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幽暗的夜空中,就連銀亮的月光都好似籠上了一層迷霧,原本璀璨的星辰宛如在膽怯,全都隱沒於黑暗之中,樹木的枝葉在無風的情況下沙沙作響,顫抖着身軀,蟲鳴蛙吟亦是不曾響起分毫。
朔靜靜地站立在夏娜房間門外的迴廊上一動不動,若有若無的黑芒在他的身周縹緲如幻,不算長的碎發輕輕舞動,令人不寒而慄的氣勢自他的體內不斷拔高。
好想……殺點什麼啊……
污濁的瞳孔中涌動着癲狂的神色,右眼中惡意的淤泥順着眼白的紅血絲開始向整個眼球蔓延,不消片刻,朔的整隻右眼就只剩下濁黑的色彩,連光芒都被其吞噬。
祈願之種所開出的灰色小花在不遠處搖曳着,望着這一幕一言不發。
淤泥的蔓延在充斥着眼球也沒有停歇,就像是被擠破的水球一樣,更多的濁黑色淤泥從朔的眼眶溢出,一點一點地,就像是要吞噬掉朔這個人一般,擴散開來。
淤泥貪婪地爬滿了朔的每一個部位,昏暗的月光下,朔如同一座濁黑色的雕像矗立在那裏,雕像表面不時還蠕動一下,噁心至極。
世界愈發地黑暗,不知何時,蒼穹上已是遍佈烏雲,成片的陰影遮掩住所有來自天際的光輝,就連路邊的燈光都好似明白什麼般地忽明忽閃,密密麻麻的裂紋出現在燈泡的表面,這樣的情況出現在以鷺之宮家為中心,一里方圓的區域內。
鷺之宮家寂靜得可怕,所有人的身體都情不自禁地顫抖着,連一絲動作都不敢有,潛意識中的警兆不斷迴響着,警告着他們,一旦有所動作必將會迎來生命的終點。
終於,那股抑制着全身的寒意褪去,臨近的傭人們相互間面面相覷,即便是早就習慣了鷺之宮家發生的各式各樣超出常理的事情,可像今天這樣的還是第一次遇到,背脊浸透了冷汗,在冬夜的溫度下不禁打了個寒顫。
寒意消散的剎那,重重疊疊的破裂聲在夜空中響起,本就昏暗的環境徹底陷入了漆黑之中,所謂伸手不見五指也不過如此。
「好了,外婆,我先出去了,萬一有人靠近這個時候的朔就不好了。」其中一個房間很快再次亮起,初穗望着房間中的一個燭台,微弱的燭光搖曳着,勉強照亮了周圍一小圈的範圍,明顯存在着異常之處。
「知道了,話說我真沒想到,伊澄隨手撿回來的小子竟然會是……該說是因緣註定嗎?」銀華婆婆隨意地揮了揮手,那面幾乎比自己還高的面具擋住了她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初穗微微一欠身,拉開紙移門走了出去,反身關上後便往朔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朔那邊,濁黑色的雕像表面像是年久失修的建築般開始剝落,一隻佈滿了濁黑紋路的手伸出,猛然握緊,無形的震盪將凝固的淤泥推開,朔緩緩從中走去。
不,那裏的身影或許已經不能再稱他為朔了。
之前的碎發不知不覺間長到了與肩平齊,發梢的末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有些奇怪的濁黑霧氣在噴吐着,面容上的變化更是巨大,右半邊臉上全是扭動的魔紋,仿佛有生命一般,試圖向左半邊延伸,右眼的眼白部分詭異地呈現出黑色,中央的瞳孔則是奇幻的紫金色,在那隻眼眸的注視下,連空間都變得沉重起來,左眼依舊是濁黑一片,隱約能在瞳孔伸出看到一些掙扎的痕跡,不過很快就被淤泥淹沒。
黑色的管家服也有了些許的變化,袖口部位瀰漫着燙金色的印記,並且鐫刻出炫目的弧度向肩部合攏,原本右胸口的用來放下小零件的口袋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圖案,認真分辨的話就會發現中間是一顆樹,上面棲息着一隻正在梳理羽毛的小鳥,下面和四周則好似被什麼東西溫柔地捧着,可惜那個什麼東西卻怎麼都看不清。
管家服下擺的邊緣以平行的方式烙印着兩道直線,直線中間串雜着神秘的圖騰,像是文字又無法解讀。
重新出現的「朔」低下頭望着抬起的手,嘴角咧開了一道直達耳根的誇張弧度,三角狀的銳利牙齒從唇下露出,散發着猙獰的意味。
揚起頭顱,紫金色的瞳孔隨意地掃了眼周圍的景色,被他視線所及之處的樹木竟是寸寸斷裂,泥土翻飛,他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對,合上了右眼,只用左眼來捕捉外界的事物,確認般點點頭,邁出了第一步,那個方向,正是鷺之宮家的大門所在。
「真是奇怪,手電筒的小燈泡都壞掉了,蠟燭的火光也只能照亮一米左右,到底是怎麼了?」剛打掃完房間的瀨月一手持着和初穗手中一樣的燭台,一手撫着臉頰奇怪地說道。
「不知道呢,話說這麼近距離都看不到姐姐還真是新奇的感覺。」秋月的臉突然從蠟燭帶來的光暈外冒出來,隨後又縮回去,光暈外在瀨月的眼中一片黑暗,這是極為不正常的。
因為秋月的手中同樣有着一根蠟燭,所以按理來說就算她們看不清一米外的事物,可光芒竟然都不見了,這就算是迎面開來了一輛開着車燈的汽車,但除非靠近到距離你只有一米,否則你根本不會發現那裏有輛汽車,這簡直就是不科學。
「誒,姐姐、姐姐!你看那邊隱約能看見些東西呢。」突然,秋月驚奇的聲音打斷了瀨月的思考,然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指着哪邊,只是下意識地往前方看去,驚訝地發現那裏真的有金色的紋路在一閃一閃的。
「我們過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麼線索呢。」瀨月這樣提議着,率先往金光閃爍的地方走去。
不過沒等她走出第二步,一隻小手穿過了光暈,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差點沒嚇得她連燭台都扔掉。
「哇啊!」秋月好像遭到了同樣的情況,直接大叫了起來。
「你們兩個,別過去哦。」還好的是,兩人耳邊響起了初穗溫和緩慢的語調,令她們不禁安心下來。
「初穗大小姐別嚇我們嘛。」活潑的秋月嘟着小嘴調皮地說道。
「秋月,怎麼和大小姐說話的。」瀨月先是責怪了自家妹妹一番,然後轉過頭對着一片黑暗,臉色怪異地問道:「初穗大小姐,您知道發生什麼了嗎?」
也不怪她臉色怪異,任誰在看不清對方的情況下都無法做到平和地聊天,尤其是兩人現在還近在咫尺。
「你們不用管,找個房間好好呆着就可以了。」初穗沒有回答她們的意思,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就越過了兩人的身側,繼續向前走去。
「果然,朝惡的方向墮落遠比往善的方向要來得容易,希望夏娜醬能喚醒朔吧,不然就要拜託你嘍,小傢伙。」初穗抬起手用柔軟地手指肚摸了摸從剛才開始就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灰色小鳥說道。
小鳥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換了個姿勢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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