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出聲就明顯偏向自己的小兒媳婦。她仗着年紀大,平時基本沒人敢跟她嗆嗆,趙潔剛才動不動就說要把人送派出所她也心虛,更覺得掃了面子。但畢竟人家是城裏來的,便只敢諷刺趙潔一句,並沒破口大罵,只向二柱家的施壓。
「娘,你咋來了」二柱家的還沒來得及回話,門口響起了一個渾厚的男中音。
「兒啊,你娘我沒法活了啊,在自己兒子家還受擠兌,還要把我們送派出所啊」老太太的變臉神功也算一絕。
「這是咋回事啊?」
來者正是二柱。只見他臉上也掛着一抹無奈,便知道他對他這個老娘的脾性也算了解。
「二哥,你看看二嫂她都留了什麼人在家啊,這日子可沒法過了啊,自家有吃的不知道孝敬娘,還說要送我和娘去派出所啊。。。。」紅衣婦人一見老太太開始抹眼淚兒,自己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乾嚎起來。
「你是二柱兄弟吧,我叫王端,給你添麻煩了」王端沒理邊上那兩個『唱戲』的女人,徑直走向二柱,打起了招呼。
「這家裏事多,見笑了啊」二柱不好意思的摸摸頭。他也知道自己娘和弟媳婦在耍賴,但一個是他娘,一個是弟媳婦,他誰都不好說。
「我說,你們還有完沒完?這是打算今天就上派出所過夜是吧。老公,拿包,咱今天就去鎮裏告狀!」趙潔聲音不高,但這句一出來,2人的哭嚎就像被關掉了似得,頓時止住了。
「二柱你也不管管?就讓她這麼欺負你娘?」老太太像是不相信一樣,轉頭向二柱確認。
「娘,我這也才見人第一面,憑啥管啊」二柱倒也沒糊塗,趕緊把事推出去。
「那你讓他們滾!!!」
「娘。。。」二柱家的想勸勸,說幾句好話。
「你給我閉嘴!」老太太根本不搭理二柱家的,直直的盯着二柱,希望他出聲讓這兩個討厭的城裏人滾出去。
「二柱哥,別為難,咱們這就走。」趙潔裝着轉身要回屋。又像想起什麼似得,轉頭跟王端說「把米拿好,咱到時候去派出所這可是物證」
「你說啥?米不都在你手裏嗎?你憑啥還去告狀!」
「偷米沒偷到也能算偷竊未遂,搶米沒搶到也是搶劫未遂,況且你不是忘了剛才你誹謗我家男人的話吧!」趙潔哪是鄉下婦人威脅的了的!
「娘!」紅衣婦人沒招了,只能轉向自家婆婆求助。
「你這張破嘴,遲早被人給撕了。二柱,你家的事就自己處理吧,我們先回去了」老太太表面上對着自家小兒媳婦和兒子說話,眼睛卻一直看着趙潔。
趙潔倒是明白老太太有求饒之意,本來不太想就這麼放過她們,但一想這是二柱的母親,自己也沒受到什麼損害,也就罷了。
「那二柱哥,這兩天我們兩口子要麻煩您了,她們是你們的家人,咱既然住這,怎麼的也得給您個面子不是?」趙潔的話明明白白的告訴老太太她們,咱如果住在二柱這,就給他面子不告她們,要是想攆她們走,那誰還管你是誰。
老太太聽懂了,轉頭帶着自己小兒媳灰溜溜的出了院門。「我呸!」沒佔到便宜紅衣婦人和老太太已經怨恨上了這倆城裏人。
「大兄弟,大妹子,你倆真厲害啊!」二柱家的等自家婆婆一走遠,趕緊跑到趙潔身邊,一隻手扶着她,一隻手豎起大拇指。嫁給二柱這麼些年她可沒少受婆婆的欺壓。
「媳婦兒威武!」王端也來湊熱鬧。
「滾遠」趙潔笑笑的拍下王端豎起的大拇指,嘴向二柱的方向努了努。
王端得到媳婦兒的示意,也反應過來了,他走向二柱說:「二柱兄弟,實在不好意思,給你添了這麼**煩,等我媳婦兒的腳一好,咱們就走。。。」
王端還沒說完,二柱就開口了「我自己那媽我自己知道,這事不怪你們,倒是你們平白無故的受了委屈。大妹子腳怎麼了?」
「被蛇咬了,幸虧遇上大姐這麼好的人,不然我們兩口子可活不了了,這可是救命之恩啊」
「瞎說!就是被豬鼻子蛇給咬了一口,哪談的上啥救命之恩」二柱家的看王端越說越誇張,趕緊更正。
「怎麼就不是救命之恩了,要不是大姐,咱倆嚇也能嚇死」趙潔認為王端沒說錯。這輩子她除了在動物園看到蛇,還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蛇咬。剛被咬的時候,她真以為自己死定了。
「大兄弟,你這稱呼不對啊」二柱看大家又要客氣起來,趕緊轉移話題。
「咋了?」
「你們叫我大哥,叫她大姐這是啥輩分啊?」
「啊,那以後我就叫您大哥,叫她嫂子」王端也覺得沒對,趕緊改了稱呼。
「憑啥啊,我還想做大姐的娘家人呢,不然我叫她大姐,叫您姐夫?」趙潔跟着添亂。
「那不然我也叫您姐夫」王端在這些事上面,絕對是聽自家媳婦兒的。
「哎,大兄弟,咱不帶這麼變卦的吧,不行,非得叫我大哥,叫她嫂子。。。」幾個人像孩子似得爭論一個稱呼問題,剛才被鬧了一場的陰霾被悄悄散去。
「對了,姐夫,孩子們呢?」王端看鬧了一會,剛才的事已經完全過去了,趕緊提起了孩子。
「春芽和春生去她姥家接春陽了,應該快回來了吧」大柱摸摸頭。
原來自從分田到戶以後,二柱家承包了20畝地,春芽和春生一個16歲一個14歲都下田幫忙種地去了。二柱家的平時也要下田,今天是正好打算把自家院子裏的菜地重新攏攏才沒去地里。春陽最小,只有5歲多,以前都是姐姐春芽在家帶他,但因為最近實在忙不過來,就送到春芽的姥家去幫忙看着。幹完活的春芽和春生再去把孩子接回來。
至於為啥沒送去更近的奶奶家,經歷過剛才的事的倆人根本不需要再問了。
「娘,我們回來了!」
才聊了幾句,門口又響起一個脆生生的女孩聲音。
「哎呀!我的茄子和土豆還在鍋里乎着呢!」沒工夫搭理自家閨女,二柱家的急急忙忙的沖回廚房。
「你們是誰?」小春陽看到有生人在自己家,立刻連蹦帶跳的跑過來問。
「你們就叫小姨和小姨夫吧」沒等王端和趙潔開口,二柱就趕緊介紹。真是一把辛酸淚啊,4個人有仨都贊成叫自己姐夫,自己可是反對無效啊。
「小姨,小姨夫,你們打哪來?我們咋沒見過你們呢?」春生也問。
「我們打城裏來,剛認了你娘做姐姐。以後啊,多了2個人對你們好哦」趙潔摟過5歲的春陽,溫柔的說。
自從自己有了孩子,趙潔看到年紀相仿的孩子都超乎尋常的關心,按王端的話來說,都快做下病了。
春陽雖然被送到姥家,多少有人照顧,但這個年代,家裏除了給個飯吃又能怎麼好好照顧呢。小春陽被太陽曬的黑黑的小臉上,還有着鼻涕的痕跡,衣服看上去也是春生以前的衣服改小的,並不合身。趙潔看得有點心疼,趕緊拉住春陽進了東廂。嘴裏還招呼着春芽和春生也進來。
「來,這是小姨給的。」趙潔把剛才剪出來的布分給幾個孩子。
「謝謝小姨,我們不能要。」春芽作為最大的孩子,代表2個弟弟拒絕了趙潔遞過來的布。
「小姨剛到這個地方來,身邊啥也沒有,春芽這是嫌棄小姨給的東西不好了吧」趙潔故作傷心。
「沒,小姨我沒有啊。。這太貴重了,咱們真不能要」
「你就是嫌棄小姨了,那小姨走,不住你家了」趙潔接着裝。
年紀小小的春芽怎麼敵的過趙潔這種『老謀深算』的人物。三兩下,春芽就被迫收下了禮物。
「小姨不知道做一件衣服得用多少布,春芽來幫小姨看看,這些布夠不夠。」
「哎呀!小姨,這老些布都夠做兩三身衣裳的了!」布剪好以後都疊了起來的。這打開一看春芽就有點傻眼。
「來,小姨交給你個任務能完成不?」
春芽還沒來得及答話,一邊的春生倒是答的爽快「保證完成任務!」
「咱家春生真爽快,看來以後是個當兵的料啊!」80年代最崇拜的莫過於軍人,春生聽到這話可得意了。
「來,小姨告訴你,這塊花花的料子是給你姐姐的,這塊軍綠的是給咱們春生和春陽的,這個灰色的厚料子是給你爹娘的,都記住了沒?」
「記住了!」
「能順利交到他們手裏,讓他們都收下不?」
「保證完成任務!」春生覺得自己這個新小姨太有意思了。像被首長交付了作戰任務一樣,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以後,先拿着給爹娘的布料先出了門。
二柱還在院裏,剛才趙潔招呼幾個孩子進房,他沒好意思跟進去,就在門口和王端聊天。只見他家大兒子風風火火的從東廂竄出來,把一疊厚厚的布料往他手裏一放,就打算溜回去。二柱一把撈住打算往回跑的兒子問:「這是什麼?」
「小姨給你和娘做衣服的布料」
「你個混蛋小子,怎麼能拿小姨這麼貴重的東西呢?還不趕快還回去!」
「我不!我答應小姨保證完成任務的!」
「你個混小子,看我不削你!」
王端看二柱正在和春生僵持,自己趕緊拿起剛才搶回來那袋米,打算去廚房交給大姐。
「妹夫,你別走!趕緊把布料還給小妹。這老些布料,太貴重了」二柱看自家兒子說不通,打起了王端的主意。
「別找我,我家我媳婦兒做主!」王端倒是光棍,為了擺脫麻煩,男人的面子都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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