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今兒是什麼日子?我隱約聽到一點聲響,好像是嗩吶聲。」
在冷宮這樣不見天日的地方,誠如文氏所言,天一黑便知是這一天過去了,天一亮,新的一天便也就來了。
起初霍芸萱還有些興致算一算日子,可時間久了,慢慢的,霍芸萱倒是不耐煩算了,便也就不了了之,在這冷宮中過了多少天,便也就沒了概念,只隱約知道,自己來這冷宮中,也要有數月了。
自從知道霍老太太去世,霍芸萱越的不愛說話了,無事時便面無表情的呆,也不清楚在想些什麼。也就只文氏來時,霍芸萱還能與她說上一兩句,卻也不過只有一兩句吧。
紫蘇出去打聽了一番,不見程賢高達二人的影子,花費了好些銀子才買通了門外的侍衛,從他們那兒知道了些什麼。
「娘子,今兒個人除夕,這會子外面正熱鬧呢。」
除夕麼……
外面……正熱鬧呢。
也是,不過是缺自己一個罷了,外面怎麼能不熱鬧?
「太皇太后回來了麼?」
霍芸萱一心期盼着,想着太皇太后回來,興許霍家還有一線生機,哪怕就此讓自己喪命於此,那也心甘情願了。
自從自己來到這兒,霍塵易海氏他們對待自己便是掏心掏肺,自己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就那麼沒有尊嚴的死去或是活着。
「太皇太后也不知從哪兒得來消息,聽說霍老太太去世的消息,正在往回趕呢……」
說罷,頓了頓,又說道:「不過以太皇太后的身體,若然是趕回來,也到了晚宴的時候。若是皇上有心,定然是不會教太皇太后與西太后知道娘子在這冷宮中的……」
是啊,自己如今是瓮中鱉,為板上魚肉,豈不是任人宰割?
不……她不能坐以待斃!
「高達呢?高達去哪兒了?」
最近好像總是看不見高達……
霍芸萱皺眉,上次蛇災時,好像就沒看到他……
「高侍衛與程侍衛兩人應該放了年假……」
正說着,知書眉上一喜,指了窗外,笑道:「娘子您看,是程侍衛。」
霍芸萱轉頭,卻見程賢已是來到窗下。笑着開了窗戶,霍芸萱歪頭看他:「正要找你呢。」
「皇上那邊有吩咐,臣稍稍離開冷宮一會兒。」
聽他提起顧紹遠,霍芸萱先是一愣,才稍稍點頭,隔着窗戶與他說話
「最近怎麼極少見高侍衛。」
程賢笑道:「我們二人奉命照看冷宮這邊與牢獄那邊的安慰,臣在這兒,高達便在牢獄那邊了。」
霍芸萱點頭,問道:「今兒除夕程侍衛沒放假嘛?」
「御前侍衛哪裏會放假,」程賢笑着擺手,以前霍芸萱總是不愛說話,低垂着腦袋似是極不開心的模樣,今兒個見她像是來了興致,程賢倒也樂呵,想着與她多說幾句話,回去也好與皇上復命:「娘子今兒個人興致不錯。」
「除夕嘛,自然是要樂呵一些的。」
霍芸萱笑着別開了眼,雖與程賢說話時,霍芸萱的臉上一直帶了笑意,可那笑便也是一直未達眼底。
踟躕半天,霍芸萱才有堪堪開口,語氣中帶了絲懇求
「程侍衛,我想勞煩您一些事情,不知程侍衛肯不肯幫忙。」
程賢立馬抱拳做輯:「娘子有何吩咐?」
雖自己一直在冷宮中,程賢對自己倒是一直都頗為尊重,從未因為她被貶入冷宮而低看她一眼。
霍芸萱淡笑着搖頭,嘆道:「吩咐算不上,不過是想着今兒個除夕,這好歹……」
「好歹是我在宮中的第一個除夕,總該熱鬧些的。」
「我想,托程侍衛送些煙花爆竹過來。」
「不過是些煙花爆竹罷了。」
程賢拱手做輯,又問道:「娘子可還有什麼吩咐?」
霍芸萱笑着搖頭:「沒有了。」
說罷,起身給程賢福禮:「罪女謝過程侍衛。」
「當不得當不得,」程賢趕緊避開霍芸萱的禮,連連擺手:「娘子莫要折煞了臣?」
霍芸萱抬眼,嘴角勾起一絲笑來:「在這兒的時間都多虧了程侍衛相助,不過是個禮罷了,程侍衛自然當得。」
程賢嘆氣,又問:「娘子……娘子可有什麼話需要臣帶給皇上的嘛?」
霍芸萱搖頭,嘴角全是自嘲的笑意:「如今我是廢妃,已是惹了他的厭惡,再拖你帶什麼話,那也都是廢話,反而擾了皇上的好興致。」
言外之意,便是沒有什麼話要對顧紹遠說的了。
程賢嘆氣,做了個輯,便退了下去,到了養心殿。
「她當真沒什麼話要對朕說?」
顧紹遠眼中瞧不出是什麼情緒來,程賢看在眼中,心中嘆氣,將霍芸萱的話原封不動的說與顧紹遠聽。
顧紹遠聽後,嘴角便帶了一絲苦笑,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程賢應是,正欲退下,刁進忠便從外面打簾進來,面上帶了喜色:「皇上,霍五爺求見!」
「霍老五回來了?」顧紹遠面上一喜,忙擺手道:「快請進來!」
刁進忠應是,忙打簾出去將穿着素衣的霍祥易請了進來。
「罪民霍氏,拜見皇上!」
「快起來!」
顧紹遠自霍祥易進來後便一直面帶喜色,忙招手:「賜坐。」
「罪民謝主隆恩。」
霍祥易又給顧紹遠行了禮,這才坐在了顧紹遠一側,從袖中掏出一踏信件來遞給刁進忠:「這是近幾年來薛家與別處的通信,罪民瞧着有許多漏洞,可當得上證據。」
顧紹遠一面翻看那些信件,一面連連點頭:「你做的不錯……」
「這是當初薛家遞給皇后娘娘的信件,雖送入宮到皇后娘娘的那封被皇后娘娘燒毀,可那封送入霍家的信卻被罪民調包。」
這封信是被霍塵易調的包,只不過顧紹遠身處皇宮,留在身上反而會被薛茹冉現,便一直交由霍塵易保管,霍塵易入獄,便將它藏在霍家一處角落,霍祥易將將回京,夜間潛入被封了的寧郡王府找出了這封信。
顧紹遠接過那封信,翻看了一番後點頭:「做得不錯……在薛家現了什麼?」
「這個……」
霍祥易從懷中拿出半塊兵符來遞給顧紹遠,面色沉重:「罪民覺得這塊兵符不像是薛家那塊,便帶了來給皇上看看。」
「快呈上來。」
刁進忠忙將兵符呈上給顧紹遠。顧紹遠拿着他端詳了半晌,面上神色越來越冷峻。
這確實不是薛家那塊,但是這塊兵符與薛家那塊加起來,便是能調動整個西南大營!
怪不得顧紹誼怎的沒有自己的旨意還能這般輕鬆的從軍營回京!
「皇上?」
被霍祥易一喚,顧紹遠回神,淡淡多霍祥易點頭,面色依然冷峻:「起先你大哥將這件事託付給你,朕還有些擔心,如今看來,你做的很是不錯。」
霍祥易羞澀一笑,低下頭,低聲問道:「不知四姐……四姐她……可還好嗎?」
「你四姐她……」
如果仔細聽顧紹遠的話語,是能聽得出顧紹遠話語中帶了的哽咽的
「你四姐她過的很不好……」
顧紹遠低頭,任誰都能聽的出顧紹遠語氣中的咬牙切齒與隱忍。
顧紹遠早就承認過,霍芸萱是她的底線。如今自己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為了權宜之計讓她在那樣的地方苟延殘喘了這數月,即便日後霍芸萱不理自己,自己也是無話可說的。
冷宮那邊,程賢剛走沒多久,高達便回了來。高達回來時,見霍芸萱正與身邊的兩個丫鬟有說有笑的站在院外一端,汲取着本就不多的陽光。
自霍老太太離世,這還是高達第一次見霍芸萱這等的好興致。
今兒個霍祥易求見皇上,被他撞見。顧紹遠要做什麼,他雖不甚清楚,到底他在顧紹遠身邊這麼長時間,也是多少也能猜得出聖意,知道顧紹遠沒將霍祥易抓走,便說明顧紹遠是有心要將霍家放出來,又派自己過來明面上看管霍芸萱實則暗中保護的,顧紹遠心中到底怎麼想,他與孫雪喬早就猜的七七八八。
顧紹遠要對付的是薛家,與她孫雪喬無關,他們自然不會多管閒事。況且鷸蚌相爭,漁人獲利,這樣的事情他們樂見其成。只不過,薛家活不成,霍家也不能留!
他這會子過來,是故意在霍芸萱跟前打個逛,讓霍芸萱見到自己,一會子自己從屋中窗戶翻走,霍芸萱不見自己,定是只當自己一直在屋中帶着,屆時霍祥易出事,也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頭上來。
果然,因着以前宮中常見,霍芸萱對高達也算看重,見到高達時,霍芸萱微微點頭,算是問過安,高達回一禮,便進了屋。
高達進屋後,霍芸萱這才鬆了一口氣,才剛她心中藏了事情,也是怕高達看出來。
高達一進屋,霍芸萱這才吩咐了紫蘇與知書兩個去做事。
「紫蘇,你去南面,多找些柴火來;知書,你去東面,那邊柴火也不少。」
兩人應是,霍芸萱又囑咐道:「一定要堆滿,別讓旁人看到。」
二人自然趕忙應是,屈膝,按着吩咐退了下去。
兩人走後,霍芸萱自己去了平日裏與沐清雅經常見的那個牆角,這裏也堆積了不少柴火。正好北面那邊,有文氏幫忙,霍芸萱也會輕鬆一些。
捆綁了一堆堆柴火藏在不起眼的地方,霍芸萱正欲直起身子來偷摸着離開,卻不想,見到一個身影從一面牆上飛身離去,那個身影……與當時在冷宮裏扮鬼嚇唬自己的身影……一模一樣!
霍芸萱一驚,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紫蘇與知書二人會不會遇到了危險。
霍芸萱連忙起身,四下看了看,見四處沒人,連忙往自己屋裏跑,見紫蘇與知書二人正着急的四處找自己,霍芸萱這才放了心。
「娘子!」
紫蘇知書二人也看到了霍芸萱,這才都鬆了一口氣,俱都跑到霍芸萱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嘆道:「娘子跑到哪裏去了?」
「我也去撿了些柴火。」
「娘子也真是……待我們撿了以後再去撿那一出便是了,娘子金枝玉葉,哪裏能幹這些粗活!」
「都到這兒來了,哪裏還能說什麼金枝玉葉?」
霍芸萱苦笑一下,搖了搖頭,嘆氣:「好了,不提這些了。」
說罷,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問道:「怎麼樣?你們兩個有沒有事?」
二人搖頭,疑惑的看向霍芸萱,霍芸萱便將自己在牆角看到那個身影的事情,嘆道:「不知他這次來又是要幹嘛。」
紫蘇一聽那次那個身影又出現,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四下看了看,沒見到蛇的身影,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急忙進屋將上次程賢帶來的雄黃又在每個角落灑了一些,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高達本以為以霍祥易的身手,一定不會是自己的對手,卻不想,真正交手時,他才明白了為什麼顧紹遠會做到如今這個位置!
顧紹遠對自己手下的人從來都是嚴厲要求,那個曾經在自己眼中瘦弱無助的小弟弟,如今自己打起來竟然也吃力如此。
眼看着自己遮在臉上的帷幔要被霍祥易奪去,高達一驚,為了自保,連忙逃走。
霍祥易看着那人逃跑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回憶了一番那人的身手,與自己簡直是師出同門……
霍祥易在原地尋思了半晌,又返回了養心殿。
那個身影,太過熟悉。
到了傍晚時分沐清雅便遣人送了水餃給霍芸萱吃,叫人遞了話,說是太皇太后回來了,自己要去宮門迎接,走不開,說是晚點過來陪她說話。
霍芸萱結果水餃,從桌上拿着上午時程賢送來的煙花,眼中閃過一絲算計,嘴角帶了冷笑,對紫蘇二人擺手道:「行動吧。」
說罷,又囑咐道:「記得趕緊過來我身邊。」
二人應是,忙快步朝那些柴火方向走。
太皇太后與西太后的矯攆竟是已經入了宮。眾人不想二人回來的這般早,均都匆忙迎出去。
太皇太后沒見霍芸萱的身影,還疑惑皺眉詢問:「哀家走時萱丫頭就沒出來送哀家,怎的回來了,也不見萱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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