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下一個是誰?
原來,阿百雅禁在幻覺中告訴小夏:她當年在占卜時得到了預兆,知道關正日後必然會為禍人間,可是他有着強大的天授神能,後天也會修成了不起的邪異巫蠱術,到時候恐怕沒有人能真正消滅他。
生而有異能的人,死後會更加厲害,不是普普通通就能殺死的,就算殺死了他的肉身,他的魂魄也會繼續為害。
預兆中說,關正會遇到一個同樣擁有強大異能的人,倘若這個人不能徹底消滅他,那麼以後將會有更大的災難發生,而且再沒有人能克制他!
所以,儘管她痛心無比,卻不能再給關正一個自新和重生的機會,寬恕他意味着會傷害更多善良無辜的人!
她就象一位真正的母親,對待自己闖下滔天大禍的孩子,恨不能以自己的命來換回孩子的悔過,可是儘管她善良、強大、悲憫,但世事是不容她選擇的!
於是,她留下了那個小蟲子。她說,那是唯一可以徹底解決問題的方法!
那種蟲子是自然界中一種從未被發現過的奇異昆蟲,也只在她們這一支雅禁流派中代代相傳,由師傅在死前告知自己選中的傳人,所以她才得知。
這小蟲沒有名子,單性繁殖,成熟得很快,相應的,壽命也很短。它數量稀少,且出生後只能活一個小時,極不好找。死前它會自動吸血覓食並在陰暗的樹叢中產卵,等來年七月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從泥土中拱動了出來。
這種蟲子只在傳說中聽說過,並沒有人真正遇到,更別說煉製成蠱了。因為熱帶密林中的昆蟲太多了,要找到一隻外表象個大號蚊子,並且數量稀少、行蹤不定的昆蟲,其難度簡直可以比擬登天。就算找到了,如何能養活也是個問題,必須要在它出生後立即放置在一個乾燥溫暖但是黑暗的容器里,並以一種奇特的壯族草藥混合自己的血來養,但儘管如此,也不能保證成功。
可是一旦成功,這蟲子的身上具備着養蠱人所夢寐以求的特性――它會以用血餵養它的人為主,一生只忠於這一個人,只聽他的命令,不會反噬主人。而且它的可塑性很強,可以煉製成各種蠱,全憑煉蠱人的個人能力。
當時阿百雅禁預知到自己命不長久,可是還沒確定誰是她的傳人,於是為了不讓這個秘密失傳,所以她把這件事告知了司馬南,要他允諾在她的兩個傳人中觀察,看誰的人品更值得託付這個秘密。
她知道司馬南就算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會去尋找小蟲,因為那需要他們這一派秘傳的煉蠱術搭配才行,而她本人比較傾向於向阿烏傳達這個秘密。
雖然阿烏能力不強,可是這與門派的傳承沒有太大的關係,但阿啞卻讓她不安,那孩子的神情表明他是那般不容冒犯,而且眼神中帶着吞噬一切的黑暗。
她甚至覺得收他為徒是個錯誤。可如果收徒是第一個錯誤的話,那麼她把這件事告訴司馬南就是第二個錯誤,因為她說話時懷着矛盾的心理,並沒有注意到這些話都被關正偷聽到了。這讓他覺得受到了忽視,並且對那無名的小蟲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是關正對想要得到的東西的那股子執着和狠勁還是本就應該發生天劫?阿百雅禁至死也不能明白。她只知道那千百年來始終無人尋找得到的小蟲,竟然被關正找到了,而且還養活了其中的一隻。
然後阿百雅禁犯了第三個錯誤――她不該讓關正探知祭壇下暗格的位置,那裏面存放着許多流傳下來的蠱術典籍,其中還有許多是禁忌之術。當她最後決定把部分典籍銷毀時,關正已經默記下了許多,所以他日後研究出了更多的邪異蠱術!
對於那隻小蟲,關正本想利用它貪婪嗜血的習性,把它煉製成禁術中那種會吞食人類魂魄的蠱蟲的。可還沒等他煉成,阿百雅禁就通過那場不顧自身性命的祈天預兆得知了未來幾十年後的事情。
於是她把那小蟲收了起來,通過異術改變自己的血氣,親自完成了蠱術的最後煉製,並設置了禁語,再把噬魂蟲存放在有封印的竹筒里,做為未來對付關正的武器!
換句話說,就是她以關正的身份設計了一個命令,讓噬魂蟲以為是來自主人,當關正打開竹筒,噬魂蟲就會根據這個錯誤的命令進入關正的身體,把他的靈魂吃掉,而後自己也化為飛灰。
本來沒人可以制服關正的,但最後是他自己煉製的東西要了他的命!這就是天作孽,尤可為;人作孽,不可活吧!
「這故事真複雜。」萬里聽完小夏的解釋後說,「可是我才見你躺了一下下而已。」
小夏搖搖頭,又體會到了阿百雅禁的那種憂傷和無奈,「我也不知道,我只覺得她對着我笑了一下,然後她心裏所有的東西都傳達給我了!」
「聽你一說,我真想見見這位美人,可惜她從來不在幻覺中與我相見。」萬里一副遐想的樣子,「阿瞻,你能不能用一點神通,讓我和阿百雅禁來個人鬼相會啊!」
阮瞻皺着眉頭,「阿百雅禁預知到多年後有人會住進這八角樓,而且會有一個婚禮,所以用自己的長髮承載幻覺,傳遞給小夏,並沒有她的鬼魂出現。到現在我也弄不清她的魂魄在哪裏?或者,她連自己的死也預料到了,提前做了什麼準備也說不一定。」
「我有預感。」萬里說,「這件事好像並沒有徹底完結。」
「廢話。這猜都猜得出,還說什麼預感!司馬南還沒有露面哪!」小夏白了萬里一眼。
「吹點牛也被你拆穿,太聰明的女人會嫁不出去的!」萬里輕敲了小夏的頭一下,「那先讓阮大法師給我們講講符咒和香爐的事,反正事實證明,如果有什麼要找上我們,躲也是躲不開的。」
「那沒有什麼,香爐是找包大叔借的,所以才會有靈力,讓關正的冰錐根本打不到。至於那張符咒――黃博恆的屍體和那包眼睛一起焚毀時,我見燒起的黑煙有異,所以用一張普通符咒貼在血木劍上,讓劍穿煙而過,充分吸收了其中的妖氣。你們知道,關正練的巫蠱術到後來已經練習到了自身,可以說身上無一處無蠱的,所以我猜那包椰殼裏的眼睛恐怕也與他的自身的血氣有關。」
「你還真是有遠見,從那時就開始考慮對付真正的幕後人了!」萬里贊了一句。
「沒辦法,敵強我弱。如果要以弱勝強,不只是拼狠那麼簡單的。」阮瞻邊說邊站了起來,「先休息吧,自從進了山一直提心弔膽的,沒有好好睡過一覺。」
「睡醒之後呢?是馬上回去還是在山裏住些日子?」小夏問。
「隨你喜歡吧。」
小夏選擇了留下,因為她想在安穩的情況下瀏覽這裏的自然美景,體會這裏純樸的鄉情民俗,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總覺得隱隱中有什麼叫她留下。她說不清是什麼,但就是覺得有什麼事沒有完成一樣。
他們還住在八角樓里,而且由於村長知道他們的事,也知道事情完滿的解決了,所以默許了他們。三個人每天各忙各的,都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來,然後抱頭猛睡,和真正的度假一個樣,但小夏心中那個遺留的感覺卻遲遲未到。
然而在他們要離開大山的前一個晚上,小夏在半夜的睡夢中突然醒來了,清醒異常。這感覺她很熟悉,已經有過很多回了,證明有什麼東西在叫她!
她躺在床上不動,瞪大眼睛看着竹樓的圓頂,猶豫着是叫阮瞻還是看看情況再說。這八角樓一直是她自己住在三樓,那兩個什麼也不忌諱的男人則睡在二樓的寬大祭壇上。
「岳小夏!」一個女人的聲音細聲細氣地叫她。
小夏的心一激凌,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正是幻覺中阿百雅禁的聲音。
「岳小夏!」
小夏翻身起床,擰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做夢,那麼阿百雅禁為什麼要找她?難道真如她所感覺的一樣,她有心愿沒有完成,想要找人幫忙嗎?
她幫過他們,何況她那麼善良,應該幫她的!
這樣想着,她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仿佛為了讓她找到一樣,那呼喚又響了起來,就來自窗邊。
小夏赤着腳慢慢走過去,緊張地從窗口探出身子向下望,右手握緊胸前的護身符進行自我保護。
她不是不相信阿百雅禁,她堅信她決不會傷害自己。因為她給人的感覺就像天使一樣聖潔,即使做了鬼也是一樣不會害人!
她是怕有其它不懷好意的東西冒充阿百雅禁來引誘她!
夜涼如水,明月高懸,微風下的林海輕輕的起伏着,一派靜謐安詳的氣氛,沒有任何東西在樓下叫她。細細地感覺一下,也沒有頭皮發麻、汗毛直豎的情況,或者被盯着的不安感,難道是因為明天就要離開了,所以她在強烈的心理暗示下又做怪夢了?!
「在這裏。」
柔美的嗓音又在小夏的背後突然出現,嚇了全神貫注盯着樓下的小夏一跳,差點從這半人高的窗子跌下去。
驀然回頭,只見房間裏空空如也,自己的床上也沒有什麼,那麼聲音從哪裏來?
月光明亮,室內的陳設又極其簡單,使她能清楚的看見房間裏所有的景物,所以她又從左到右把整個屋子巡視了一遍――最左邊是水盆,黃博恆逼婚那一幕就是發生在那裏,可現在那裏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異動;然後是竹門,看起來雖然黑洞洞的,可是也沒有東西在那兒;再然後是衣櫃,這種東西倒是容易藏點東西,她曾經在顧與方的柜子裏被人皮衣服附體,此刻柜子的門大大的敞開着,裏面堆滿了她搜集來的美麗的少數民族服飾,除此之外並無其它;中間是她的空空如也的床;最後就是她的右手邊,那裏有個梳妝枱,上面有些簡單的梳洗用具,還有一面古色古香的銅鏡――
當她的目光掃到銅鏡的一剎那,鏡面閃過一絲光華!
聲音來自鏡子裏!
小夏咽了咽口水,慢慢向側面歪了一下身子,使本來和鏡子平行站立的自己能有角度可以看到鏡子裏面。隨着這角度越來越大,她終於看到了!
一張女人的臉出現在那裏,不是她自己,而是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此刻正微笑着看她――是阿百雅禁!
儘管小夏有心理準備,這些日子來膽子也大了很多,但還是駭得倒吸一口冷氣,差點叫起來。任誰在半夜看到鏡子裏出現一張已經去世多年的人的臉也會心驚膽顫,哪怕鏡子裏的是個極溫柔善良的人。
「對不起,嚇到你了。」阿百雅禁歉意地笑笑。
小夏又愣了一會兒,發僵的身體才漸漸回暖。她有點艱難的向前邁了幾步,然後轉身面對鏡子。
「你在等我。」阿百雅禁說。
「是你在讓我等你。」小夏雖然嗓子發乾,但終於說出話來了。她平靜下來後就不怎麼害怕了,相反有點奇怪感。對阿百的命運,對她與司馬南的感情糾葛,還因為她總是在幻覺中出現,這次卻是在現實中有所交集。
「是我再求你等我。」阿百雅禁仍然溫柔地微笑,「你真是個天生感應力很強的人呢,不要總覺得自己沒用,能感應到別人感應不到的,就很了不起。」
小夏沒說話,但恨不得抱一下那面鏡子。她總覺得自己是砸鍋匠,沒想過自己也是了不起的,何況這還是一位最厲害的雅禁說的。
「你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嗎?為什麼才來找我?」小夏問。
「我是有個未了的心愿。」阿百雅禁幽幽地嘆了口氣,「為了這個願望,我一直等待,不肯去我該去的地方,只為了給他一件東西。」
「司馬南?」
阿百雅禁點了點頭。
小夏想告訴她司馬南有多麼壞,多麼邪惡,根本不值得她去愛,他甚至還有個叫洪好好的情婦,可是一看到她溫柔純潔的臉,那句話就梗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要怎麼幫你呢?還是我去把阮瞻叫上來,大家商量?」
「不要!不要找他!」阿百雅禁有些驚慌,但見到小夏疑惑的神情後又連忙解釋,「你大概不知道他身上潛藏的異能是多麼強大,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特別清楚。我畢竟是――所以是不能靠近他的。我們現在說話也是在你半幻覺的狀態,所以才沒有驚動他!」
「可是――」
「不是要你瞞他,你可以稍後再告訴他。而且,我還需要他的幫忙――我被鎮在一個東西下面,魂魄出不來,只好靠一點殘存的意念來找你,所以我努力了好久,才能在你離開前積蓄到足夠的能量。」
「要我怎麼做?」
「替我求阮瞻解開那個壓住我的東西,然後讓我附在這面鏡子上,帶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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