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族長驚愣地放下戰斧,狠呆呆望着眼前男女問道:「你們可是東土之人?」
文圖怕卓姬言多必失立即答道:「不錯,封大將軍率赫之命前來。」
族長感到難以相信,立即示意手下將二人圍起來,眼見兩部落馬上就要開戰,沒想到率赫竟然派人來到本部落,那不是送死來麼!
文圖自己尋一把椅子坐下,渾然無視族兵將自己圍住。
卓姬有些害怕,兩色漲紅起來,壯着膽子喊道:「你們要是敢動我相公一根毫毛,外面的人就會殺進來,片甲不留!」
此語果真起作用,圍兵向後退了幾步。
族長撇着嘴鄙夷而答:「殺不殺你們,外面的人遲早都會進來,反倒是將你們斬首,才能振我大和部族士氣!」
一句話令卓姬張口結舌,立即瞧向自己夫君,本能地將身子向文圖靠近,雙手又開始張開,意圖保護自己相公。
文圖沖族長一笑:「族長此言差矣,率將軍英明神勇,既然將你大和部族圍困,破你族落已是手到擒來,為何還多此一舉派我二人深入虎穴?」
「就是!」卓姬見文圖信誓旦旦,自己膽子又大起來。
族長正想問此話,眼睛一直盯着文圖,右手又握緊了戰斧長柄。
「東土大族北上收服散部,並非只為殺人,也絕非掠奪財物,」文圖側眼盯着族長,發現他已經有些懼怕,「只是為一統東疆,一政而施,然先前負隅頑抗之族首盡數被斬殺,如今大將軍已然醒悟,族部需要族人,不忍心殺害你們這些小族之兵,故派我前來勸和。」
勸和?
族長立即搖頭,投降東土萬萬不可能!
「大和部落乃是百年前先祖遺留,你說和就和?」族長斷然拒絕。
文圖接着說道:「任何散部都是為了生計,包括你大和,而東土不同,不但維護各族生存,還制定一些政策強部族,富族民,唯一受損的不過是族兵之權,試問族長,你手中這幾百族兵不但不能自保,時時引來禍患,不但需要開銷,一旦兵戎相爭,又會盡數喪命,得不償失啊!大將軍有令,只要族長歸順東土,這地還是你的地,人還是你的人,在東土大族的引導下,你還會掌控這裏的一切,自此永不擔心戰亂,一心安定生活,何嘗不是一件快事?」
族長開始遲疑,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妥,眼神開始在族兵身上游離。
族兵們一聽這話也開始躁動。
卓姬已被文圖赤化,若是東土征伐自己不復存在的卓家莊,她定然第一個跳出來不肯,可是此時卻張口說道:「投降保命,不投誠即死,取食哽水哺吸勞作,樣樣不誤,還愣着做什麼!」她想起了自己的歌謠。
文圖一見妮子又來,趕緊掏出大將軍紙令遞給族長道:「東土大族寬厚,承諾絕不殺大和一兵一卒,也不傷害族長本人,族長仍然負責本族的生計運籌……」
族長顫抖端起紙令,一字一句念下去,額頭開始滲出汗珠。一旦起亂,族部不但不保,自己與族兵定會喪命九泉,別說做族長,就連妻兒老小再無緣相見。
屋內族兵也已動搖,雖然從未聽聞此等事情,不過既有東土將軍承諾,看來不會是騙子。
文圖明白族兵之意,立即補充道:「大將軍還說,族人不願意繼續為兵者,交出武器,可成族人,如自願為族兵,與東土之兵同樣優厚對待,歸於將軍帳下,那是彰顯英明之事,何去何從,還望族長與諸位深思。」
「放下武器,迎接東土將軍!」卓姬好像被感動脫口而出,那聲音仿佛為族長言。
「只要不殺我族人,不掠我牛羊,放下武器,迎接東土將軍……」族長跟着卓姬喃喃說道,好像被卓姬喝令一般,不過也是別無選擇。
文圖驚訝盯着卓姬,這個女子口無遮攔,有時也是有些用處的!
次日,東土之兵越過突木,不戰而勝,雙方未傷一兵,和平進入大和部落,族人雖有些難過,不過回想大部族遭遇人人自危,眼下卻一如既往,族兵不再,也不影響娶妻生子,時間一久,便也安然下來。
至此,突木部落絲毫未受到傷害,荊老族長聞聽文圖不顧前嫌,竭力保全突木,深深恨自己驅逐文圖夫妻,多次派人請罪,在文圖極力勸說下,老族長解散幾十人的族兵之伍,毫髮無傷歸屬東土大族。
接下來的時日,東土步伐果然加快,一些毫無戰力的部族紛紛繳械投誠歸順東土,而誓死抵抗之部,率赫聽從文圖建議,圍而不戰,或引發其內部紛亂,或設計抓捕族長,或繼續向北收服,將頑抗部族置於首尾顧及不暇之地而被迫歸降,東土一路向北挺近,兵馬日益壯大,損兵折將之戰日益減少,愈是如此,收服散部的腳步愈快,文圖的名字逐漸傳到東土王都,竟被提為兵尉,相當於副前鋒。
率赫穩坐軍帳之內,看上去滿面喜色,「東王英明,東土之兵驍勇,」他瞧着文圖,一字一句說着,「兩月以來收服散部無數,破長果、勒力兩大部落,如今東土之勢牢不可破,後方更是安寧祥和,不出三年,整個東域必會同歸東土大族,這卓功佳績自是少不得文兵尉啊!」
「將軍過獎,在下只是出舌喉之力,卻未曾征戰沙場,此番平定諸部均是將軍獨功,文某豈敢造次。」文圖實話實說,再者心不在此,一旦發現符柔影跡,立刻奔之而去,如今東土之兵勢不可擋,再者甚少殺戮,也用不上自己了。
率赫微微點頭,無論何官都喜歡謙卑之屬,遂言道:「年關已近,大雪封路,本將軍打算暫停徵伐,回王都一趟,文兵尉若是無事,可攜妻隨我同行,真王早就想一睹兵尉風采了。」
公子真確實在幾次書信中提及文圖。
文圖自己無意再結交帝王,既然自己落在東部邊疆,也可能是因為此處的戰事,好在大將軍率赫賞識人才,方令自己言語之計被用,免去無數人生死離別,也算是完成一件任務,日後的東土平定之舉已無大礙,越是向北,部落越少也越小,長果、勒力兩大部族已滅,東土算是再無心頭之患了,今後北上之行儼然是部署東王之命,倒顯得不再是征剿了。
「多謝將軍提點,不過文某身負家室,不便遠行,再者軍中尚有雜務,就勞煩將軍代我拜謝東王。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問及?」
「只管將便是!」
「如今東王勢力浩大,一統東疆,施英明之治,在下只怕驚動中原恭帝,朝中若是有人讒言菲薄,會不會發兵刁難我東土?」這才是文圖最為擔心之事,這裏可不是南國王朝,南北均衡,中原兵馬無數,東土雖然強勢,可兵力不足中土十之一,倘若恭旦帝王發威,東土立刻不存!
將軍眉毛一挑笑道:「文兵尉有所不知,昔日先王確實與恭皇有些芥蒂,不過如今真王年輕有為,心思縝密,早已通會恭帝此事,表示永不進犯中土,只是想統一東疆,免去爭亂,為民施仁政,本將軍想中原之人絕不會千里迢迢赴東土起亂,否則東兵定能以一敵十,即便東土不再,中原也會失去大半元氣。」
文圖聽聞暗自放心,只要恭旦帝國中無戰亂,自己肩上的膽子便輕鬆很多,只要安頓好卓姬,尋到符柔,審時度勢及早發現變故,做到水來土掩便是。
兩人一直談到戌時,天色已晚,文圖興高采烈告辭。
風雪如故,無論哪個世界,這一點卻相同,暗黑之天不斷傾瀉着紛紛白雪,撲簌而來,飄在臉上瞬間融化。
兵帳無邊,雪幕如訴,弄君子沉思故人,佳人兮何方?
文圖慢步回到自己帳邊,卻見卓姬傻傻立在簾外,身上已是薄白一層,臉已被凍得青紫,他心內一酸,這卓姬真是痴情一片,若是那公子還活着,該有多愜意!
「這麼晚了,快進帳內!」文圖心有不忍。
卓姬卻笑了,撲撲身上落雪道:「我在這裏一邊看雪,一邊等候相公,倒是很開心呢!」
這麼久了,自己被卓姬日日喊着相公,自己卻從未喊一句夫人,可是她卻從不在意,在意的只是自己愁笑起居,一起發愁,一起嬉笑,分毫不差地照顧着吃喝穿戴,文圖更是放之不下,究竟怎麼辦才能令卓姬放棄自己,離開自己?
可是又一想,姑娘一心一意為自己,自己卻日日思着如何丟棄她,豈是君子之為?
兩人進入兵帳,文圖立即感覺到溫暖撲面而來,烘烘的炭爐,潔淨的擺設,看來這丫頭無時不刻在惦記着自己的夫君。
文圖遇見卓姬已經三個月,最懼怕的就是日久生情,可是卓姬從第一日起便將全部情分給了自己的「相公」!
「相公,」卓姬望望帳外黑乎乎夜色,將炭爐移到文圖身邊,「今夜寒冷,不如我們一起在床榻上休寢吧,免得你身受風寒。」話雖說着,頭卻埋低,雙手明顯在顫抖。
文圖也已聽明白弦外之音,夫妻之間同榻而臥自是天理,可我不是你丈夫,你那裏又是二十歲的身子,稍稍挑逗於我,萬一不能自制豈不壞哉!這種意外萬萬來不得!
可以,意外終究是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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