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晗神色悲痛,滿身傷痕疲憊不堪,「都是我的過錯,沒想到血原深處的生物,感應如此敏銳,令王道友不幸遇難。」
他痛苦閉上雙目,眼淚滑落下來,「甚至,連三位道友的屍體,我都不能保全,是我沒用啊!」
營地內,眾人不知心頭如何作想,表面上都紛紛出言安慰。
「卓兄不必如此,這血原危機重重,你我進入其中,便已做好死去的準備。」
「是啊,所謂生死有命,或許這便是三位道友,命中注定的劫難吧。」
「眼下兇險境地,卓道友仍願意冒險,掩埋其餘道友屍首,本身便是高風亮節,我等心中各有欽佩。」
「此言極是,卓兄不必太過自責。」
李紅葉為此事蓋棺定論,「你已經盡力,抓緊時間養傷吧。」
卓晗擦去眼淚,躬身稱是。
短暫喧鬧後,營地安靜下去,眾人各自散開,眼神掃過周邊赤雪,露出凝重之意。
他們在外界,皆算是一方高手,但來到這裏後,卻變成了任人宰割,幾乎無力抵抗的魚肉。
儘管早就知曉,天絕淵中危險萬分,可這兇險程度,未免太過了吧。
大家都是聰明人,儘管隱約之間感受到了幾分不對,卻也留在心底里,並未說出來。
歷盡兇險,闖入到此處,眼看只差一步,便可抵達天絕淵最深處……沒人願意放棄。
因為,有很大可能,傳說中的源神屍體,就藏在這片血原深處,那道漆黑裂縫之中。
源神之屍……源神本源……
這逆天的機緣,足夠讓眾人甘願冒險!
……
默鳶發現自己還沒有死,她感覺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懷裏,通過身體接觸判斷,應該是個強壯的男人。
他的懷抱很溫暖,居然半點都感受不到,來自外界的冰寒氣息。
他是誰?
怎麼救了自己?
又為何要救她?
默鳶想要睜開眼,但她實在太虛弱,努力了幾次後,眼睛只勉強打開一條縫隙。
一張模糊的男人面龐映入眼帘,可惜根本沒等她看真切,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將她意識淹沒。
之後,默鳶意識又甦醒了兩次,都沒能成功睜開眼,但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穩定下來的傷勢。
顯然,她真正得救了,直到此時,默鳶才自心底里,生出激動情緒來。
沒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受的傷勢有多麼嚴重,失去壓制的恐怖寒意,將她肉身摧毀,便是魂魄都被侵蝕。
這是幾乎必死的傷勢,所以第一次醒來時,默鳶只是認為,自己還沒有死……
第四次,她終於睜開眼,光線落在眼球上,頓時一陣刺痛,眼淚流淌出來。可她依舊努力的,將眼睛瞪大,於是幾息後,她終於看清了,將自己救活的人是誰。
秦宇低頭,疲倦面龐上,露出幾分笑容,「你醒了。」
默鳶呆呆看着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這是他第二次,救了自己的命吧。如果再算上,當初他救父親的事情……這人情,未免欠的太大了,該怎麼償還才好?
不知想到什麼,她蒼白面龐上,突然浮現潤紅,剛剛睜開的眼眸,露出迷離之意。
秦宇微微皺眉,心想莫非是寒意侵蝕,傷到腦子了,不然怎會是這麼一副模樣?
想了想,他伸手摸額頭,感覺一下並不熱,沉吟道:「哪裏不舒服嗎?」
默鳶一下子回過神來,面龐漲得通紅,恨不能扒開一條地縫,整個人都鑽進去。
實在太羞恥了,在人家懷裏,居然能想到那些事情……還好,這件事只在她心裏,沒有人知道。
默鳶強壓情緒,「沒……沒事……」她頓了頓,「秦宇,謝謝你又救了我。」
「是你運氣好。」秦宇說完,內心裏吐槽一句,又或者是我運氣太差,「血原遼闊,你我身在其中,便似大湖中兩尾小魚,居然恰好被我遇上你遇險。」
默鳶認真道:「如果這次,可以活着離開,我一定會報答你……而且,我的父親,也一定希望,能夠再見到你。」
秦宇並未否認什麼,也沒有承認,「一切,等我們活着離開後再說吧。」
默鳶面露凝重,「秦宇,我感覺天絕淵很不對勁,以我們的力量,闖入到這裏來,與其說是尋找元神本源,獲取機緣造化,不如說是……」
「來送死。」秦宇接上她的話,眼神掃過周邊赤雪,微微閃動間,掠過一絲暗金光芒。
默鳶面露輕鬆,旋即感到好笑,以他的修為、心智,又豈會察覺不到這些,根本就不必自己提醒。
略微猶豫下,她道:「接下來,你有什麼計劃?」
秦宇搖頭,「事實上,沒有任何計劃,我不知道接下來,事情會往哪個方向發展,所以只能暫時觀望。」
「暫時?」
「對。」秦宇吐出口氣,「最多七日,如果還沒有變化,我就要嘗試着,做些什麼了。」
默鳶沒說話,她看了一眼,趴在秦宇背上,正在沉睡中的胡珊,又想到了如今不知所在的雷小魚。
胡珊是誰她並不清楚,可傳聞之中,雷千軍的愛女,自小便是體弱多病,不久前還曾傳出病危。
秦宇說的七日時限,或許便是因為她吧。
「能跟我說說,關於雷小姐的事嗎?」默鳶下意識開口,說完就感覺到不妥,微感尷尬道:「我只是隨口問問,不方便的可以不說。」
秦宇笑笑起身,「我們該換地方了,一邊走一邊說吧。」他起身,腳下一動,開始在赤雪深處穿行。
「我跟小魚的認識,嚴格說來,也算是一場英雄救美吧,儘管我本身當時,是不太想插手的……」秦宇語氣很平靜,將認識雷小魚以來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默鳶瞪大眼,她無論如何想不到,雷小魚居然自小,就被嚇了如此惡毒的蠱蟲,她活到今日,一定受了很多苦。
「那這一次,她來皇城?」
秦宇道:「雷千軍提前獲得了,關於元神屍體的消息,若能提取到源神精血,就能夠救她。」
默鳶眼睛瞪得更大,「所以,你來到皇城,接着進入天絕淵,都是為了要救她?」
秦宇笑笑,「也不全是,我對神印聖石,同樣很有興趣。」他突然停下,「別說話。」
眼前的赤雪,此刻微微震動起來,便似不遠處,有某個體積龐然之物正在通過。
默鳶沒感到害怕,她呆呆看着,上方秦宇的側臉,突然感到有些羨慕起雷小魚。她竟然可以,讓秦宇心甘情願,冒這麼大的風險,可見在他心裏,一定很有地位。
再想到之前,卓晗等人斷定,秦宇是為了自保,進入天絕淵後,便拋棄了雷小魚……呵呵,果然人本身的思維,決定了他們思考的方向。
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判定他人,這本身就是一件,無比可笑的事情。
可惜,直到此刻,卓晗那些人,都不曾意識到這點。
又或者,即便他們意識到了,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
所謂青年才俊,所謂天之驕子,不過如此。
「好了。」秦宇說完繼續趕路,「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世間從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我既然願意幫助小魚,為她冒這些風險,自然是因為她本身,值得我去這樣做。」
頓了頓,繼續道:「便比如,我之前救了你,那是因為先前,你曾經站在我的立場,給過我幫助。否則,若換了其他人,在那個局勢之下,我是不會出手的。」
這話略有冷血,默鳶卻已經無暇去思索,她滿腦子都是,秦宇說話的前半部分。
他的意思是說,其實我在他心裏,也有一些份量嗎?是無意,還是在暗示什麼?
默鳶努力的,想保持一個女孩的矜持,可她內心深處的情緒,清楚的告訴着她,她期待的可能是後者。
如果秦宇真的在暗示……她願意捨棄矜持,主動表露心跡!
若說之前,默鳶只是心存好感,那麼被再次救下,並得知秦宇進入天絕淵的真相後,這份好感便轉化成了,某種真切而熾烈的情感。
秦宇隱約可以,從她的眼神中,感受到這份熱度,所以他才會提及剛才的話題。但顯然,他真實且冷血的表態,並未起到應有作用,反而產生了「負面」的效果。
直覺告訴秦宇,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輕咳一聲,托住胡珊的手掌微微用力。
噗嗤
胡珊睜開眼,她張開嘴笑,只是一雙小巧的耳朵上,此刻多了些紅暈。心想秦叔叔真是的,即便知道她在裝睡,希望她能及時醒來,趕緊換一個話題,也不必捏我的腿吧。
哼哼,女孩子的大腿,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人摸的?
如果不是看在,你勉強算我長輩的份上,小心我就勢便賴上了你,讓你負責任!
「嗯……是默鳶姐姐吧,我們之前見過面的……我叫胡珊,是秦叔叔的一個晚輩……」
默鳶忍着羞意,「胡珊你好。」她心頭微松,原來這個美麗的女人,是他的晚輩啊。
還好還好,否則前一個雷小魚,後一個胡珊。這才多少時間啊,秦宇招惹女人的本事,跟他的實力一樣強大……
她可真的沒信心,可以跟那麼多女人爭!
呃……又想多了……我這是怎麼了……女孩子要矜持,一定要矜持啊!
秦宇前擁後背,夾在兩個女人中間,口鼻香氣縈繞時,天絕淵中的氣氛,絕非真如此刻他們所表現出的,這般溫和、平靜。
位於血原最中央,深嵌在大地上的漆黑裂縫,似乎連通了九幽地獄,深不可測。
如今,在這無比濃郁的黑暗中,一場爭鬥正在發生,雙方都可以說,皆是真正站到了,世界最巔峰的存在。
爭鬥一方,是身穿白衣似笑非笑,如九天降臨白色閃電,劈開無盡漆黑深淵的慕容囚歌。
另一方,則是一道血影。
若秦宇在此處,一眼便可認出,這血影赫然就是,曾與胡珊體內神秘女子一戰的那個。只不過如今,身在漆黑深淵中,這血影的實力,比之前強大了十倍不止。
白衣慕容囚歌微笑前行,他頭頂懸着一顆血球,只有巴掌大小,可眼神落在上面,給人的感覺便好似,是在直視整個無邊血海。
血球隨他而動,兩者之間氣息相融,隨着慕容囚歌抬手,血球隨之顫動,迸發出強大力量波動。
轟
滔天之力,在虛無之中爆開,將血影震飛出去,撕裂開無盡黑暗。
「道友,我耗費無數心血,等待至今日,終於踏入到這裏,自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你是萬萬抵擋不住的,何必還要多做抵擋,浪費你我寶貴時間?」
血影咆哮一聲,雙手揚起重重落下,周邊無盡黑暗中,頓時像是打開了無數閘口。每一個閘口,都有無盡粘稠血漿噴涌而出,它呈現暗紅之色,雖然沒有凝結,卻好似已放置了無數年。
轉眼之間,便是滔滔血海,浩蕩盪四望無際。
慕容囚歌「喲」了一聲,眉梢上挑,「發大招了?看着相當唬人,可你該知道,這對我沒什麼用。」
說的輕鬆,神情也很輕佻,可他眼眸之間,卻露出沉凝之意。在很多年前,慕容囚歌便知道,他將算計的,是何等強大存在。
若非對方已經身死,唯有一絲真靈不滅,以他現今實力,是萬萬招惹不起的。
如今,雖已做了萬全準備,但誰知對方手裏,藏沒藏着殺着,他哪裏敢真的大意。
抬手向上五指張開,血球自動落下,慕容囚歌上前踏落,旋即猛地用力,將手中血球拋出,「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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