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溫暖中帶着一絲濕潤。
陳青帝站在儀容鏡前,穿起一套黑色西裝,手臂則佩戴一條繪有康乃馨圖案的白色絲巾。他的手指拂過西裝每條鋒線,神情默然。
康乃馨,曾是吳素生前最愛的花種,白而聖潔。
李未央站在陳青帝近前,替他系上最後一顆紐扣,神情擔憂道,「你真的要去哪個地方?」
一開始,陳青帝並沒有透露他要去哪裏,直至剛才隱約透露,李未央才後知後覺,陳青帝的目的地,從某些層面而言,比闖十二銅人陣還來的兇險萬分。
百草園!
這是吳家一處最大的大戲院,至今已有百年歷史,據傳當年吳家發跡,便是靠着先祖搭戲賣藝,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
換言之,百草園是吳家崛起的見證建築,同樣是吳家的信仰。
此些年隨着現代文明的新陳代謝,戲曲逐步沒落,隱現日薄西山的跡象。
吳家戲院半個世紀之前,便不再對外開放,如今吳家戲院的存在,更多的是當做歷史見證,見證只屬於吳家的歷史。
除卻吳家重要族人,無關人等一律不准貿然進入,犯者,殺無赦!
按照吳家如今於鳳天城的能量,殺一個人,太簡單了。何況是在吳家尊嚴和信仰之地被嚴重冒犯的情況之下?
陳青帝當下在吳家的身份,形同牆頭草,因為沒有徹底落實,等於還是外人。他這個時候要進百草園,這不是在挑釁吳家嗎?
李未央豈有不擔憂的理由?
「青帝,那個地方,鳳天城真的沒幾個人敢闖,要不先等吳家徹底認可你的身份後再去吧?」李未央勸解道。
陳青帝搖頭,「我只是看娘親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她在世的時候,不止一次向我表露過對百草園的懷念,如今我來了,自然要去看看。」
「你為什麼就要這樣執迷不悟?等一段時間不行嗎?」李未央怒其不爭道。
陳青帝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其實他如何不知道進百草園,將要面臨的阻力甚至是危險?可他為什麼還要去?而且是在吳家就他的身份呈現兩邊僵持的敏感時刻?
歸根結底,陳青帝不過為了證明自己的態度。
當年吳家上下不顧一切,逐走吳素,並揚言此生不再同意她回家的時候,可曾想過吳素的感受?
「娘親那時候孤苦無依,無人替她出口氣,如今我來了,豈能讓你吳家在鳳天城繼續風平浪靜?」
「吳家雖大,但我陳家也不是好欺負的,我娘親更不是好欺負!」
「現在娘親沒機會向吳家證明,他們當初的決定錯了,那就由我來證明。」
陳青帝呢喃自語,神情一如既往的漠然。
李未央其實也隱約猜到陳青帝是在向吳家證明什麼,但貿然挑釁吳家信仰之地,這種證明方式,堪稱險象環生,甚至不客氣的說,就是找死。
須知百草園光是負責鎮守莊園的吳家高手,便是超過一手之數。
「能不能……」李未央還想堅持自己的意見。
「不用勸了,來鳳天城之前,我已經考慮好了。」陳青帝擺擺手,低身拎起白馬槍,用布囊重新纏繞,旋即背在後面,準備出發。
李未央一咬牙,暗自決定道,「既然你堅持,那我跟你一起去。」
「這不關你的事。」陳青帝拒絕。
李未央抬頭凝視陳青帝,語氣驕傲道,「我現在是你的女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除非你想始亂終棄。」
「我……」陳青帝欲言又止。
「陳青帝,我決定了。」李未央揮舞粉嫩的拳頭,朝陳青帝『示威』道。
陳青帝無可奈何,理了理衣領,徑直走出紫林別院。
李未央迅速跟上,剛慶幸陳青帝答應自己的蠻橫要求,發現李崑崙恰好出現在街道外。
「哥哥。」李未央神情不自在的吱聲。
李崑崙負在背後的雙手緊握成拳,語氣頗帶惱火道,「昨晚一夜不歸,你該給我一個解釋。」
「我,我……」李未央嘟噥嘴,一臉羞紅。
陳青帝張嘴想要解釋,可話到嘴邊,不知從何而起,他最後僅是站到李未央的近前,用半個身子擋住她。
「什麼意思?」李崑崙詢問陳青帝。
陳青帝只能開口,不過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起伏,他道,「未央她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
咔哧!
李崑崙五指倏然作響,心中十分惱火,這傢伙的淡然態度,簡直是氣人,難得我看不出來你睡了我妹妹?
「你睡了我妹妹?」李崑崙齜牙,越看陳青帝理所當然的表情,越是憤怒。
「哥哥,你說的什麼話,我們沒有。」李未央跺腳,臉頰滾動,脖子暈開不自在的紅光,這個時候她只能想辦法圓謊。
奈何,陳青帝直接不卑不亢的回覆李崑崙,「睡了。」
李未央,「……」
李崑崙,「……」
「你……」李崑崙點指陳青帝,然後掃向李未央,怒其不爭道,「未央,你實在是越來越放縱自己了。」
李未央撇撇嘴,只能聽着。
李崑崙轉頭看向陳青帝,「你現在又要帶她去哪?」
「百草園。」陳青帝答覆。
唰!
李崑崙的表情眨眼就變了,他不相信的眼神質詢李未央,得到明確答案後,經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你在找死。」李崑崙提醒。
陳青帝撇了李崑崙一眼,語氣請求道,「麻煩帶走未央,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任何人摻和進來。」
「真的決定了?」李崑崙再次嘗試性詢問。
陳青帝大步離開,中途沒有道出任何一句話。李未央一看陳青帝要扔下自己不管,抬腳就要追,可惜有自己的哥哥盯着,哪裏能逃脫?
「哥哥。」李未央苦苦哀求,「讓我走。」
「不行。」李崑崙態度堅決道,「百草園誰闖誰死,我不想你出事。」
「哥哥……」李未央突然心生無力。
李崑崙搖搖頭,抓着李未央的手腕,始終沒有放開,至於最先動身的陳青帝,已然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再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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