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相處
陸慎送一杯溫水到她手裏,而她卻在看寧小瑜,「我們認識?」
也因為寧小瑜的眼睛沒能離開過她。
寧小瑜站起來迎面走向她,沖她伸手,「寧小瑜,公事上和阮小姐打過照面。」
阮唯與她短暫握手,自嘲道:「原來我夠資格和商務精英在公事上打交道。」瞥見寧小瑜襯衫徽章,挑眉問:「寧小姐從ucla畢業?」
「金融系。」
「高材生。」阮唯偏過頭看陸慎,「都不知道我念到幾年級。」
陸慎坐她斜對面,一雙漂亮精緻的手正給她剝桔子,「你留在中文大學,今年剛剛畢業。」
「居然沒有出國去念?」
「你想北上,嚇得大家開家庭會議。」
阮唯撥弄着發尾,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夸自己,「原來我十八歲還和八歲一樣勇敢。」
「全家你最大。」陸慎把白白胖胖的桔瓣遞給她,卻被她一偏頭躲過去,「我不吃上面白色的東西,你看,還有呢。」她認真指出不足。
陸慎笑一笑,對她言聽計從。
寧小瑜眼中神色變幻,一抬頭髮覺阮唯正盯着她看,「寧小姐進長海多久?」
「不長不短,剛剛好五年。」
「一直做助理?」
「從前在在珠海深圳,去年剛剛調回來。」
「勞苦功高。」但她記得指揮陸慎,「一定要乾乾淨淨我才吃。」
「阮小姐。」
終於有人坐不住。
「寧小姐想說什麼?」
「風軟您也有股份,不如您和江大少談一談,不必從風軟身上剃羊毛。」
陸慎處理桔瓣的手指稍頓,阮唯無所謂地說:「都知道我和繼良是一家人,從來都不計較這些,再說……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你應該找陸先生討教。」
「我看江大少做事,從來沒有一家人的概念。」
「小瑜……」陸慎終於低低沉沉發聲,寧小瑜立刻閉嘴,乖得像小兵。
他把處理好的桔子遞向阮唯,「好了。」
「我不想吃了,你們慢慢聊,我要去臥室休息。」
陸慎卻說:「我很快結束。」
她腿腳不便,他不伸手她就得永遠陪坐。
一方面他縱容她,一方面又豎起權威,這過程類似馬戲團馴獸。
總有一天,她會被抹去所有野性。
接下來又聽他們討論董事會通過力佳出售決議的可能性,康榕仔細核算各大股東,無論是大江還是小江,想湊足三分之二多數都不容易,最後把目光落在正看動畫的阮小姐身後。
阮唯卻在琢磨,為什麼突然要賣力佳?她記得力佳正乘着東風蓬勃發展,不過她的記憶都已經過時,不能成為參考借鑑。
而陸慎已經開始收拾書桌,「今晚就留在島上。」
康榕同寧小瑜離開書房,陸慎站在阮唯身後,雙手搭她雙肩,站着和她一起看完電影最後一幕。
女主角回歸現實生活,小白龍和她說,絕對不可回頭。
「好看嗎?」原來他也會問沒營養話題。
阮唯答:「馬馬虎虎。至少教育我少吃一點,吃太胖就會被做成豬扒。」
「不至於。」陸慎笑,「我至少把你凍在冰箱裏,每一個部分都盡全力調理,絕對不做成扒類,白白浪費。」他低頭,在她鎖骨上咬一口,嚇得她向後躲,不小心撞到右腳,痛得一個字都講不出口。
他卻好像沒看見,繞過她坐在沙發上陪她一起聽片尾曲。
等她緩過來,他才問:「為什麼故意惹惱小瑜?」
「為什麼?七叔那麼厲害,不至於猜不到答案。」
陸慎繼續剝一隻桔子,慢條斯理地把白色部分挑得乾乾淨淨,「繼良打算賣掉力佳。」
「為什麼?」
「近期零售業比較艱難。」
「是因為繼澤吧,爺爺把力佳分給繼澤打理?」
「暫時是。」
「真複雜,從小他兩個就爭來爭去,大了還是這個樣。不知道大舅的病好了沒有,二舅有沒有收斂一點,這感覺其實很奇妙,像突然間穿越時空。」阮唯側身靠着沙發後背,困得很,「而你又是從哪個時間冒出來的呢?好像人人都怕你。」
「你呢?你害怕嗎?」他微抬頭,專注地盯着手裏胖胖的橘肉。
阮唯說:「假如我告訴你無論別人認為你多可怕,我都始終把你當好人,你會信嗎?」
陸慎卻突然話鋒一轉,告知她,「你名下有力佳百分之十五股份。」
「我?」
「目前來看,你是力佳最大股東。」
「看來這十年努力沒白費。」
「什麼意思?」
「努力活着呀,活着就有命年年領紅包。」但她疑惑,「我怎麼知道真假?我什麼都不記得,你現在跟我講我中間做十年蝙蝠俠我都不能反駁。」
陸慎笑起來,根本忍不住,「有必要可以把吳律師請來。」
「吳律師有是哪一位?」
「是你母親的校友,也是你的私人律師。」他將剝得一絲不剩的桔子放在果欄頂端,站起身把阮唯從沙發上抱起來往臥室走。
阮唯勾着他襯衣領口說:「所以……我現在是關鍵人物?」
「可以這麼說。」
「你覺得我該站哪一邊?」
「這都取決於你自己。」
「不給我建議嗎?作為我的丈夫。」她看着他,一雙眼睛烏黑髮亮,乾乾淨淨都是他的輪廓。
陸慎將她放在床上,「至少我認為,大決策應該等江老醒來再看。」
她點頭,「這個答案好像很有道理。」手上抓着一張便簽紙,疊來疊去,「看來你和繼澤相處得更加愉快。不過也是,二舅整天花天酒地,繼澤從小就愛玩,做人做事都沒主見,而繼良成熟穩重,最出色就是『狠』,多大的生意都吞得下,相比起來,我都更願意做繼澤的『教父』,而不是繼良的『鷹犬』。又好像還有我爸爸參演?他一個藝術家,又不懂生意,繼良不會重視他,那就只剩下繼澤可以投靠,看來我們是同一陣營。」
她講起話來眼睛忽閃忽閃,實在嬌憨可愛。
陸慎的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着阮唯的下唇,他的眼睛漸漸入迷,「繼續。」
「情況還不明朗,聰明人不會現在就不留後路,所以左右逢源是最佳選擇。」
陸慎笑,「因為有你,我早就放棄左右逢源這條路,你站哪裏,我就在哪裏。」然而他繼續說,「你即便失去記憶也還是一樣敏銳,特別是對我……我很開心。」
「一切都是為了我?」
「是的,阮小姐。」他忍不住欺身上前,吻住她略顯蒼白的唇,僅僅是含吮,反反覆覆,品嘗一顆黑松露巧克力,未來得及體會,已融化在舌尖。
他捧住她的臉,鼻尖與鼻尖摩挲,面貼面呢喃,情人間纏綿廝磨,愛意至深,「這是我的投名狀。」
然而這一回換她冷靜,「你究竟是誰?」
「你慢慢猜,答案我早就已經講明白。」陸慎一笑帶過,「我去沖涼。」
直到他走進浴室她才幡然醒悟,原來現在她已經是陸太太,要和陸先生一張桌吃飯,一張床睡覺。
浴室里嘩啦啦水聲,透過玻璃門,流過耳畔。似這一幀影像中切入唯一伴音,令沉默益發沉默。她猜生死,他做戲,沒有一個輕鬆。
而她居然緊張得開始咬手指甲,以至於陸慎從浴室出來都沒發覺。
「又要給你手指頭上塗黃連水嗎?」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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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出來個穿戴整齊的溫柔紳士,淺藍色襯衫、銀色金屬邊眼鏡,哪有水?連短髮都擦乾,不給一點點幻想。無聊得令你懷疑人生,是在燈紅酒綠繁華都市,還是深山老林道觀古寺?拜託,連表情都嚴肅得可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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