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靜被說的有點心動,馮老太的方法未必不可行。
她想來想去找誰打聽最合適,也只想到了付霞。
第二天她就坐上了去香河的汽車,香河是她的老家,哪裏乘車哪裏轉車,沒有比她更熟悉的了。
汽車路過她家鎮子上的時候她還要猶豫要不要下車去看看她老娘,可一咬牙想想還是辦正事要緊,沒再下車逗留。
付霞的廠子她已經來過好幾次了,每一次來看馮磊,都要細量的看看這個廠子及其廠子所在的鎮子,不但廠子的變化大,這個鎮子隨之的變化也很大,這裏不僅只有付霞一家的廠子,而且還有十幾家跟家具相關的廠子,每個廠子少說都有百十號人,端是興旺發達。車流來往不息,與周圍幾個相鄰的破敗不堪鄉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鎮上二層三層的小樓隨處可見,不是賓館就是飯店,這些其他鎮子上也有,可遠沒有這麼闊氣,這個鎮子除了規模小點,其他方面完全可以縣裏比了。
最大的建築是一棟叫做家居體驗館的建築,她還曾經好奇的跟着馮磊進去看過,1000多平米,既寬敞又豪氣,不光是只有家具這些東西,瓷磚、木地板、地毯都是有的。
她到了付霞的廠子門口,發現大門都是有了安保把着,管控往來車輛和人員進出,她去年來的時候還不曾有呢。
安保是識得她的,這麼漂亮的女人,想忘記真的很難。
直接就讓常靜進去了,何況又是馮經理的親媽,給人添堵就是給自己不自在。
她跟着一個小姑娘進了二樓,老遠就聽見了付霞的罵聲,偶爾還有拍桌子的聲音。
「你們能幹就干,不能幹就走人,糊弄誰呢,糊弄我還是糊弄你們自己?」
帶着常靜的小姑娘都嚇得縮在拐角,低聲對常靜道,「等會吧,估計裏面正開會呢。」
常靜點點頭,她繼而聽見一個男人的粗獷的聲音道,「付總,這不怪我們,現在市面上不管是黃牛皮還是水牛皮都漲價厲害,如果還是堅持用頭層牛皮,鐵定是要虧本的。現在不要說我們這麼幹,所有的家具廠都是這麼幹,一張牛皮分幾層用,甚至國營大廠都是二層牛皮當做頭層牛皮用,用合成皮革、豬皮都不是稀奇事。」
付霞道,「虧本不虧本是我考慮的事情,我只問你,是誰讓你這麼幹的?」
又是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道,「是我們幾個人商量的,都是一致認為用二層牛皮是最好的辦法。」
「為什麼沒通知我?」
那個聲音道,「我們想你最近這麼累,想替你分擔下,就沒告訴你,我們真的是好心。」
付霞冷笑道,「你們這是替我分擔?你們這是害我!是砸我的牌子!砸廠子裏所有人的飯碗!現在出去多少貨了!」
「出去的不多,大概200多件沙發和100多把皮椅。」
「趕緊去打電話,全部給我召回!全部給我重新做!」付霞的嗓子已經有點嘶啞了。
「那可是三十多萬啊。真的召回來的話,損失會很大的。付總,一般客戶真的發現不了頭層牛皮和二層牛皮的區別,我們的二層牛皮質量還是不錯的,都是上好的黃牛皮。再說也就這麼一次而已,賣了也就賣了吧。」
常靜透過門縫發現說話的是一個黑瘦的高個,說話的聲音已經有點顫抖。
她又見付霞重重的把一個杯子摔到了那個人的腳下,「再廢話一句,你們都不用幹了。以質量求生存,以質量求發展,向質量要效益!這句話老娘時時講,天天講!你們都要拿老娘的話當放屁!你們還是沒有一個人肯放到心上!限你們一周內給我全部召回完,否則一個人都不用再來上班了!」
二層牛皮的牢度、耐磨性較差,是同類皮革中最廉價的一種。其價格較便宜,利用率高。適合製作為中低檔皮革製品,看上非常有檔次,外觀可以做的和頭層皮相當無幾,只是使用後,沒有頭層牛皮那麼耐磨,耐拉,只要客戶不是傻子,時間一長就能發現問題了。
她明白了李和為什麼常說使用一流的人才才能創辦一流的機構。整個廠子裏除了一個老會計上過中專,她跟馮磊是高中,剩下的清一色的小學初中。
常靜見辦公室的門打開了,裏面的人魚貫而出,她慌忙讓了一下位置,站在過道的邊角。
她跟着小姑娘進了辦公室,付霞見到她十分歡喜,「常姐,你怎麼有時間來了?馮磊不是回去了嗎?」
「就是來看看你,沒什麼其它事。」常靜已經見不到付霞剛才的怒氣和不忿,「你真挺不容易的啊。」
付霞給常靜倒了一杯水,「嘿,這年頭誰就容易了?都不容易。總比我在京里瞎混強,好歹現在我有個事做。」
常靜笑着道,「你是女中豪傑,一般人比不了。」
付霞道,「什么女中豪傑,是女人就吃虧,要是沒點脾氣,這幫糙貨能把人擠兌死,沒一個能讓人省心。」
兩個人家長里短的隨意聊,一杯水喝完,常靜才道,「我說實話,我是來跟你打聽個事。」
「你家馮磊的事?」
「那你以為啊。」常靜說對付霞的態度肯定是感激的,兒子都是在人家手底下得到千般照顧。要說兒子談對象這事,她一點也不會埋怨付霞,埋怨什麼呢?怪付霞沒有看好馮磊,怎麼就能縱容馮磊在鄉下跟個丫頭廝混了呢?
人家付霞能帶馮磊出來已經是很仁義了,哪裏還能多管東管西,畢竟是無親無故的兩家人,還是看在李和的面子上照顧着的。
要是再埋怨,她得多不是東西啊。
付霞給常靜又續了一杯水,「你啊,知足吧,那姑娘多能幹,我看着都喜歡,就恨我自己不是個男人,不然哪裏還能有你家馮磊什麼事,還讓你在這裏瞎發愁。」
「就你會打趣人。我也讓人打聽了,那種家庭真是稀泥窩子啊,我這當媽的心情我不知道你理解不理解,我就怕我家磊子陷進去一輩子爬不出來啊!」
付霞道,「我知道你擔心啥。改天啊,那一家子我都給你約出來,見了人你自己估摸。」
常靜慌忙擺手,「不用,我先聽你大體說說。」
「我說了你也得信啊。」
「我信你,你說。」
「你兒子找的那家子姓關,那關家別的沒得說,就是窮點,可是窮也不是他一家窮,大家都窮,沒轍啊,想掙錢都沒地方賣力氣。只到今年年初,我這裏又開始大規模招人,這關老漢帶了二個兒子一起來了,我才算識得了。幹活都是下死力氣的,沒一個懶漢,沒一個討花活的。我聽說他還有個閨女,就讓她閨女來食堂燒飯,這不誰成想你兒子能跟人家對上眼了。哦,對了,我再說一句,是你兒子死皮賴臉貼上去的。」
常靜紅着臉道,「那不可能,我家磊子臉皮薄得很。」
付霞哈哈笑道,「臉皮要是薄的話,那關老漢和兩個兒子就不會急吼吼的要揍他了。」
常靜急了,「這一家子都是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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