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一輛撞翻的車,兩個被刀砍的男人,加上一個肋骨斷了兩根的女人,接到報案的巡警只是用電筒在車上一照,就看見好幾套兒童衣服跟嗅到那股警察都會培訓的甜甜異味,再看看車裏一大瓶乙醚溶劑和迷醉毛巾,這就活脫脫的是涉及到人販子的重大惡性案件!
馬上通知刑警!
老楊就是在半小時後帶着自己的人抵達現場的。
小邵帶着人關注車內物品跟刀具上的指紋以及準備對三位傷員錄口供的時候。
老楊蹲在了路上,用手指輕輕去觸碰了街面上最不起眼的那一灘油漬,細緻的在自己鼻子前嗅了嗅,也跟巴克一樣一下就判斷出來:「食用地溝油?」
皺着眉頭站起來的他聽着小邵在自己耳邊小聲:「兩名網上通緝綁架拐賣兒童犯,那女的更是去年部屬拐騙大案的逃跑主犯……不用審都認出來,看來是黑吃黑?我看見有塊剛剛用過的麻醉布,說明他們已經得手了,現在卻沒看見孩子。」
老楊輕輕搖頭:「有人在這裏設了個陷阱……周密的陷阱,查查這周圍的攝像頭,我需要看有誰在這裏停留過,事發前幾小時內都有必要,這是個犯罪高手!」
高手麼?
殺人不難。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在激憤之下,都能殺人。
難的是一切都在算計中,嫻熟利用手邊的任何東西,乾淨利落的化廢為寶,組成有機的結合體,達到最終結果。
巴克剛才不到兩分鐘的表演,就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專業。
關鍵是他甚至連心跳都沒加快,這樣的場面……太小兒科了。
他站在百米外的梯坎高處黑暗中,靜靜的看着下面警車過來,只是簡單的查看一下,就立刻封鎖現場,等待後援,更有可能是刑警,才轉身無聲的離開。
對巴克來說,不過是血液稍微熱了一下,自己站在烤爐邊燒烤了幾個小時的烤肉,都沒有這一會兒兔起鷂落的搏殺更感興趣。
他的骨子裏已經是殺戮或者刺激的血液,哪裏是個烤肉的?
老實說,巴克的腦子裏面有點亂,這好像跟他預想的平靜生活不太一樣,但這不影響他完全依靠本能的就順着黑暗躲避街面上的人群,最後把孩子塞進烤爐下面的空間,敞開門掛在三輪摩托車上。
醚類麻醉劑昏迷以後,最好是大量輸水和通風,但現在有心跳呼吸,就說明麻醉劑是稀釋過,那三人是熟手,所以打着摩托車準備加速回家,先灌一肚子風讓孩子儘量化解一些,過一陣就應該醒了,那時候再詢問跟小乞丐有什麼關係不遲。
他沒打算報警,因為這麼個小女孩,身上居然沒有常見的馨香氣息,要說真有點味道……和小乞丐那種髒兮兮的味道差不多,還有點……烤肉味!
看看遠處的天空有警燈閃爍的影子,留在這裏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可剛把摩托車打着,就看見街面上有個不起眼的小身影跌跌撞撞的出現,這次就熟悉得多,是小乞丐!
巴克跳下車,朝着那個小身影走過去的時候,明顯看到小乞丐的胸前有一大片血漬,這讓巴克已經穿上的汗衫再次脫下,加快腳步,一把罩在小孩子胸前。
東張西望的小乞丐一下就看見了巴克,沒有口罩的髒兮兮臉上掛着淚水,猛然一下抱住了巴克的大腿:「……我……我妹妹……我媽媽……」一直緊繃的精神狀態似乎有崩塌的跡象,巴剋薄薄的大褲衩上立刻感到濕潤,孩子泣不成聲!
巴克想像不出自己對孩子溫柔是什麼模樣,有些粗糙的手指在孩子後頸掠過,乾脆躬身一把抱起他:「我撿到個小孩子……你來看看是不是你妹妹。」
順勢趴在他肩頭忍住泣聲卻大量流淚的孩子一下就彈開,要不是巴克抱得穩,沒準兒就摔下去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充盈着淚光看着巴克,眼裏難以置信。
巴克抱住他只是為了遮擋孩子胸口上的血跡,快步回到摩托車邊,放下孩子在烤爐門邊,小乞丐一下撲上去:「妹妹!妹妹……」轉頭終於能連成句子:「怎麼了……她怎麼了?」
巴克看這躲在烤爐背後的小身影沒人注意到,點燃一支煙:「有三個人搶了她走,我以為是你,搶回來,這是被迷藥麻醉了,過些時候就醒。」對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巴克儘量說得簡單點。
小乞丐沒有道謝,一臉的焦急:「我媽媽……我媽媽在流血!」
巴克就有點皺眉,叼着煙捲跳上摩托車:「趕緊過去看看……你坐到油箱上面來指路,她沒事。」
小乞丐還是小心翼翼的掩上不鏽鋼爐門,才爬上摩托車:「前面……就在前面有個岔路口。」
那是條很破舊的巷子,巴克心裏很清楚,摩托車燈下就更加破舊了,屬於這一帶電廠、鐵路、學校之間荒廢的區域,野草灌木殘垣斷壁多過人煙,連巴克小時候都不喜歡來這邊玩。
離開路邊沒幾步,就在一片破舊房屋中,卻用瀝青氈做屋頂搭了個小棚,門口清理了一點點空地,種了那麼幾顆菜,現在被踩得稀爛,一袋剩肉和饃饃跟衣服丟在地上,巴克心中一動,下車提上自己的竹片刀,小乞丐卻一頭撲下去,鑽進棚里就又泣不成聲:「媽……」
除了覺得這孩子怎麼這麼喜歡哭,巴克低頭跟進去,一個衣服破舊,但還算乾淨的女子靠在小棚里,灰白的襯衫上一大片血跡,巴克只伸手摸摸就心中黯然,頸動脈已經完全沒有反應,不用看瞳孔就明白,已經沒有生機了,大量出血的標準症狀,手指觸碰到的地方都是黏糊糊的血液,和那胸口明顯的刀痕,說明下手之人的狠辣跟匆忙。
但這裏顯然跟戰地不一樣,巴克伸手拉開了撲在母親身上小乞丐:「你媽已經死了……怎麼回事……」現在他有一點點後悔,剛才要麼就該直接殺掉那三人,要麼就該不要傷人,現在他連報警都有些猶豫了,怎麼跟警方解釋自己救下小孩子的舉動,而且自己連身份證都沒有。
現在被抓住的三人吐露這裏的可能性……不大但還是有,時間很緊迫了。
巴克的腦海中瞬間做出一個決定,原本他是打算帶竹刀下來清理腳印,現在拿着就躬身轉出來在外面那點空地上挖坑。
完全把遺體丟在這裏不可能,順着這條路下去就是江邊,丟進江里還是會被打撈到,不如就地掩埋,就算警察找到這裏來,也能找到遺體,剩下就看運氣。
老實說,巴克的心底並沒把警察看成多了不起的東西,他剛才沒殺人,不過就是因為離開戰區就儘量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模式來,這是作為戰地心理治療的基本原則,他自己都是軍醫,當然清楚得很。
真找到自己頭上,束手就擒還是浪跡天涯,也就看當時的心情罷了。
那也就是換一種生活方式的問題,不是大事兒。
陪着父母才是大事。
只是看看已經呆滯着站在旁邊的小乞丐,巴克明白這孩子已經沒了陪着父母的資格,搖搖頭:「怎麼回事?你剛下班回來,怎麼你母親就……還有那個你妹妹怎麼回事?」
小乞丐恍若未覺的雙眼沒有聚焦點,呆呆的看着不知道哪裏:「不知道……我不知道……」
巴克只是分散他的注意力:「來幫我吧,把你母親掩埋了,這樣的天氣,保存不了多久,她是被那三個壞人給殺了,他們已經被警察抓住了。」具體其實等到那個小女孩醒過來,估計就明了,只是這雙小兒女是交給警察還是福利機構呢?
小乞丐還是木木的,勉強過來站在巴克的旁邊,眼睛無意識的看着巴克揮汗如雨的挖出一個坑,又看着巴克轉身弓腰把自己母親的遺體抱出來,用一張破蓆子包裹一下就放進坑裏,臉上早已無聲的流滿淚水,倒是把他滿臉的髒污衝出道道來。
巴克經手不知道掩埋過多少人,心堅如鐵,只是覺得手裏面的女人輕得要命,健康狀況並不好,就算不流血過多而死,身體機能其實也熬不了幾年。
一張蒼白卻比較姣好的臉,怎麼看也不像是叫花子,卻已經命喪黃泉。
就算是盛世,一樣有這樣的陰暗面,一樣有悲苦的人。
竹片刀不光是烤肉時候的好工具,現在埋人也很堪大用,雙手握住平推,一大堆土就埋住了那個瘦弱可憐的身體,小乞丐這個時候就突然跪下來,口中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出聲來:「媽……」
巴克清楚這周圍屬於你怎麼喊也不會有人救的地方,靜靜的看着,口中卻不好聽:「哭有用麼?你知道每天去做工換吃的給妹妹和母親,現在你就更有責任把妹妹照顧好,男子漢大丈夫,成天哭哭啼啼的有個屁用?男人要有責任!動不動就哭……」
趴在地上的小乞丐僵住了,哭聲似乎就戛然而止,肩頭還在不停抽動,但顯然竭力在控制,雙手開始推地上的土,推過去掩埋自己的母親。
巴克夠冷酷,遞過那把竹刀:「學會使用工具,事半功倍才能多快好省的達到效果……以後你照顧好妹妹,就要多學會動腦筋。」
小乞丐凝固在那裏,好幾秒,伸手抓過竹刀,很有力的抓住,卻不拉過去,就那麼跪着轉過身來,要給巴克磕頭。
巴克的話更難聽:「男兒膝下有黃金,窮或者苦,都要站着面對!跪什麼跪!」
您就不會安慰一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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