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蔚州鏖戰(四)
蔚州南門外的平野上滿是潰敗的流寇,他們早都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只恨爹娘怎麼不給自己多生兩條腿,也好跑的快些,他們扔下大旗,撇下手中棍棒刀槍玩命的往回跑。
相比那些流民,賊匪們的反應可就快多了,早在聽到第一聲炮響的時候,他們就在暗暗吃驚暗做打算,多年的亡命生涯讓他們知道什麼時候可以上,而什麼時候需要跑。
但是也不能上的太慢,這些人多是慢吞吞的跟在後面,隨時準備逃跑,即便是如此,城上火炮齊鳴、一片的天昏地暗,鳥銃齊射的陣勢也讓這些窮鄉僻壤來的賊匪們心悸不已。
這種時候跑的快點還有可能避過彈丸,跑的越慢彈丸死亡找上你的幾率也就越大,死傷之下他們精神崩潰,最後這些賊匪一不做二不休拔腿便跑。
他們這一跑,流民們見了也都反應過來,不再死沖,漸漸的這就造成了全面的潰敗。
「大人,看那!」
李二牛指着遠處,蕭亦等人順着看過去,只見賊寇營中似乎是起了一些躁動,大多數的流寇涇渭分明的把一些人圍在裏面,火藥味甚濃。
這第一次的守城戰蕭亦一直都在仔細盤算與觀察,自己是參與過京師保衛戰,但是那次自己只是以一個民壯的角度,況且自己也沒有仔細觀察。
這次是以防守者的姿態應對上萬人集體攻城,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多留意,雖然農民軍不似後金人那般悍勇,但這種經驗也不是常能遇見的,多學,多看,多改正才行。
蕭亦心中最大的敵人仍是韃子,而非這些流寇。
「看啊,流寇這是不是自己打起來了?」
「看來是叫我們打怕了,哈哈。」
突然有不少民壯都指着對面大笑起來,看過去竟然真的是這樣,農民軍那側已經響起了陣陣喊殺聲,但對比起來的力量似是有些懸殊。
被圍在最中間的那些人明顯比流寇強上一個檔次,據蕭亦粗略估算,那些人只有三四千人,卻把周圍數千的農民軍打亂。
那側的喊殺聲越來越大,農民軍內部已經混戰一團,他們摸不到高大城池上的官兵,憋着一肚子氣都朝身邊人撒去。
這時李二牛抱拳道:「大人,流寇內訌,機不可失啊!」
又一個營官半跪道:「大人,此時應當速速出擊,趁着流寇混戰將其一股殲滅!」
「殲滅?蠢!」
蕭亦暗自搖頭,沉聲道:「農民軍雖潰,然其實力未損多少,仍是兩倍於我,此時若是貿然出擊,他們可立刻調轉矛頭與我接戰,如果東西二門流寇合圍,我當如何?」
看着李二牛幾人恍然大悟的神情,蕭亦道:「屆時將會在城外血戰,勝負難料,難免重蹈楊武峪覆轍!」
李二牛腦子翁的一下,直接清亮不少,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趕緊說道:「大人說的是,下官糊塗了。」
蕭亦擺手示意無妨,他在城牆上轉來轉去,眸子盯着那片混戰的地區,靜靜的道:「我要的不是和楊武峪一樣的慘勝,而是一場大勝,不要造成任何無謂的犧牲。」
李二牛幾人聽得心驚,楊武峪一樣的慘勝?
楊武峪之戰即便是朝廷都認為是一場大勝,但蕭亦卻認為這是一場慘勝,那在他眼裏什麼才叫大勝?
只見蕭亦攥緊拳頭猛的打在石塊上,沉聲道:「他們要打,就讓他們去打,記着守好自己的城便足矣!」
「謹遵操守大人之令!」
……
蔚州城內已然一片平靜,但城外卻仍是硝煙瀰漫,喊殺聲不斷。
「嫩娘的,來啊!砍死你!」
一名賊匪大吼着朝幾個流民衝過去,這些流民多是拿着木棍,在賊匪的眼裏就和普通的老百姓沒任何區別。
事實也正是如此,三個流民面對一個凶神惡煞的山匪,一個照面就被砍翻了一個,其餘兩人丟下手中木棍就跑。
那山匪哈哈大笑,又去尋了一個流民大肆砍殺。
王子順皺眉看着眼前這副混亂的場景,他十分納悶,怎麼官兵如此反常,自己這邊已經混亂如此,官兵竟然還是穩坐在城上不動絲毫,蕭亦到底在想什麼?
這時候若是其他地方的官兵,怕是早都急不可耐的衝出城來想要撿便宜了。罷了,自己想那麼多做什麼,官兵不出城讓自己收拾了這幫目中無人的小賊也好。
王子順砍刀一招,大吼道:「老營弟兄們,隨我王子順,殺!」
「咴兒咴兒…」
早在周圍養精蓄銳的老營步軍和馬隊就聽到令下紛紛舉着砍刀便朝戰團內衝去,這些老營兵個個久經陣戰,手上的傢伙與功夫一點不輸給那些老賊杆。
老營的加入讓戰場形勢瞬間逆轉,兩千左右的老營加上幾千的流民,苦苦支撐的變成了賊匪。
混天龍看着朝自己奔馳過來的一個老營馬兵,嘴一橫就這麼迎了上去,那老營馬兵勢頭不減,手中砍刀揚起,壯碩的混天龍在他眼裏就像白花花的銀子。
就在即將短兵相接的時候,混天龍猛的在地上一滾,滾到馬兵身側,而那馬兵見勢不妙就欲勒馬,但混天龍怎麼會讓他輕易的調轉馬頭對付自己。
大吼一聲,手中流星錘朝着馬招呼過去,隨着一聲悲鳴,馬腹被流星錘擊中,馬匹轟然倒下,鮮血腸子留了一地。
那老營猝不及防之下被壓在馬身下,他如何奮力也起不了身,這時他覺得天都黑了下來,抬起頭一看。
只見一個咧着嘴的壯漢手提流星錘就立在自己眼前,他求饒道:「好漢,好漢饒,饒了…啊!」混天龍可不會和他多說,手中流星錘砸下,在地上留下一個帶血的深坑。
踏地蛇手中的砍刀早就扔下,不知從哪弄來一杆長槍,揮舞的虎虎生風,閒雜兩三個老營步軍都不能靠近。
但於是無補,戰場形勢已經大定,賊匪們中的老賊杆也不多,打起流民來自然還可以,但若是對陣老營則是捉襟見肘,不斷有賊匪扔下武器跪地求饒,只剩下一些老賊杆在兩人的帶領下苦苦支撐。
慢慢的踏地蛇周圍的兄弟越來越少,老營兵圍過來,他面前三個老營手中砍刀朝他揮舞過來,踏地蛇一聲猛喝凌空飛起,腳也不閒着,直接就從這三人胸上踏過。
這三個老營只覺胸前被一塊巨石擊中,各噴出一口鮮血,手中砍刀再也握不住,朝後倒去。
踏地蛇哈哈大笑:「什麼狗屁的老營,還不如老子的一根腳趾頭!」
「踏地蛇!」
踏地蛇忽聞一聲巨喝,轉過頭去,只見騎馬飛奔而來一人,這人手中持着一杆精亮的砍刀的,不是王子順又是誰?
王子順見踏地蛇目中無人,早是氣極,這時的他面容扭曲,渾身顫抖,急促的呼吸之下便發出這一聲大喝。
王子順來勢迅猛,還未到及便從馬上跳下,靈活的在地上一頓穩住身形,邁着細碎小步嘶吼着便朝踏地蛇衝來。
踏地蛇大叫一聲:「嫩娘,來的好,吃俺一槍!」
他毫不示弱,手中長槍揮舞到了極致,只聽『砰』的一聲,槍尖和砍刀撞擊在一起,緊接着便是連續的砰砰聲不絕於耳。
王子順養精蓄銳,而踏地蛇卻是獨木難支戰鬥許久,很快便力有所不及,被王子順一步步逼到角落,眼見就要被殺死。
這時從後面傳來一聲暴喝,王子順只覺身後一股勁風襲來,連忙向身側一躲。
他瞪大了雙眼,自己剛剛所在的地方就被一柄巨大的流星錘所砸中,幸好自己躲得快。
眾人面前被逼迫如此,王子順只覺臉面無光。
迎着混天龍上去,混天龍為救踏地蛇,已將擅使的流星錘扔出,這時他只是從地上抽出一把腰刀迎過去。
兩刀相撞,但混天龍不擅用刀,被王子順連環不斷的攻勢逼迫的步步後退,王子順突然猛地提起砍刀作勢欲劈。
混天龍早已經被王子順搞的步伐全亂,急忙之下就要舉刀橫檔,但王子順譏笑一聲,砍刀畫了一個弧度,化砍為刺,猛然間從混天龍小腹穿過。
「大哥!」
「你還我大哥命來!」
踏地蛇見到這一幕簡直是肝膽俱裂,他不顧自身傳來的疼痛,抽出長槍疾行幾步衝過去,但王子順卻不慌不忙,閃瞬間抽出砍刀朝後一刺。
踏地蛇看着從自己胸前穿過的這柄砍刀,手中長槍再也握不住,『桄榔』一聲便落到地上,王子順冷哼一聲抽出砍刀。
這時的王子順,仿佛一個地獄來的魔鬼,滿身的鮮血,他提着混天龍和踏地蛇的頭顱,一腳踩在二人的無頭屍體上,大喝。
「還有誰不服我一字橫天王的,站出來,還有誰?!」
混天龍、踏地蛇二人在這一片都是小有威望,一人手握流星錘無人能擋,一人擅用長槍也是登峰造極。
但兩人卻被王子順一人殺死,這給其他賊杆的震撼是巨大的,他們猶猶豫豫再也不敢上前,一旦王子順看過來,都是趕緊放下手中兵器伏跪在地。
遠遠的一個女子,淚水不斷從眼中流淌而出,看她那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早沒了往昔銀釵嶺母大蟲的風範。
她身後的也是一幫幾十人的女匪,這時一個女匪勸道:「寨主,快走吧,不然等王賊發現了就跑不了了!」
母大蟲收斂淚水,她看着王子順,恨的直咬牙切齒:「不殺了王賊為我兩位哥哥報仇,螢萱此生再難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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