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名 第一九七章東傾島

    十數日後，悟空與簡妙妙揮別，帶着一條小貓貓魚上路了。

    小貓貓魚不大，只有臉盤般大小，性情算是比較溫和的，你不來惹它，它也不會主動攻擊你，肉少而柴，沒有什麼味道，而且長長的尾部有堅硬的毒刺，幾乎所有的妖魔都對它視而不見，所以沒有固定的活動區域，死海里隨處可見。

    這也是悟空選中它當通訊的工具的原因，只是這傢伙懶散慣了，收伏起來很難，因為要長期用它，所以不能用太粗暴的手段，悟空最後沒轍了，交給簡妙妙處理。

    不想簡妙妙只是帶着它，去他們進來的那個湖裏轉了一圈兒，回來後，這貓貓魚就乖乖的讓兩人種下魂識烙印，悟空很奇怪，不過看了看簡妙妙有些奸詐的笑容，便打消了問清其中緣由的想法。

    悟空並沒有急着向自己所選的目的地前進，而是先在附件找了處第三境妖怪的群居之所，直接住了進去，妖怪們當然是不同意了，不過被悟空教訓了一番後，它們才現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境界低的人族並不好惹，後來見悟空也不惹事，只是靜靜地呆着，也就聽之任之了。

    悟空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他從那國度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妖異的氣息，應該是因為長期與妖魔同處的原因所致，要想混進去，自己必須也要有這種氣息才行。

    為了縮短時間，他利用水位地魂，在水中行溫養之術，直接將妖氣吸進了體內，又在再生佛體的符籙之文幫助下，將妖氣鎖在了肌膚之處，這樣，從外表即能感受到妖氣，又不會損傷自己的身體。

    過了月余之後，悟空感覺自己身上的妖異之氣差不多了，閉目仔細回味了一番遇到的那兩位年輕人的神情，臉上漸漸露出了邪邪的笑意，下頜微仰，從氣質上看，與那兩位一模一樣。

    如今最大的問題還是在天地受戒的標誌上，有這種標誌，很難讓人相信他的氣質，對此他也早想好了辦法——在標誌上邊，用油彩再畫個一模一樣的，這油彩跟他在這裏呆了這麼久，也感染了一絲淡淡的妖氣，而且他還特意在標誌周圍的肌膚處，多凝聚了一些妖氣，這樣別人就會以為是他愛慕虛榮，為了顯示自己佛法修為高深，故意做假的。

    這樣當然瞞不過明眼人，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冒充的，這個標記做不做假都一樣；現不了他是冒充的，也就現不了頭頂的機關。

    一切都準備就緒後，悟空才開始向預定的地點行去。

    ……

    東傾島。

    因為整個島的地勢東高西低，東側的懸崖斜斜地伸向海面，有如是一塊巨大的山石向東側傾倒而得名。

    老李頭兒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睜開眼，從陰冷的床上爬了起來，披上滿是潮氣的外套，來到床邊，將原來在他身下，本就不多的雜草，向縮在床角的小孫子身下掖了掖。

    又摸了摸自己蓋的那張薄得透明的毯子，又冷又冰，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小孫子瑟瑟抖的身體，一咬牙，伸出手從懸在房樑上的一個草布籠里摸了摸，拿出一小撮樹枝來。

    湊到鼻下聞了聞乾燥的木香，神情中多了一絲滿足的神情，不過他很快就從沉醉中醒了過來，晨間的濕氣更重，要快點兒引火才行！又伸手從草布籠子拿出兩塊火石，將樹枝小心地在桌子上架了起來，短促而又清脆的火石交擊聲，在晨間霧氣中迴響，傳出去好遠。

    老李頭兒飛快地將燃起的樹枝放在一個小小的銅缽里，又從門後面堆着的雜草中，選了一些相對較乾的放在了樹枝的周圍，這才蓋上蓋子，又將紋路對好，只見銅缽散出微弱的紅光，竟是一個低級的法器，陰冷的房間裏，似乎頓時溫暖了起來。

    老李頭剛把這銅缽放到小孫子的身邊，還沒來得及蓋好被子，有人就不請自來了。

    「老李呀！這麼早就起啦，一起上工去嗎？」來人雙手不停地互相搓頭，放在嘴前，用哈出來的氣體取暖，眼睛在房間裏四下打量，似在找什麼東西。

    老李借轉身的動作將被子蓋好，對來人說道：「還不急，等老婆子回來我再走，都幾天沒碰面了。」一邊說着，一邊拿出自己的旱煙袋，將已經被熏的有些黑的煙斗在桌角上磕了磕，出了與火石交擊聲差不多的聲音。

    來人橫移一步，伸頭向老李的身後看去，正好老李頭探手去拿煙葉，又將來人的目光封死，來人見狀目光一黯，對老李頭拱了拱手，低低嘆了中氣，轉身走了，黑暗之中，有幾個半大的孩子縮在那裏，見長輩微微搖了搖頭，也都縮着身子，跟在後邊，消失在黑暗之中。

    陰暗中，不知道有多少身影就這樣失望地走了。

    老李頭無意識地一點點向煙斗里壓着煙絲，出神地聽着外面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也嘆了一口氣。

    這銅缽是祖上傳下來的，據說祖上也曾風光過，做到了喑目，由畎舍大人賞賜的這件法器，只要放入什麼火行之力就行，可以祛濕取暖；周圍這十幾戶人家裏，只有自家有這東西，每次在點火石時，都會將左鄰右舍引來，可惜這島上濕氣太重，存不下什麼火折之類的，有時遮掩不過，就讓他們一起進來取取暖，可惜人多了，這東西的時間就長久不了，為了小孫子，也只有自私一回了。

    只是這引火的干樹枝太難尋了，島上一天之中，只有特定的時間，金烏之輝才會撒下，那幾處好地方，是喑目大人的宅子，還是老婆子借在喑目那裏值夜的機會偷偷折來的，要是被現了，怕是還這份工也保不住了。

    不行，有機會還是要同喑目大人好好說道說道，讓島山的喑眾們，輪流去可以見到金烏的地方去去濕氣，要是再這樣下去，怕是今年的常例要交不出了。

    ……

    和回來的老婆子交待了一番，讓她以後不要再拿樹枝了，自己會找機會同喑目大人說的，便在她關切的目光中，迎着灰濛濛的天光上工去了；看着島周圍的迷霧，心中在想像着祖上的祖上所說的，沒有迷霧的日子。

    正走到岸邊的時候，老李頭兒就看見從海中走出一個人來，光光的腦袋上有些奇怪的花紋，身上的衣着也像是精絲所制，看那神情，怕是來頭不小，怎麼的也得是個喑目，便迎了過去，躬身行禮，站在路旁。

    ……

    悟空之所以選擇東傾島，一是因為這個位置，老侯標示的相對比較清楚，二是因為據老侯的判斷，這裏是那國度的最外圍了，這樣便於悟空行事，如果能在這裏探得一些緣由，那就最好不過了！

    本來他想借天光剛亮的時候上島，先偷偷觀察一番，不想剛出水面就被人給撞到了，還好看這人的態度，自己的裝扮還是蠻成功的，便微微揚起下頜，斜着眼看了那人一眼，問道：「島上是哪位大人在負責呀？」

    老李頭兒身子躬得更深了，有些惶恐地答道：「回稟大人，是齊喑目大人在負責。」

    悟空本想讓這人帶自己去的，不過一想最後可能要用些手段，要是連累了這人就有些過意不去了，所以問道：「他住在什麼地方？」

    老李頭微微直起腰，指了指東側懸崖上的幾處宅子，對悟空說道：「應該在那幾座宅子裏，但具體是哪一座，小老兒實在是不知。」

    悟空點了點頭，說道：「見不我的事，不許向任何人提起，知道嗎？」

    說着，稍稍外放威壓，老李頭只覺得自己的後背上，有如壓下了一塊巨石，一下沒挺住，向地面趴去，這時，悟空一拂手，一股柔力便拖住了他，背後的力道也被化解了。老李頭忙不迭地點了點頭，悟空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踱着小方步，瀏覽起島上的風光來了。

    老李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直覺得身上的衣物潮氣更重了，縮了縮脖子，緊了緊衣領，待悟空走遠後，才急沖沖地向着自己上工的地方走去。

    一路走來，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站在兩旁對悟空躬身行禮。

    悟空見這些人面色青白，卻不是因為妖氣之故，而是陰寒入體，一個個身形瘦弱，有得還在不停地打着寒顫；周圍的房屋也很低矮，都是爬滿了綠油油的青苔，散着濃濃的霉味兒，沒有一絲草色入簾青的美感，倒有幾分滲人。

    看來這裏的生活很清苦！抬着看了看天色，這時應該是金烏初升的時辰，可這裏依然是陰森森的，沒有一絲暖氣，不像是人間，倒像是阿鼻地獄一般；他望着天際那接天的迷霧，覺得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這女子做得也太過份了一些，冤有頭、債有主，沒必要連累這麼多生靈跟着受苦。

    思及此處，悟空對渡化這迷霧多了幾份熱切和主動，也沒了閒逛的心思，駕起雲朵，向那齊喑目的幾處宅子飛去。(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