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什麼?」杜麗問。
她沒認出錄音筆,夏至則一眼看了出來,他審視了顧惜幾秒,伸手接過錄音筆。
打開播放按鈕,緊接着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杜麗聽了兩句,聽出是她和顧惜之前的對話,神情登時大變,怒瞪顧惜:「你把我們的話錄下來了?」
顧惜含笑點頭。
杜麗想罵她,旋即想到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趕緊扭頭對夏至說:「夏先生,亮亮被這個丫頭撞倒了,您趕緊進去看看吧。」
夏至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顧惜和她的對話響在走道里。
杜麗臉色一變再變,伸手想要把錄音筆搶走,又畏懼夏至的氣勢。
「你們都站在外面幹什麼?」亮亮從門後探出小腦袋。
夏至側身看向兒子,小傢伙眼睛裏閃着光,十分機靈。
「夏先生,是亮亮!是亮亮和這丫頭合夥坑我,你不要相信錄音!」杜麗忽然喊道。
顧惜冷笑,都到這種時候了,還想狡辯。
除非夏至是個傻瓜,要不然怎麼可能再相信杜麗。
夏至聽着錄音里杜麗的聲音,再看看此時有些慌亂、聲音尖銳的杜麗,很難把她和平日裏看到的和善保姆聯繫到一起。
其實,剛剛站在杜麗身後聽到她和顧惜的對話,他已經發現不對勁,聽了錄音之後,他臉色更加難看。
杜麗臉色蒼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
。
夏亮躲在夏至背後朝她吐舌頭做鬼臉。
杜麗恨不得把他揪出來打屁股,但是夏至站在這兒,她不能。
錄音里也有顧惜的聲音,她連帶着把顧惜給恨上了。
錄音很長,夏至聽了一半就關掉了。
杜麗連忙解釋:「夏先生,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什麼樣?」夏至打斷她的話。
「就是……我只是心太軟,聽到這丫頭的請求,狠不下心拒絕……」
「是嗎?那剛才我一說沒一千塊錢,你為什麼馬上翻臉?是狠不下心拒絕金錢吧?」顧惜嘲諷地問。
「你閉嘴!臭丫頭!」杜麗小聲斥她。
顧惜淡淡瞟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夏至:「夏先生,我想你應該已經看出杜女士的為人,你想怎麼處理請便,我先幫你照看孩子。」
說着,她從夏至從旁走過,揉了揉亮亮的小腦袋瓜,拉他進病房。
她順便把門掩上,亮亮轉過身來抱她大腿:「哈哈,姐姐,還是你厲害!你看到那個老巫婆的臉沒有?比彩色板更精彩呢!」
顧惜笑笑,視線落到桌上:「給你買的飯還沒吃?」
亮亮小嘴兒翹起,牽起顧惜的手:「小惜姐姐陪我吃。」
「好。」
顧惜讓他坐到桌子前面的椅子上,把粥和小菜取出放在他面前:「我吃過了,看你吃。」
亮亮可能真是餓壞了,很快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顧惜心裏對那個沒有道德的保姆唾棄不已,拿人家那麼多錢,卻不給人家兒子飯吃。
「吃慢點,好吃嗎?」
「嗯嗯。」亮亮鼓着腮幫子點頭。
「下次我給你做,比這好吃一百倍。」顧惜看着他可愛的模樣,手痒痒的,不願意影響他吃飯,忍住了伸出手去掐的衝動。
「小惜姐姐會做飯?」亮亮驚奇地問。
顧惜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是啊,我會做飯很奇怪嗎?」
小孩子皮膚嫩,被輕輕捏一下立馬就紅了。
顧惜看着對方的紅紅的鼻子,忍俊不禁。
亮亮把嘴裏的粥咽下,點點頭:「是啊,我同學的姐姐都不會做飯呢。」
「以後有機會帶給你嘗嘗。」
「好啊好啊!」
門在這時被推開,夏至走進來,看到桌子旁邊的一大一小相視一笑的模樣,微微一愣
。他很少看到兒子笑得那麼開心。
於是,他忍不住朝顧惜看去。
顧惜站起身,問他:「夏先生,那個保姆被辭退了嗎?」
夏至點頭。
顧惜低頭朝亮亮比了個「ok」的手勢,抬頭對夏至說:「身為外人,我本不該插手你家的事,但遇見這件事,我有些話不吐不快。您工作忙我理解,但工作忙不是您忽視孩子的理由,您更不該不信任自己的兒子而去信一個外人所說的。」
夏至面露疑惑之色:「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顧惜嘴角微揚,扯出一抹冷笑:「夏先生,你知道那個保姆都做了什麼嗎?她把你兒子的生活費全用在她自己和她家人身上,每天給你兒子吃剩飯;你兒子要是搗蛋頑皮,她就偷偷擰他的手臂屁股,如果你兒子告狀,她就騙你說是他跟人在幼兒園打架,而你輕易就相信她,不但不幫你兒子反而揍他。夏先生,說句不中聽的,今天要不是我多管閒事,也許你兒子會一直處在水深火熱中,而你卻在助紂為虐。」
「不可能!她怎麼敢!」夏至震驚地望着她,她說的話他實在無法想像。他每個月給保姆那麼多錢,保姆除非和他有仇,要不為什麼要虐待他兒子?
顧惜嗤笑一聲,剛才都親眼看到那個保姆的醜惡嘴臉了,居然還不信。
她徑直將被擱在旁邊的菜拿起來遞給他看:「這就是她今天帶給你兒子吃的早餐,你要不要親自嘗一嘗?」
菜是早上炒的,但已經放涼了,顏色看上去發黃,讓人一點胃口都沒有。
夏至瞪大眼睛看着那令人倒胃口的菜。
「你兒子生病了,保姆就給他吃這個,是剩菜就算了,連點肉都沒有,就算沒肉準備個水煮蛋也不費事吧?一個蛋能花多少錢?夏先生你一個月給她多少生活費?」
夏至呼吸加重,臉色黑沉沉地瞪着那盤菜,好似它變成了杜麗的臉,他要將其看穿似的。
「你兒子生病,她都能狠心給準備這種菜,如果你兒子沒生病呢?」顧惜將菜直接倒入垃圾桶里,「這種菜吃多了沒病也會得病,尤其是小孩子腸胃不夠完善,更經不起折騰。」
夏至飛快看向兒子。
夏亮背對着他,小臉埋在碗裏,沒有看他。
夏至忽然一陣心疼,自責與愧疚席捲上心頭,他上前幾步,想要看看兒子,卻又停下,轉頭深深看了顧惜一眼:「謝謝你……」
他想叫顧惜,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稱呼對方。
「顧惜。」顧惜看出來,自我介紹。
「顧惜,謝謝你的幫忙,我真的不知道杜麗會那麼壞。」
「不知道不是藉口,工作忙也不是理由,亮亮是你兒子,不是你放在家裏的一隻寵物,錢賺得再多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最後都是留給兒子。但你想過你兒子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嗎?希望你以後能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多抽時間陪陪兒子,和他多溝通,了解他內心的想法,他是個孩子,更需要長輩的呵護和理解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會比他和你更親。寧願聽別人而不聽自己親人的,只有傻瓜才會這麼做,而這種做法,也最是傷人心。」
夏至一副被打擊過度的模樣,呆愣愣站在那兒。
顧惜知道夏至此時有更想做的事,說完自己要說的,和他們道別。
夏至自覺愧疚,此時也不想面對顧惜這個知道真相的人,沒有挽留她。
亮亮聽到她要離開,馬上扭頭,跳下椅子奔向她:「小惜姐姐,你要走了?」
他抓住她的手,捨不得她離開。
顧惜摸摸他的頭,笑道:「是啊,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我爸會擔心。你爸有我的手機號,你要是想我了,打電話給我,有時間我就去看你。」
亮亮乖巧地點頭:「嗯,我一定會打電話給你的!」
「小惜姐姐再見!」
他把顧惜送到門口,揮着小手告別。
夏至愣愣站在身後,印象里的兒子調皮搗亂,沒禮貌,對他總是沒大沒小,他第一次看到兒子那麼乖巧懂事。
原來他兒子也可以那麼乖嗎?
想到顧惜說的那一席話,再回想今天所聞所見,夏至心中後悔如迭起浪潮,洶湧澎湃,他朝兒子走過去,以前所未有的柔和口吻叫道:「亮亮。」
亮亮轉身哼了一聲,邁着細短腿兒往裏跑,爬上床,把自己背對着他爸。
換成從前,夏至肯定會因為他的沒禮貌訓斥一頓,經歷今天的事,哪裏還會那般行事。
兒子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他的錯。
如果他多關心兒子,把他往好的方向引導,兒子一定不會處處與他作對。
思及此,夏至走到床邊。
「身體難受嗎?」
亮亮沒理他。
夏至忽然想到什麼,伸出手去拉亮亮。
亮亮一咕嚕翻身坐起,用屁股往後挪,警惕地瞪着他:「幹什麼?」
夏至的手微微一僵,見兒子如此防備自己,心裏又酸又澀:「讓我看看你的傷。」
「不用了,你又不是醫生。」亮亮倔強地臉扭向另外一邊。
過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夏至的聲音,亮亮忍不住偷偷回頭,一見夏至還在原地看他,連忙把頭轉回去。
「噗哧。」夏至被他的小模樣逗樂,陰鬱的情緒散去不少。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兒子原來那麼可愛,小小年紀就嘴不對心,實在可愛得緊。
亮亮覺得自己被取笑了,不高興地皺着小眉毛扭頭瞪他:「不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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