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宋 第二百七十二章殘忍嗎

    因為辦公的帳篷只有一頂，所以韓柔帶着的醫學院的研究員們臨時在高繼沖居住的這個帳篷里辦公。

    東土祭司大量病倒，而一種被軍醫們定性為具有傳染力的小水痘，或者是高繼沖命名的炭疽病被確認了下來。為什麼這種病在渤海並沒有多少人染病？高繼沖認為一種可能是，渤海人的免疫系統因為環境的改善而得到了強化，也就是說炭疽，在這個時代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治病率。後世導致大規模死亡，是因為因為環境的單一化，免疫系統退化掉了。

    單一環境，膳食營養單一，運動量減少導致退化的理論是高繼沖提出來的，而這在這次祭司大量病亡和東土瘟疫泛濫而得到了證實，因為東土，特別是傳說中大草原地區，那裏的種植業和養殖業都非常單一，用後世的理論來說也叫作高度發達。而這種情況已經維持了一千多年，在很少有異族入侵干擾的情況下，導致了免疫系統退化。而當女真人進入東土，甚至中土的商人們到達東土的那一刻起，災難就註定會發生。之前沒事，是因為首先到達東土的是和東土人有很近的血緣關係的族人。而這場疾病似乎並不是女真人帶過來的，而是女真人被傳染後擴散的。

    自從天花疫苗出現之後，渤海就在免疫學上面進行研究，就是利用毒性較小的病毒刺激人類的免疫系統，使它產生免疫力。也就是說，免疫力是可以後天培養的，人體本身也是一個變化的系統，可以退化，但是也可以進化。

    炭疽現在沒有形成危害。是因為大多數人都還保留着這一套免疫機制。但是不是所有人，比如聖女團幾乎是完全沒事，而戰士們有反應。但是很快扛過去了。可是東土人卻毫無招架之力。

    渤海人口來源很雜，所以免疫力自然參差不齊。衛生局的工作就是想研究一種低毒疫苗來提升全民免疫力。

    劉*和室坊聽得心驚膽顫，因為他們都感覺這就是一場強行對人口進行強化也好，淘汰也好的戰爭。而這場戰爭中肯定會死人，而且人數不會少。醫學院雖然在研究醫療防禦體系，能夠救回大多數人，可是就像渤海允許毒蛇猛獸生活在人類生活的環境一樣，它不是要殺敵毒蛇猛獸，而是要你去戰勝毒蛇猛獸。如果你戰勝不了。那麼就只有淘汰一個下場。

    醫學院的人一點也沒有認為這對於那些體質弱或者先天存在缺陷的人有多麼殘忍，很平靜地評估着人口可能的損失量。

    高繼沖回來向他們打招呼，兩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因為要照顧小容，高繼沖已經搬到一個老鄉家裏去住了。以前居住的臥室就成為了他辦公和會客的地方，和旁邊的大會客廳隔了一道門。因為高繼沖回來，韓柔她們就不再討論，一些人去採集樣本，一些人進行培養，一部分人去調查曾經感染過小水痘的戰士，以及他們接觸過的人群。當然更加多的是收集當時治療的醫案。

    「我們沒有辦法在很短的時間研究出疫苗。但是我們發現，人和人之間傳染，要強過野獸與人之間的傳染。也就是說。病毒在野獸體內發生了變異，之後對人的毒性就很低，但是一樣會激活人的免疫系統。牛痘是這樣，現在的小水痘也是這樣。不過，這只是一種現象，我們還沒有弄清楚其中的起作用的成分，這需要時間。」

    韓柔帶着兩個研究員過來說明研究所的研究進度和評估情況。

    「也就是說讓獸群繼續向南遷徙，但是條件是醫療要跟得上，不然很容易出現不可控制的局面。如果是傷寒。一般在七到十天，足夠你們救治。可是小水痘真到發病。只有三到四天的時間左右，發現得越早。資料效果越好，晚了就來不及了。」

    高繼沖還算保守。

    一個研究院道：「我們發現，凡屬有逃亡經歷，見過血，見過死人的人，染病的幾率幾乎沒有。但是生活安定，甚至生長在富貴之家的人，即便是戰士們，多多少少都有些反應。而來自日本，琉球的人，就有很大的問題。這符合王爺說的單一環境讓人退化的理論。而我們大多數的人口，都來自中原，這幾十年，誰家不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就是那些來自南方的人，也大多數都是北方逃過去的。所以我認為確定好易感染人群之後，我們的醫療就有一些方向，估計會有損失，但是問題不會太大。」

    另一個研究員補充道：「這種情況，在我們進行人口安置的時候就有所體現。亂世中活下來的人，生命就像野草一樣，看似脆弱不堪，但是卻堅韌而頑強。而最初被安排的高麗，南越和日本人，多半會大病小災一段時間，過後也就好了。以前被認為是水土不服，但是我們認為是因為環境變化後，人體的免疫系統重新調整的結果，也是免疫系統差異趨同的結果。」

    高繼沖沒有反對，他把吃飽了的小容放在窗戶下面的太陽下，然後逗她玩耍。

    這就表示他認可研究員的話。如果不認可，他會直接提問。

    韓柔和兩個研究員都圍過去逗弄小容。小容大概覺得太多人影在晃動，努力瞪着眼睛分辨着，並試圖與人影進行交流。現在的她還看不清楚。但是以前皺巴巴的身體像吹氣球一樣吹起來，變得圓滾滾的，粉嫩可愛。

    韓柔她們十分忙碌，所以很快就告辭走了。

    室坊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王爺，這樣做對那些體弱的人是不是太過殘忍？渤海人口每年都在引進，出生率和嬰幼兒存活率，孕婦存活率都非常高，可是人口增長卻不快。因為不管是青少年，還是成年人的死亡率也非常高。每年死於疾病和毒蟲猛獸的人口不少。」

    高繼沖看着專心做手指運動的小容笑道：「可是因為我們在安置人口的時候，打散了家族和部族聚居的習慣，實行了混居政策，以前有的近親婚姻甚至同族婚姻都減少了很多。嬰幼兒出身的質量比以前要高出太多，畸形兒和殘障兒的比例很小。加上營養足夠。我們的孩子們現在不管是身高，還是體格都比我們以前要好。我知道現在總理府和你們政務院很艱難，因為人口平均年齡太年輕，勞動力太少，要養活孩子們不容易。但是只要熬過這幾年，等學生們都走向了工作，情況就會好轉。」

    見小容已經不鬧了，高繼沖開始整理和翻看炕桌上成堆的文件。他用的是一種最新的裝有墨水的鋼筆，這種筆現在製作還十分困難，也非常昂貴，所以使用的人不多。但是它的好處就是十分方便。

    「我們喜歡的、愛的人，再愛她，也擋不住她要走。因為個人的意志抵擋不了天道。東土人抵擋不了，選擇了南遷，可是我們不能，我們能走到什麼地方去呢？我們只能和天道一起進化，把自己變得更加強壯。」

    高繼沖嘆了口氣：「犧牲幾十人，幾百人，總比失去千千萬萬的人要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