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朱之道 12.第十二章

    方子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材料，這裏要有燕窩，燕窩分為四種，第一種是最好的，名為官燕，也就是說是燕子做的第一個窩，裏面羽毛小魚什麼的雜質都不多，為何叫官燕呢，是因為這是特供的，專門給皇宮進貢的，所以叫官燕。

    次一等的呢就是毛燕，這個裏面唾液含量比官燕少，但是總體不算少，裏面還有一些其它東西，這個算是尋常富貴人家常吃的，然後最差的就是草燕了，還有個別稱，叫血燕，為什麼叫這個呢，就是燕子前兩次做的窩都被人給端了，第三次的唾液含量少，更多的是羽毛，那羽毛都是燕子從自己身上拽下來的，還帶着血絲，另外唾液太少，吐的時候也是帶着血絲的，所以這就叫草燕，其實就是血燕。

    甭管缺德不缺德，燕窩那真是供不應求，所以自然昂貴，葉菡萏要吃這個，陶氏真是愁眉不展，她哪裏有錢？

    &年的租子還有多久送上來？」陶氏吃完了晚飯，忍不住問身邊的人。

    &子，還要兩個半月。」身邊的管事娘子立刻回了一句。

    &麼突然間想到莊子了？」葉二郎君喝着茶水問陶氏。

    &娘身子虛，大夫開的方子要吃燕窩。」剩下的話沒說，葉二郎君也懂什麼意思。

    &不，我去娘那裏討些來？」對於女兒，葉二郎君還是心疼的。

    &家那裏若是湊手，你當我不開口麼？」陶氏嘆惜一聲：「今年出了正月，阿家那裏的燕窩就已經停了，去歲換的毛燕，今年乾脆停了。」

    葉二郎君是真驚訝了，他明明記得小時候，母親是每半個月都要吃一次官燕的，這、這、這現在怎麼就這樣了？

    &本這些話不該對着你們說，只是如今不得不對你們說一說，敦兒，家中現在雖然還是侯府之尊，可是這爵位只到你祖父這裏，如今府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好出息，你定要努力讀書，考取功名才行。」

    &娘！」葉敦心中一凜。

    &萏，你身體不好，原本大夫開的方子很好，可惜如今府中有些艱難，只能先委屈你了。」陶氏今天說這些話，也是為了給女兒一個交代，不是不給你吃，而是家裏真的沒錢。

    對此，葉菡萏還是比較懂事的，直接歪着頭說：「祖母，娘親尚未得用，做晚輩的哪能自己先享福，女兒記得除了燕窩滋補，銀耳也是滋補的，問問大夫，不如換了這個？女兒年紀小，滋補過頭反而不美。」

    這話說的太好了，葉雨竹忍不住都在心裏給了個大高分，人才啊！不說沒錢吃不起燕窩，反而擔心滋補過頭，這就是說話的藝術，夠牛！

    面對如此乖巧的女兒，陶氏喜的跟什麼似的，一把將菡萏摟在懷裏：「我的乖兒。」

    錢財這件事原本葉雨竹是不怎麼在乎的，但是這一次她知道了錢財的重要性，想了想，這時候的錢財應該就跟上輩子的靈石一樣了，硬通貨，不過她也不用愁這個，這些事有長輩人操心就好。

    然後重量級的打擊來了，首先是玉衡和搖光。

    侯府裏面沒有什麼大事，天天都是那一套的程序，葉雨竹也不想問陶氏，那畢竟是成年人，她想哄騙萬一漏了馬腳那可就得不償失，因此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兩名女婢身上。

    首先被她談話的是玉衡，也就是將來是富貴人的那個：「家裏還有什麼人？你怎麼出來的？」

    七歲的年紀裝無辜還是可以的，尤其是侯府對於小娘子的培養，也就會嬌養二字，其餘的真心沒什麼本事。

    &里發大水，吃不上飯，這才給我賣了的。」玉衡說道賣的時候並沒有傷心，剛剛被賣那會兒，猛然離開爹娘，那肯定是茫然的，不過她運氣好，被賣到侯府里，侯府小娘子挑人，她還被挑上了，葉雨竹又是個和氣的小主人，所以她的日子比在家的時候還要好。

    &和你在一塊兒的豈不是有很多人都被賣？」其實葉雨竹有點兒暈，發個大水怎麼就沒飯吃了？

    &婢家的人口多，所以才沒飯吃的，我們村里緊吧緊吧，大多還是能過下去的。」玉衡說的認真。

    葉雨竹點點頭，這個她知道，人多好幹活，人少好吃飯。

    &們家還有別人被賣麼？」其實純粹是沒話找話。

    &前頭有個姐姐也被賣了，也不知道被賣到了哪裏去。」口吻里有着玉衡自己都沒察覺出的哀傷，家裏也只有那個姐姐對她好一些。

    &是發大水？」葉雨竹有點兒納悶兒，這邊兒就不治理河道麼？

    &是，家裏人太多，地少，出息不多，除了納稅，就不太夠吃了。」

    玉衡有點兒傻眼，地少，她懂，出息不多？難道這邊也有靈花異草？所以地里長的不好？原諒這位仙君，對於農事她真的一竅不通，沒說出何不食肉糜這句話已經很不錯了。

    &們家多少人啊？」幾次聽到人多，她不得不問問。

    &父祖母都在，我有三個哥哥，兩個弟弟，一個姐姐，不過已經賣了，二叔家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姐姐樣子好，做了童養媳，妹妹也賣出去了，三叔家只有兩個弟弟。」

    葉雨竹一愣，她已經忘了算人口，只是聽到，姐姐被賣了，另外一個妹妹也被賣了，還有一個做了童養媳，這是什麼？不能問，但是可以查閱書籍，當下不動聲色的繼續問：「小娘子好賣一些？為何都是你的姐妹被賣？」

    &婢不知道。」玉衡皺了皺鼻子，又說：「不過聽人牙子的話，小郎君的價格更高些，不過小郎君是要承家業的，是家裏的頂樑柱，怎麼能賣出去？」玉衡滿臉不解，不懂小主人為何有此一問。

    葉雨竹一噎，合着男子是不被賣的，承家業的，既然女孩子被賣了，那豈不就是女子不能承家業？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本次談話，葉雨竹的心塞指數繼續高漲，等她在雜書上看到了什麼是童養媳之後，那更是整個人都壞壞噠！簡直不能好了。

    其實這個打擊還不算什麼，諸如農耕社會生產力那是非常低的，很多人家吃穿都不太好，葉雨竹抽着嘴角想着，自己還算是幸運的，生在侯府，雖然這個侯府不是什麼顯貴，但是好歹是人上人，吃穿也都精細。

    接下來那才是真的打擊，首先葉雨竹知道了，這是一個帝制家天下的朝代，這個沒什麼，繼位的只能是男人，這個、這個、這個……咳咳！

    如果僅僅這一家子的傳承的這樣也就罷了，然後葉雨竹知道了，女人你是不能做官滴，甚至於不能隨便出門滴，那臉什麼的也是不能隨便給男人看滴，最重要的是男子納妾那是合法滴>

    而且「男尊女卑」這四個字是寫到書里的，男人行差踏錯那叫少年輕狂，女人行差踏錯，行，下輩子重新做人吧，葉雨竹覺得她感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惡意，就她這脾氣秉性要想不行差踏錯，有點兒難！摔！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人都是有抗壓能力的，何況是道心堅固的葉雨竹，所以她還能守得住，不過很快，她的臉就裂了。

    昭武侯是以嫡長子的身份承爵的，他不是獨苗，除了他自己，他還有四個庶弟，呃，同昭武侯一樣，都沒出息，所以都依附着侯府過日子，這也是侯府衰敗迅速的原因之一，沒辦法，打秋風的親戚實在太多，又太近，沒辦法完全不管，這不就悲劇了麼。

    出事兒的是昭武侯的庶三弟家，也就是葉雨竹的三祖父那裏，三祖父兒女自然是不少的，別問多少個，葉雨竹到現在也沒記住，三祖父的小女兒與人私通。

    好吧，其實沒那麼嚴重，就是與人私相授受，私相授受的對象——她某個表哥！

    事發了，她表哥死不認賬，然後回了自己的家，拍拍屁股走了——這小娘子自然就悲劇了，直接染病身亡，她的生母也被遠遠的發賣了，哦，對了！因為葉雨竹的三祖父不爭氣，只是小官，是沒有良妾名額的，所以納的自然也不是良家子，而是婢妾。

    嗯！現在葉雨竹又知道了一個詞，妻子那叫迎娶，小妾那叫納小！呸！里子都沒了，要面子做毛！

    書上寫的再怎麼嚴肅，那也是書上寫的，遠不如現實看到的讓人記憶深刻，本來這樣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這第一不是侯府自己的事兒，第二也是為了給幾個小娘子看看教訓，免得行差踏錯，那可就是萬劫不復。

    效果出奇的好，別說葉雨竹這個原本不太上心的，就是原本就知道規則的葉清蓮和葉菡萏都嚇壞了，葉清蓮還好些，只是有些心驚肉跳，葉菡萏原本就有些體虛，這麼一嚇，竟是病了，陶氏又開始請大夫看病，一頓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