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的王者之戰上沒有繁複的開場和儀式,獸籠和鬥獸場的門同時打開時,亞當和劍齒虎也同時邁步進入場地。如今的亞當已經不復當初的毛躁,再也不會一進入場地就急不可耐的愣頭青一樣猛衝猛打,而是首先亮出鋒利的獠牙,邁着穩重的步伐,向它的敵人緩步而去。不急不緩,氣勢沉穩如山,把百獸之王的威嚴發揮的淋淋盡致。
劍齒虎同樣發出低沉的咆哮,如今它也不復當初的野性難馴,氣質雖變得萎靡,但戰鬥的本能依舊。經過這幾個月不停的交手,它也明白了亞當的底細,所以它知道,今天迎接它的,將是一場艱難的惡鬥。
都是老對手了,所以根本沒有互相試探的必要。戰鬥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激烈的白熱化。這幾個月下來,亞當的體型又大了一圈,所以體重上已經不怎麼吃虧了。
激烈的戰鬥持續了很久,雙方勢均力敵,互有損傷。亞當勝在勇猛無懼,而劍齒虎的優勢則是經驗豐富,在亞當給劍齒虎造成兩個傷口的同時,劍齒虎也在亞當身上留下一道更重的傷。
兩頭猛獸膠着在一起撕咬翻滾,直打的整個場地塵土飛揚,雷鳴一般的咆哮聲震撼着所有人的耳膜,撲面而來的野性和血腥氣息,刺激的族人們呼吸粗重,熱血沸騰。
唐歌不知道大石頭是從哪兒判斷出亞當會獲勝的,不過他依舊相信大石頭的眼光,沒有絲毫讓人照顧亞當的意思,他自己也守在鬥獸場門口,表面上信心滿滿,不過緊緊攥住木欄杆的雙手,卻表露出了他內心的緊張。
這場戰鬥非常的慘厲,亞當渾身上下已經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流淌的鮮血沾染上泥巴,把身上的皮毛染成一塊塊的褐色,看起來狼狽異常。可他依舊勇猛無畏,死戰不屈。
亞當每一次受傷,唐歌都覺得心如刀絞,而每增加一道傷口,就讓亞當更加憤怒幾分。是的,亞當的吼聲是憤怒,而不是痛苦。傷的越重,亞當就越惱火,戰鬥起來也越瘋狂,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發出一聲代表痛苦的哀鳴。
最終,劍齒虎怕了,平心而論,它的戰鬥力比亞當強,經驗比亞當豐富,甚至體力都比亞當足,無論從哪方面看,亞當都該不是它的對手才對,可他卻輸在了氣勢上。
劍齒虎這一生,經歷大小陣仗無數,戰鬥有輸有贏,可謂久經戰陣,但它卻從未見過好勝心如此之強的動物。小老虎亞當戰鬥起來,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勢,劍齒虎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把對方撕咬的渾身是傷,可為什麼這頭小老虎還不退卻?為了地盤?為了地位?這一切真的那麼重要?
劍齒虎慫了。它本就不是一頭意志堅定的野獸,要不然的話,它活不到現在,更不會被麻老大遛狗一樣從深山老林里,一直牽到半坡豚。所以,當它發現對方毫不退卻,堅決和它死戰到底時,它怕了。可身處鬥獸場中,它無處可逃,只能像往常對待族群首領一樣,在低吼聲中後腿,匍匐在地,亮出自己的要害,向亞當表示臣服。
渾身浴血的亞當卻毫不領情,沒有任何猶豫的一口咬上了劍齒虎的喉嚨。在亞當心目中,這片土地上的王者只有一個,那就是它自己,其他的,哪怕只是有可能威脅到它的存在,也不該出現在它的領地上。
一直到劍齒虎再也發不出哀嚎聲,亞當才鬆開嘴巴,在眾目睽睽之下,爆出一聲悠長洪亮的咆哮,宣佈自己在這片土地上的統治地位。
小老虎亞當,王者再臨。
決鬥已經結束,可觀看決鬥的族人們依舊心潮澎湃,興奮的臉頰通紅。平時他們狩獵也沒少和野獸戰鬥,但少有見到如此激烈的,尤其此時他們是以旁觀者的身份來觀看兩頭猛獸的殊死搏鬥,觀察的更為細緻,感覺當然也更加的精彩。
「亞當!亞當!亞當!亞當……」
族人們山呼海嘯着亞當的名字,這是英雄才有的待遇。
亞當渾身濕漉漉髒兮兮的,那是血水汗水和泥土的混合物,可這些絲毫影響不了它百獸之王的氣質,反倒如同勳章一樣,把它映襯的更加威風凜凜。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亞當來到唐歌身邊,猛然人立而起,抱着唐歌的脖子不停的喃呢。唐歌熱淚盈眶,抱着亞當不住的撫慰:「好孩子!好亞當!你是好樣的!!!」
回去給亞當治傷時,唐歌再次心痛的淚流滿面。這場惡戰之後,亞當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很多地方皮肉翻卷,依舊血流不止。清洗過傷口之後,唐歌在亞當身上纏了厚厚的一層繃帶,如果沒有繃帶,亞當會把傷藥舔掉,雖然身上纏了繃帶讓亞當非常不適,但為了傷口早日痊癒,也只能委屈一下小老虎了。
二毛在天氣變暖後又飛走了,不知道在哪兒里安了家。不過坦克卻度過了冬眠期,現如今,唐歌的寵物們也只剩下坦克和亞當兩個小傢伙了。
亞當現在雖然大了不少,不過依舊和小時候一樣,喜歡和坦克玩「開車」遊戲。只不過,現在他只能把兩隻前爪搭在坦克身上,讓坦克帶着他四處亂轉。看到才裹好傷沒多久就和坦克玩成一團的小老虎,唐歌覺得非常的欣慰,他決定,這幾天哪兒都不去,好好在家陪小老虎養傷。
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唐歌躲在家裏陪亞當的時候,部落里其他人就沒那麼清閒了。
自從聯盟的同族到來之後,部落里原本規律的生活被徹底打亂了節奏。
首先,為了防備聯盟的客人看出端倪,劍廬里的所有生產活動已經停止,還加派了守衛,小心翼翼的看護着半坡豚最大的秘密。雖然確實有幾個客人對劍廬表示了好奇,但經過族人的勸阻之後,這些人也都離開了,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
其次,原來的族人因為不習慣半坡豚的生活,鬧出了不少的笑話,不過大家也都一笑置之。最後,卻因為奴隸的事,雙方差點爆發了一場衝突。
聯盟來的客人,保持着中州的習慣。雖然不至於不把奴隸當人看,但調戲下小姑娘,欺負下老實人還是免不了的,奴隸們吃了虧也不敢聲張,畢竟在他們看來,這種事很正常。做了一輩子的奴隸,不可能因為在半坡豚過了幾天好日子,便能學會抗爭。
後來,一些客人見識過各家各戶都有的石像人偶之後,覺得大為羨慕。這個世界可沒有照相機,在一般人看來,能以自己的形象雕刻一尊石像,是一件很莊重,很神聖,很了不得的事情。於是,老疤瘌又開始忙了。
客人有一百來個,為他們每人雕一尊石像,可不是小活,而且這些人爭先恐後的,都着急先雕自己的,吵的不可開交。
這些遠來的客人老疤瘌也得罪不起,只能好言相勸的,讓他們一個個的排着隊來,就這也依舊給他招來了一場無妄之災。
一開始還好,大家都挺守規矩的,老疤瘌卯足了勁,一天下來也能雕個四五個,但是全力開工的情況下,沒幾天就把他累壞了,工作效率也開始嚴重的下降。聯盟的客人一盤算,發現按照這樣的速度,等他們離開時不可能做到人手一個雕像了,於是爭執也就出現了。得知老疤瘌只是一個奴隸之後,對老疤瘌也沒那麼客氣了,沒排上的客人動不動就對老疤瘌惡語相向,搞得老疤瘌的日子過的苦不堪言。最後,有幾個客人趁着酒勁,竟然把老疤瘌暴打一頓,這下老疤瘌可算找到理由訴苦了。
老疤瘌這孫子本就是個奸猾之輩,在半坡豚生活的這段日子,他也把半坡豚的原則摸透了,那就是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務必要做到公平二字!而且沒有理由的話,任何人不得苛待奴隸,可如今自己已經不是被苛待,簡直是被虐待,絕對是有理的一方,於是鼻青臉腫的老疤瘌也不裹傷,就這麼挺着傷口去找青山告狀去了。
青山也正頭疼呢。這些客人們來了以後,把半坡豚搞得雞飛狗跳的,也不說什麼時候走,就這麼在半坡豚耗着。半坡豚不是養不起他們,關鍵是他這個酋長每天太辛苦了。以前日子輕輕鬆鬆,有條不紊的,可現在被一堆雞毛蒜皮的事情搞的焦頭爛額,一刻不得清閒。
遠來的客人們不懂半坡豚規矩,平時辦點錯事也情有可原,可老疙瘩這事就不一樣了,這關係到半坡豚的原則問題,是絕對不能置之不理的。青山無奈之下,只得約談了姜離,委婉的告知他最好約束一下他的隊伍。
姜離回去後,把青山的意思跟族人們講了講,卻引起了轟然大嘩。中州的客人們覺得半坡豚的人為了一個奴隸大動干戈,是小題大做,是看不起他們,紛紛鬧着要找青山討個說法。
姜離不哄不勸,他其實樂的如此。這趟來半坡豚,別說他們原本想要謀奪金器和琉璃的打算了,就連身為中州人的那點僅有的優越感,也被半坡豚的人掃了個乾乾淨淨。這次剛好借這個機會,看看半坡豚面對外來的壓力有什麼反應,也順便探探他們的底線。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還沒來得急發表抗議,半坡豚的人卻首先對他們發難了,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第一個挑起衝突的,竟然是一向好脾氣,不管見了誰都笑眯眯的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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