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的賭注非常誘人!
大黃魚,是十兩重的金條,價值一萬多。筆神閣 bishenge.com
像何氏百草堂那樣的藥鋪,每個月的盈利左不過幾十塊錢,一年也賺不到幾百塊,一萬多塊錢,足夠普通藥鋪二十多年的純收入。
況且,內地的藥鋪,還不及何氏百草堂賺錢。
顧輕舟說出一根大黃魚,就連亳州中藥世家的公子汪藝秋也震驚了,立下了字據,願意參加顧輕舟的賭約。
在場的人,都願意參加,除了一個人:顧輕舟的姑父何夢德。
他頻頻給顧輕舟使眼色。
顧輕舟和何夢德到旁邊的柱子後面,壓低聲音說話。
「輕舟,你是想把軍政府輸光嗎?」何夢德着急。
顧輕舟這麼一開口,就許諾了將近一百根大黃魚。
在何夢德看來,他十幾年也賺不到一根大黃魚,顧輕舟的一百根,算是整個軍政府的財力了吧?
顧輕舟卻笑了笑:「姑父,軍政府怎麼可能會這樣窮呢?」
何夢德着急又擔憂:「也不該這樣敗掉!」
「不會的,我不會輸。」顧輕舟道。
她跟同行中比較有名的幾個人,包括馬冼,都交談了。
顧輕舟以為,越是年紀大的人,越是不能接受改變。結果令她吃驚的,最年長的胡老先生,跟顧輕舟一樣急切。
「我見過手術刀,見過輸液管。」胡老先生驚嘆不已,「我們的中藥這樣好,假如也能靜脈注射,該有多厲害!」
顧輕舟的眼眸發亮:「這就需要政府撥資金進行科研。」
胡老先生深深嘆氣:「如今呢,說中醫都是在走退路,當權的有西醫能用,為何要花錢去振興中醫?少夫人,這條路難走啊,九九八十一難等着呢。」
顧輕舟也嘆了口氣。
不管怎樣,她都要儘可能努力嘗試。
這場會議,一直開到了下午六點。
顧輕舟對他們道:「吃了晚飯,諸位可以去岳城街頭走走。往東是最繁華的街道,往西可以走到海堤。」
眾人道謝。
顧輕舟帶着副官,去了趟何氏百草堂,她連夜把明天要用的藥物配好。
這麼一忙,就忙到了天亮。
顧輕舟想回去睡個覺。
「你若是不嫌棄,就在這裏睡吧。」慕三娘道。
「我還要回去拿點東西。」顧輕舟笑了笑。
她不是嫌棄,她是想回去給司行霈打個電話。
在辦醫藥大會之前,她很緊張,有些話沒有跟司行霈說。
如今,雖然會冒風險,可她知道效果會很好,而且藥也配齊了,顧輕舟想着回去給司行霈打個電話。
「別太累了。」慕三娘叮囑她,「你姑父為人謹慎,肯定說了些泄氣的話,你也別忘心中去。」
顧輕舟笑起來:「姑姑,我哪有那麼多心?」
慕三娘就不再說什麼,為她攏了下鬢角,送她出門。
顧輕舟回到了新宅。
一夜的製藥,她身上有很濃郁的藥香,同時又感覺疲乏,握住電話的手因為虛弱而輕微發抖。
電話那頭,是司行霈的近身副官的聲音:「顧小姐,師座出去巡查了,晚上才會回來。」
顧輕舟哦了聲。
意料之中。
她又問:「二少帥去了之後,沒有什麼事吧?」
副官道:「顧小姐放心,什麼事也沒有,師座知道您會擔心,他說了無礙,叫您放寬心。」
顧輕舟沉吟:「我下午兩點之前,都會在家裏。一旦二少帥或者師座回來了,讓他們給我打電話。」
副官道是。
掛了電話之後,顧輕舟實在太困了,迷迷糊糊上樓去睡覺。
可能是一晚上的疲倦,也可能是入冬之後的天氣變化讓她着涼,她有點咳嗽。
洗了熱水澡,顧輕舟四肢乏力,直直倒下去睡着了。
不知不覺間,她感覺有什麼重東西壓在她身上。
睡眼迷濛,顧輕舟看到木蘭壓在她身上,不停的拱她的腦袋。
她坐起來,渾身酸痛:「木蘭,你又重了很多!」
她不太舒服,抹了抹腦袋,好像有點發熱。
顧輕舟起身,讓傭人煮了薑湯來喝。
「肯定是昨晚太累了,又有點受涼。」顧輕舟想。
她重新洗澡。
出了身汗,下樓喝了薑湯和米粥,顧輕舟的身子略感發沉,卻也沒倒下去。她渾身酸軟,這是風寒發燒的徵兆。
她深吸幾口氣。
吃了飯,顧輕舟看了眼牆上的鐘,剛剛到下午兩點。
她問副官:「師座可給我打電話了?」
副官搖搖頭:「沒有。」
顧輕舟沉思。
她猶豫着,還是給平城的駐地打了個電話。
「除了二少帥,還有誰去你們那邊嗎?」顧輕舟突然問。
副官如實道:「還有芳菲小姐,少夫人。」
顧輕舟握住電話的手一緊。
「芳菲小姐什麼時候到的?」顧輕舟又問。
「今天上午,十點左右,乘坐黑色奧斯丁」
「好了,好了。」顧輕舟失笑,打斷了他的話。
她不是巡查的,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晚上他們會回來嗎?」顧輕舟問。
副官道:「這個難說。師座說,今天要去軍火庫看看,位置比較遠。」
顧輕舟再次沉默。
可能是精力有限,顧輕舟現在疲乏得厲害,她不能兼顧,故而不再說什麼。
她想先把「心瘕」這個病例給它處理完,這是一場硬仗。
顧輕舟之所以敢治療這個病,是因為她小時候見過。
很多醫者窮盡一生,可能都無緣見識這種疑難雜症,她卻有幸在九歲那年見過一次。
當時,病人是一位二十歲的小伙子,家裏有癱瘓的老父親,還有一個剛剛出世的女兒,他負擔起一家的生計。
得知了此病,大夫們束手無策,輾轉求到了顧輕舟的師父跟前。
師父也沒辦法。
那小伙子和他年輕的妻子,跪在師父的面前。
「哪怕是治死了,也是我的命,我絕不怨您,我的族人也絕不敢說二話。」小伙子說。
後來,小伙子家的族長和孫家的族長到場,年輕人立下了字據,他和他的家屬絕不會鬧事。
師父猶豫了兩天,做了很多的準備,決定出手。
然而,還是失敗了。
心瘕一破,那小伙子當天晚上去世。
那戶人家果然重諾,此事沒有抱怨半句。
師父不甘心,跟人家說:「能否讓我看看他的屍骨?」
他想要剖開檢驗。
年輕的寡婦哭道:「如果您看了之後,能找到治療的辦法,以後再有人生這種病,能救他一命,那麼就交給您了。」
她深明大義,讓顧輕舟的師父更加難過。
他剖開了年輕人的胸膛,一點點查看,然後再縫好還給了家屬。
師父把自己全部的積蓄,都送給了那戶人家。
人家沒要。
而後的半年,師父都在鑽研這個病例,寫了很多的筆記,做了很多的嘗試,可惜再也沒同樣的病家求到他跟前。
他也去找了,沒找到。
他對顧輕舟道:「可惜了,他是第一個,假如是第二個,也許他能活命。」
他就把這個病的治療方法,以及用藥,全部交給了顧輕舟。
「時機!」師父強調很多次,「就那麼幾秒,一旦錯過了,毒膿還是會流回心臟。」
顧輕舟就記住了。
只是,師父的實驗到底能不能成功,她也不知道。
她也在嘗試。
顧輕舟深吸一口氣,帶着她的藥,去了五國飯店。
是治好了心瘕,從此揚名天下,還是治死了邱迥,從此身敗名列,就看今天的了。
她的手,莫名又顫抖起來。
「我害怕。」她心中有個聲音,在不停的說着。
她面對陰謀時,從來沒有過膽怯,哪怕是失敗她也能承受。唯獨在醫術上,她小心翼翼,她懷着一顆虔誠的心。
她信仰中醫,她把醫術看得至高無上。
深吸幾口氣之後,顧輕舟去了五國飯店。
大家同樣積聚在大堂,臨時搭建的會議廳里。
和昨天不同的是,他們今天更加熟悉了,也會交流心得,相談甚歡。
一看到顧輕舟進來,眾人紛紛起身。
「少夫人,今天該給邱大夫治病了吧?」
「邱東家的病,您是打算怎麼治療?」
顧輕舟笑了笑,沒有一一回答。
她走到了主席台上,才道:「我承諾的事,現在就要兌現,我即將要為邱大夫治病。」
下面暴發出譁然之聲。
顧輕舟繼續道:「這個病,是上千年傳說中的死症,罕見、必死、無藥可醫。如今,我們就來攻克它!」
她拿出兩顆藥丸,交給邱迥:「邱大夫,你先把這兩顆藥吃下去。」
說罷,她又道:「請諸位空出場地,分兩邊站立。若是不願意看,可以先回房,等到了時間再來看邱大夫。」
沒人願意回房。
顧輕舟亦不勉強。
副官們抬了一張簡易的行軍床,鋪在大堂中央的地上。
顧輕舟對邱迥道:「邱大夫,請您過來躺下。」
邱迥吃了藥之後,渾身發冷。
他也把這個情況,告訴了顧輕舟:「這發冷沒事吧?」
顧輕舟道:「沒事。」
邱迥有點擔心,小心翼翼躺下了。
顧輕舟就坐在旁邊,給他把脈。
她的手指,始終搭在邱迥的手腕上。
而她的副官們,則在旁邊放了個小椅子,椅子上擺放了很多的東西,包括銀針等。
邱迥慢慢進入睡眠。
整個大堂靜下來,靜得鴉雀無聲。
他們的視線,都在顧輕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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