲大多數國家的領導人和政府官員都是西方培養出來的,從感情上就更接近西方。這一次我們在章汶的服務中心遇襲,幕後黑手就是德國的普邁公司,其實戈斯內爾警方早就掌握了這個情況,但他們就是護短,故意讓歹徒們逃走。」
「的確,咱們要經營非洲,沒有和咱們親近的人是不行的。」孟凡澤贊同地說,他現在也接受了經營非洲這個說法,這就是馮嘯辰的洗腦能力了。
馮嘯辰繼續說:「除了培訓非洲官員之外,咱們還應當派人到非洲去幫助他們搞建設,把我們的管理經驗和理念送過去。」
「你是說,像你叔叔馮飛那樣?」董老問。
馮嘯辰說:「是的,就像我叔叔那樣。據我叔叔說,他在迪埃國給軍方當軍事顧問,培養出了不少中下層軍官,後來這些中下層軍官也得到提升,進入了軍方的關鍵崗位。這些人對於中國都有很好的印象,聽說他們帶操的時候喊口令都帶着南江省口音呢。」
「哈哈,竟然有這樣的事情?」董老和孟凡澤都笑了起來,想像着一群黑人士兵用帶南江口音的漢語喊「一二三四」,怎麼琢磨都帶着一些喜感。
「不過,光我叔叔一個人的影響力是有限的。」馮嘯辰說,「過去咱們國家也有一些零星的援非計劃,派去了一些人。包括我們裝備工業公司,也向非洲派遣過工程師。但這還遠遠不夠,光靠這些人的影響力,不足以抵銷西方國家一兩百年留下的影響。時不我待,我覺得我們應當加大對非洲的人才支援力度,最好能夠讓非洲的每一座政府辦公樓里至少都有一個中國面孔。」
「嗬,好大的手筆!」孟凡澤咂舌道,「非洲有五十多個國家,每個國家都有幾十個政府部門,如果再加上地方政府,你打算派多少人過去?」
「一兩萬人吧。」馮嘯辰輕鬆地說。
「一兩萬人……」董老重複了一遍馮嘯辰的話,沉默了片刻,點點頭說:「這個數目倒真不算多。」
孟凡澤啞然失笑:「董老,一兩萬人的確不算多,可是咱們一下子派出一兩萬幹部到非洲去,這可就是一個大動作了,國際上會怎麼看我們呢?」
董老擺擺手,說:「這個倒無妨,咱們可以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先笑了起來,孟凡澤和馮嘯辰也跟着笑了。馮嘯辰知道,這句話是老電影《地道戰》裏的台詞。從前拍攝的電影少,很多電影大家都反覆看過多次,裏面的台詞都背得滾瓜爛熟,所以一張嘴就說出來了。馮嘯辰沒有想到的是,董老這樣一個看起來挺嚴肅的老人,居然也會玩這種梗。
眾人笑罷,孟凡澤說:「董老的意思我明白了,咱們不要以政府顧問的名義派出人員,而是可以借其他的旗號,比如中資企業的管理人員之類。到了非洲之後,讓他們多和當地官員接觸,贏得當地官員好感之後,再逐漸介入他們的日常管理事務。這個過程應當是很長的,也許要五年,也許要十年。」
「只要不超過十年,就值得去做。」馮嘯辰說,「既然是經營,就不能急於求成。如果十年之後我們能夠把自己的影響力滲透到一半的非洲國家,就已經是非常成功了。」
「的確是非常成功。」董老說,他回頭看了一下秘書,秘書向他揚了揚手上的記錄本,示意自己已經把剛才的談話都完整記錄下來了。董老點點頭,說:「這件事,我記下了,我會向中央提交一份報告,系統地闡述一下經營非洲的問題。」
孟凡澤用手指點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我也都記下了,回去之後,我也會寫一個報告的。」
「那我就放心了。有你們兩位老領導向中央提出建議,這件事就算是有八九成把握了。」馮嘯辰說。
董老把臉一沉,說:「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和老孟只是幫你敲敲邊鼓,這個提案是你提出來的,當然要由你先向中央建議,我們只是附議而已。未來要經營非洲,靠的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我和老孟都是八十多歲的人了,怎麼可能去管這些事?」
「這個小馮,一貫滑頭!」孟凡澤說,「過去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是他自己有個好的想法,非要借別人的口說出來。國家讓你當裝備工業公司的總經理,不是讓你在背後煽風點火的,而是要你獨當一面。如果有什麼想法還要藏藏掖掖,國家要你這個總經理幹什麼?」
後面的話,他是對着馮嘯辰說的,語氣里有三分調侃,倒有七分是認真的。馮嘯辰有些窘,認真想想,好像自己的確有些過於藏拙了。在過去,他作為一名穿越者,擁有超前的視野,但年齡卻是一個硬傷,有些驚世駭俗的想法,只能通過孟凡澤、羅翔飛他們反映給上級。而且在對孟凡澤、羅翔飛說起這些想法的時候,他也是極盡掩飾,生怕被對方當成妖孽。孟凡澤一開始沒太注意到這個,與他接觸時間長了,也就摸到了他的底細。
過去,出於保護馮嘯辰的想法,孟凡澤雖然知道馮嘯辰在借自己的口傳話,也樂於當這個二傳手。但時過境遷,現在馮嘯辰已經是奔四的年齡,又當上了裝備工業公司的總經理,屬於有話語權的人了,在這個時候還躲在背後,不願意公開提出自己的想法,就有些不合適了。
對於那些不了解馮嘯辰的上級領導來說,他們會認為馮嘯辰沒有水平,提不出什麼真知灼見,這對馮嘯辰的進一步發展顯然是不利的。
「你是一個有才華的人,你的思想就像錐子一樣,藏是藏不住的。現在是你們這代人建功立業的時候,你應當大膽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擔心別人說長道短,你的能力和你對事業的忠誠,組織上都是清楚的。」董老意味深長地說。
馮嘯辰鄭重地點了點頭,說:「董老,孟部長,你們批評得對,我的確是有些畏手畏腳了。今天在董老這裏說的這些話,我回去之後就會整理出來,作為一份報告,提交給經委領導。如果經委領導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同意把報告提交給中央,那麼到時候就需要二老為我多敲些邊鼓了。」
「哈哈,沒問題,不過,你這是響鼓不用重錘敲。你的想法非常好,有沒有我們敲邊鼓,你的報告都會得到重視的。」孟凡澤說。
這一次談話,馮嘯辰收穫最大的就是最後的這些話了。董老和孟凡澤的表態,代表着老一代領導對他的承認。在這次談話之後不久,馮嘯辰被吸收進了經貿委黨組,成為經貿委領導層的一員,雖然排名還非常靠後,但也意味着擁有了更多的話語權。接着,國家若干個綜合管理機構也將他的名字列入了成員、委員、理事之類的名單里,這使他有機會參與許多更高層的決策會議。
關於經營非洲的思路,果如董老所言,一經提出就引起了中央領導的重視。中非合作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了60年代,近年來更是發展迅猛,但馮嘯辰提出的「經營」的理念還是帶有很多的新意。以往的中非合作層次較淺,中方更多的是出於人道主義和地緣政治的考慮而對非洲給予援助,而馮嘯辰卻把非洲放到了中國戰略縱深的高度去思考,並提出了一整套幫助非洲崛起的方案,這就與以往的合作大不相同了。
當然,這也並不是因為以往的領導目光短淺,而僅僅是因為過去中國實力不足,非洲的資源和市場對於中國來說都沒有太大的意義,中國的精力只能限於搞好自己的事情。而現在,國家實力增強了,外貿方面從資源出口國變成了資源進口國,生產上則隱隱有了世界工廠的影子,非洲對於中國的價值也就越來越大了。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沒有馮嘯辰這樣一位穿越者,睿智的領導人們也同樣會開始思考經營非洲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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