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山一路順着趙大雕留下的痕跡,找到了黃豆和趙大雕。筆神閣 m.bishenge。com遠遠就看見,趙大雕坐在地上,雙手柱着根棍子牢牢撐住地面,用脊背遮擋着黃豆。
而黃豆背靠在一棵大樹,就坐在他後面,雙手放在兩側,頭軟軟地趴在趙大雕身後。
陽光從樹林的枝葉縫隙中照進來,斜斜地打成光圈照在他們身上,熠熠生輝。
看見奔跑過來的趙大山,黃豆微微一笑,張了張嘴巴,一頭栽倒了下來,被趙大山一把抱住。
趙大雕轟然倒下!
黃豆從昏睡中醒來,看見一直守候在床邊的趙大山,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八弟死了,蛇毒攻心,已經來不及了。」
他死了?
黃豆張口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那個第一眼看見她,眼神如狼似虎,她就不喜歡。後來,南港見過,也只是遠遠的路人一眼的一眼半眼。
再見他是在大船上,他客氣地叫她三嫂,那一刻,她感受到他是真的當她是嫂子,尊敬而疏離。
那個在木屋給她洗血衣,背着她蹣跚尋路,聽她唱歌的人死了。
黃豆仰面躺在床上,眼淚奔涌而出,無聲地流過兩鬢。
「豆豆,別哭,大夫說你要好好休養。」趙大山拉過黃豆的手,緊緊地握着。
「我已經派船送他回家鄉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回去。」趙大山把黃豆冰涼的小手湊到唇邊,緊緊貼着。
看着鬍渣滿面的趙大山,黃豆很想說點什麼,她張了張嘴巴,只發出破裂嘶啞的聲音,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給你倒點水,你不要說話,大夫說緩緩喝兩天中藥就好了。」說着,趙大山忙忙地去倒水,不知道是起的太急,還是雙腿發麻,他一個踉蹌,一條腿重重跪到地上,發出「嘭」的一聲。
被右手無意推動的桌子發出刺耳的聲音,桌子上的杯子撞到茶壺上叮噹作響。
守在門外的冬梅和雲梅連忙衝進來「怎麼了?要倒水嗎?我來。」
說着,冬梅去倒水,雲梅急忙過來攙扶趙大山。
「不用,我自己來。」說着,趙大山站起來,接過冬梅手裏的茶杯,試了試水溫,輕輕吹了吹。歇了一會,才一隻手端着茶杯,一隻手去托起黃豆,把茶杯湊到黃豆的唇邊。
一杯水被黃豆一口氣喝完,趙大山頭都不回,把杯子遞給雲梅,問黃豆「還喝嗎?」
黃豆搖了搖頭,無力地躺在趙大山的臂彎。冬梅和雲梅對視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豆豆。」趙大山把頭埋在黃豆的肩膀上「我差點找不到你。」
「我很害怕,失去你,我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趙大山的眼淚順着黃豆的脖子,流到了她的裏衣上,很快浸濕了一片。
黃豆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任憑趙大山抱着,邊哭邊說。等趙大山收斂了眼淚,抬頭去摸她的臉,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黃豆已經睡着了。
睡睡醒醒,整整三天,黃豆除了喝一點水,粒米未進。開始趙大山以為她是虛弱,不想吃,就讓馬文媳婦熬了雞湯來。
只要除了水之外的東西端過來,她就吐,別說吃,聞都不能聞。趙大山要瘋了,通州附近大小大夫都被他請了一個遍,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了。
他只能連夜行船往東央郡趕,三天兩夜的行程,硬生生被他縮短到二天二夜。到了東央郡,趙大山用了當初誠王給他的玉佩,希望能求一太醫替黃豆治病。
誠王府派了最好的太醫,在安康先生的陪同下進了桂花巷。
此時正是春深而夏未至,桂花巷裏石榴花開的燦爛無比。
「尊夫人這次小產,對她損傷極大,很有可能對子息有妨礙。不過也不是說一點希望全無,只要用心調養還是會有希望的。我先開幾劑藥給她吃着,一個星期後我再來一趟,到時候再看情況而定。」說着老太醫提筆開始寫藥方。
趙大山看着太醫邊捋鬍鬚邊寫藥方,忍不住低聲問道「可是這幾天,除了喝水,別說米麵,就是熬好的湯都不能喝一口,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心病,老夫只能治病,她自己不想活,老夫也沒辦法。」
老太醫一句話,趙大山如遭雷擊,她自己不想活?忍不住脫口而出「她為什麼不想活?」
「據老夫猜測,她應該知道自己小產而自責吧。你現在要想辦法打動她,讓她有活下去的勇氣。」說到這裏,老太醫同情地看向趙大山「最好不要把她身體有損傷,不易受孕的話告訴她。我怕……」
這個不用老太醫叮囑,趙大山也知道,他不但不會對黃豆說,他是決定除自己之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
送走老太醫,趙大山站在黃豆的門前停留了半天。守在門口的冬梅雲梅還以為他要進去,誰知道他一轉身竟然跑了出去。
趙大山去了隔壁的張小虎家,見了黃桃的第一句話就是「把小虎仔和小海洋借給我吧。」
黃桃驚訝地看着趙大山,說話都有點結巴了「借……借孩子幹嘛?」
「太醫說,豆豆不想活了。」
「你說什麼?」黃桃剛得到黃豆回來的消息,因為小海洋有點鬧,還沒來得及過去,所以並不知道黃豆的事情。
聽到趙大山的話不由大驚失色,也不顧什麼,一把抓住趙大山的胳膊「你說什麼?什麼叫不想活了。」
「路上,豆豆出了點事,孩子流了,她已經不吃不喝幾天了。我們特意趕回來找了太醫,太醫說她自己不想活了,讓我想辦法。我想把小虎仔和小海洋借去說說話試試。」
「孩子,孩子怎麼會流得?豆豆什麼時候有孩子的?」黃桃只覺得心如刀絞,她已經心疼的不能自制,那麼豆豆知道孩子沒了會疼成什麼我樣子?
她最喜歡孩子,從大寶到四寶,再平安,然後小虎仔,包括康康和小海洋。只要是孩子都沒有不喜歡黃豆的。就連小八,書院一回來第一句話也是三姐什麼時候回來。
「出了點意外,我也不知道她有身孕了,可能豆豆自己都不知道。是我……」趙大山說到這裏哽咽了一下「是我沒照顧好她,是我。如果我看好她,孩子就不會流掉,豆豆也不會生病。」
「不說這些,我先去看看豆豆。趙大山,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黃桃和你沒完。」說着黃桃一把抱起還在小床上酣睡的小兒子,拉起一旁練字的小虎仔就走。
黃桃抱着小海洋,牽着小虎仔一路跨院穿門往黃豆屋裏跑。趙大山想伸手幫忙抱一個孩子,可惜兩個孩子一個也不要他,黃桃也不搭理他,只能悻悻地跟着黃桃娘三個往家裏走。
進了門,就見床上睡着一個單薄的身影。看着昏睡中的黃豆,黃桃一下捂住了嘴巴。那個陽光自信的黃豆去哪裏了,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憔悴,蒼白,好像風一吹就能飄走一樣。
「豆豆。」黃桃把睡熟的小兒子放到黃豆的頭邊,輕輕撫摸着她烏黑的長髮「豆豆,姐姐在這裏,你怎麼了?」
小虎仔和黃豆已經很熟了,看娘坐在床邊,自動拖鞋往床上爬「姨,起來,我要吃綠豆糕。」
黃豆睡得混混沌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聽見小虎仔喊,只微微睜開眼睛,又閉了起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姨,你起來呀。」小虎仔在黃桃的授意下,在床上撲騰來撲騰去。
趙大山張着手護在旁邊,他又想小虎仔折騰一會黃豆能醒來,又怕小虎仔沒輕沒重踩到黃豆。
小虎仔跳了一會,看見黃豆還是睡覺沒理他,趴了下來,用力摟着黃豆的脖子「起來嘛,小姨,你起來,小虎仔想你了。」
趙大山看見黃豆只皺了一下眉頭,仍然沒有醒來,不由覺得心裏堵得難受。一把抱起小虎仔「仔仔,姨夫帶你出去,我們不要吵小姨了。」
說着,趙大山強忍着眼淚抱着小虎仔走了出去。黃桃拿把木梳坐在床邊,把黃豆的頭髮細細梳理了一遍。看着面色蒼白的黃豆,黃桃捂着嘴走了出來,扶着花壇放聲大哭。
「娘,別哭了,仔仔聽話。」小虎仔走了過來,抱着黃桃的胳膊,緊緊貼着黃桃的面頰。
屋裏黃桃的小兒子醒了過來,咿咿呀呀自己玩了一會,看沒有人理睬他,嘴一癟開始放聲大哭。
外面的黃桃急忙擦乾眼淚往屋裏走,走到門口她突然停了下來。跟在她身後的趙大山一愣,差點撞到黃桃身上。看見黃桃停了下來,趙大山伸頭從黃桃肩膀上往屋裏望。
下午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斜斜打在床腳上。黃豆正吃力地半附着身子去抱身邊哭鬧的嬰兒。長長的頭髮披散開了,遮住了黃豆的面容,卻能夠聽見她在發出「哦哦哦」的聲音,哄着哭個不停的嬰兒。
黃桃站在門口沒動,趙大山站在門口也沒動,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看着黃豆艱難地起身抱起孩子,輕輕地哄着。
屋外傳來小虎仔奔跑歡呼的聲音。
zhongdanshanxia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78s 3.939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