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歡被男人抱着,雖然他並沒有花什麼力氣。
他分明就是個強勢得不講道理沒有底線的男人,但說這些話的時候,就着這個靠在她腰腹上的姿勢,像條撒嬌的巨犬。
低啞沉穩的聲音都給人一种放軟了的錯覺。
她一時間竟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像是陷在維谷中,進退兩難。
她屏住呼吸,僵硬的道,「你自己擦,我不會幫你擦,頭髮你也自己吹,我最多幫你把吹風拿過來。」
墨時謙道,「我腰痛,手伸到那麼遠去擦藥會痛,舉起來吹頭髮也會痛。」
「……」
「我不相信,墨時謙,你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把腰痛掛在嘴邊,幹這個也痛干那個也痛,你要不要臉?」
他看着她臉上的薄紅,沙啞的道,「我站着都痛,何況是擦藥和吹頭髮。」
「那你為什麼不在醫院待着,非要逼我帶你回家?」
「醫院難聞。」
「你以為你是小孩子嗎?幼稚不幼稚?」
男人的語調沒有任何的起伏,「難聞,不喜歡。」
池歡看着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就來火,一把將他的腦袋推開,惱道,「愛擦不擦,愛吹不吹,我不管你了,你自生自滅吧。」
墨時謙擰着眉頭道,「你高燒感冒的時候我一口一口餵你喝粥,你現在就是這麼對我?」
不說這個她都不想理他,說起這個她更加不想理。
一口一口的餵她喝粥?
把她的手綁在床頭,非要口對口的餵她喝粥,他竟然還好意思提?
池歡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眼角的餘光注意到被男人扔下來的泰迪熊,走過去將它撿了起來,抱着它走了出去。
眼不見為淨,她伸手順便將門給帶上了,摔了個震天響。
…………
池歡坐在沙發上,身子靠着偌大的泰迪熊,手裏拿着手機撥給了風行。
「找我有事?」
「你過來把墨時謙帶走吧。」
「他在哪裏?」
「……我家。」
風行乾脆利落的拒絕,「哦,不去。」
池歡咬唇道,「他受傷了。」
「你拿刀捅了他?」
「沒有。」
風行輕飄飄的嗤笑,「那他能受什麼傷。」
「……」
池歡試圖恐嚇他,「他跟人打架撞到了腰,現在躺在床上動不了。」
「他只是躺在你的床上不想動。」
她也猜到除非墨時謙親自給他打電話,否則他不會鳥她,靜了幾秒後,她閉上眼,抿唇淡淡的道,「那你把夏棠棠的電話給我,我讓她過來接人。」
「棠棠回巴黎了,現在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
「什麼?」
「嗯,她一個關係好的朋友過世了,所以她臨時帶着小芒果回巴黎了。」
「你是不是騙我的,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我騙你幹什麼,棠棠算我半個親嫂子,我有什麼道理幫你不幫她。」
池歡想了想,「那你還是把她的號碼給我吧。」
那端靜了片刻,風行懶洋洋的笑着,「你想要她的號碼直接找時謙,你是他情人棠棠是他老婆,萬一你害他們離婚了,他回過頭怪我怎麼辦,我可不願意淌這些渾水。」
說完,也不給池歡反應的時間,就掐斷了電話。
夏棠棠回巴黎了?
這麼突然?
她告訴墨時謙了?
她不敢確定她有沒有……因為墨時謙的手機在醫院門口被她給砸了……
池歡想了想,還是拿着手機回到了病房。
「墨時謙……」
她剛叫出他的名字,還沒開始說內容就發現睜開眼睛的男人已經躺了下去,那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就枕在她的枕頭上。
這個曾幾何時她即便是吹頭髮吹乾了大半隻偷懶還有一點點濕意也要把她挖起來給她吹順便像個老婆婆一樣訓斥她一堆的男人,頂着一頭就用毛巾擦了兩下的頭髮就這麼睡着?
墨時謙看着她,也沒對她去而復返表現出什麼意外,只淡淡的問道,「什麼事?」
「你給我坐起來!」
男人語調疏懶,「腰痛。」
「起來。」
他看着她難得的又凶又冷的小臉,還是頗為艱難的,慢慢支起身子坐了起來,「怎麼了?」
「誰讓你把我的枕頭弄濕的?」
「你不給我吹,就只能這樣了。」
「你還有理了?」
墨時謙看着她,嘆了口氣,道,「不要以為男人不哭不喊就不痛了,我真的痛,你讓我躺着休息會兒,好不好?」
那語氣,好似還是她在無理取鬧般。
池歡看着他的樣子,眉梢低垂着,被子從身上滑落到腹部,那裏肌肉均勻,人魚線淹沒了下去,精壯,健碩,性感。
唯獨沒有虛弱,但看上去又不像是說謊。
她別開臉,「風行說夏棠棠臨時回巴黎了。」
「是麼。」
她把自己的手機扔了過去,「你給她電話。」
墨時謙看了眼手機,又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我用你的手機給她打電話,怕她不知道我們待在一起?」
池歡看着他,沒說話。
他伸手拿過擱在床邊的錢夾遞給她,「過來。」
「幹什麼?」
他低低沉沉的道,「給我買個新手機,把電話卡補辦好,買幾套衣服,再買份晚餐回來。」
「我不去,你打電話給你的手下,讓他們給你辦。」
男人緩緩淡淡的笑,「我每次找你都是自己過來的,你很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我們在一起?」
池歡站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接過了錢夾。
她轉身往外走,沒走幾步又停住了。
仰着臉看着天花板,閉眼站了半分鐘,最後還是認命般把錢夾扔回到床尾,然後走到浴室盥洗盆下拿出了吹風機。
回到床邊給他吹頭髮。
溫暖的風吹過他的頭髮,撫過他的頭皮。
墨時謙抬眸看着女人緊繃的五官和緊緊抿着的唇,長發下的精緻白皙的臉蛋透出的神情,跟往常都不同,但又無法準確的形容。
他甚至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你不用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對我好,你不給我吹頭髮,不給我擦藥,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池歡沒說話,既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看他。
不是他不能拿她怎麼樣。
是她拿他沒辦法,更拿自己沒辦法。
明明知道是一片致命沒有出路的沼澤地,掙扎來掙扎去,還是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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