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瀚沒想到竟在這裏遇到陶景然,十分的意外。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不過,對陶景然的癖好,楊瀚卻是了解的,畢竟已經打過兩次交道,而兩次遇見他都正在吃,而且都是極精緻的飲食。
楊瀚便轉身對那胖大廚娘深施一禮,道:「這位陶兄是我的老相識。不瞞小娘子,這位陶兄於食物一道特別的講究,在建康的時,他也是常常自己烹調,恁是何等名廚名膾,他都吃不慣,習性如此,倒不是對小娘子的手藝有特別的看法,還請見諒。」
管大娘臉色稍霽,道:「原來如此,這人嘴巴不但挑剔,說話還臭,他若似你一般好好說話,我也不會與他一般見識。」
楊瀚陪笑道:「恕罪,恕罪,我這朋友若非性格怪僻,怎會有這般挑食的習慣?小娘子做這船上生意,各等樣人都是見識過的,心胸寬廣,莫要與他嘔氣。」
管大娘哼了一聲,不屑地看看陶景然,對楊瀚和顏悅色地道:「還是小哥兒說話叫人心裏舒坦。看你面子,我去把廚房收拾一下,便借與他用用。你一會來吧,不過,我的佐料可不給你。」
管大娘最後一句是對陶景然說的,陶景然得意道:「我只怕你的佐料不全,也不夠正宗呢,放心,諸般佐料,我都備得有,但出遠門兒,都要帶上的。」
管大娘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這次腳步雖重,倒不至於踏得甲板砰然作響。
陶景然鬆了口氣,捏着手帕苦笑道:「還是你這等俊俏小哥兒與女人打交道方便,我吃虧便吃虧在這張臉上了。」
楊瀚笑道:「明明是你不會說話,你怎上了船,要去哪裏?」
一見陶景然望向可伶可俐兩位姑娘,楊瀚忙介紹了一下,兩個小姑娘到底少與男人打交道,方才和楊瀚一個人說話,她們還覺自在,現在有陶景然在旁,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忙福了個禮,便依依不捨地去了。
反正楊瀚也是杭州的,還有大把機會接觸。少女情懷總是詩,她們倆跟着小姐識字,小姐收藏的那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兒也沒少看,自然想到了許多叫人臉熱心跳的情景兒。
有憧憬,也是好的,她們正是喜歡作夢的年紀嘛!
眼見兩個女孩兒離開,陶景然向楊瀚挑了挑大拇指:「我好美食,你卻好美人兒啊,兩個姑娘都不錯,雖然韶顏稚齒,已是美人胚子,長開了都挺迷人。」
楊瀚笑道:「別扯淡了,你怎麼在此?」
陶景然道:「我去杭州談一樁生意,瀚哥兒怎麼也上了船?」
楊瀚掩飾道:「投親訪友而已。」
陶景然笑道:「那正好同路,一會兒待我烹好佳肴,便請你來,你我二人小酌幾杯。」
陶景然說完便喜孜孜地告辭,回去取食材和佐料了,楊瀚轉身也走了,走出幾步,忽地心中一動,扶着船舷站定,看着夕陽下被船犁開的浪花,嘩嘩地泛着金光,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起來。
他慢慢轉過身,看着陶景然那高高瘦瘦、竹竿兒似的背影,若有所思。
……
上層甲板上,小青端着一盆水走了出來。之前白素吐血,弄髒了一條手帕,她剛剛洗乾淨,這船就在水上,血水端出門來,便往河裏一潑。只是晚風一吹,一些血水被風吹了回來。
下層甲板上,楊瀚正在船舷邊,不過反應奇怪,他迅速向後一閃,避過了被風吹回來的血水,可剛剛開了門,一瘸一拐走出來放風的許宣可沒那麼好運氣了,正被那血水撲在臉上。
許宣大怒,扶欄仰望,喝道:「誰潑髒水,不曉得下層有人麼?」
青婷「哎喲」一聲,急忙探頭望來,道歉道:「對不住,忘了風大。」
許宣一看青婷的模樣,頓時唬了一跳,這不是路上遇見過的那位姑娘麼?後來突然憑空消失,有妖法的那人?許宣心中一怯,便強擠出一絲笑容:「不礙的,不礙的,姑娘本也是無心之失,不妨事的。」說着,拾起袖子擦了擦臉。
白素倚在榻上,一雙悠長豐盈的大腿交疊着,手中拿着一本才子佳人的話本兒,正看得如痴如醉,看到那男女分離、痛不欲生的場面,忍不住眼淚汪汪,便拈起一方手帕,輕輕拭着眼角。
這時青婷提着盆兒快走進來,急急掩了門,小聲道:「姐姐,我方才看見那個仵作了。」
白素抬起臉兒,茫然道:「哪個仵作。」
青婷放下盆兒,沒好氣地走過來,從白素手中奪過話本兒拋在一邊,道:「看話本兒都看傻了你,還有哪個,就是建康府仵作房裏解剖人體的那個。」
白素恍然,喜孜孜地道:「呀!原來是他,那個極斯文、極儒雅、極俊俏的小哥兒麼?」
青婷翻了個白眼兒,道:「你就記得這些。你不想想,他是官府的仵作,到這裏做什麼?」
白素一呆,終於警覺起來:「你是說……官府已對我們起疑,派他追躡過來?不……會吧,官府辦案,不派捕快,會派個仵作來?」
小青剛想說話,門便叩響了,小青馬上向白素做了個噤聲的表情,一個箭步掠到門邊,低聲道:「誰?」
「在下許宣,此處可是剛剛那位青裳姑娘的住處?」
聽着外面清朗的聲音,青婷和白素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兒,小青緩緩地打開門,兩顆水滴已經靜悄悄地懸在了頭頂,緊貼艙板棚頂的位置。
門口,許宣一見小青,便斯文地長揖一禮,道:「在下略通醫術,方才嗅到那盆水中有血腥之氣,不知可有需要在下效勞之處?」
小青臉色一冷,淡淡地道:「不用了!」說着就想把門掩上,許宣道:「在下從那血腥之氣嗅出,傷者應是傷了肺腑,是內傷,而非外傷,若拖延久了,恐對身體不利。」
小青一呆,神色訝然,這人醫術竟高明若斯?
其實許宣醫術再好,也不至於通過血腥味兒就能判斷出傷了哪裏,是內傷還是外傷,當時交手一幕,他可是一直看着的,自然說得出來。
許宣其實對小青姐妹倆很有些畏懼之心,可是做為一個鑽研醫術如痴如魔的人,他又實在好奇,為什麼這兩個女子可以駕霧而遁、可以憑空消失,她們究竟是仙還是妖?
這種孜孜的探詢與追求,最終令他鼓足勇氣,主動登門了,他想通過醫治,對這兩個姑娘做更多的了解。
聽說是那個極斯文、極儒雅、極俊俏的小哥兒來了,白素歡喜不禁,不等小青再做決定,便坐了起來,歡歡喜喜地道:「小郎君真醫術通神,快請進來吧,奴奴正覺胸中煩悶。」
許宣一笑,道:「如此,失禮了。」便壯起膽子走進門來。小青在後邊輕輕跺跺腳,可思及姐姐傷勢,便也不再阻攔,跟了回來。
房門輕輕關上了,不遠處壁角,楊瀚幽靈般閃了出來,摸摸鼻子,心想:「可惜我不懂醫術,用不了這麼妥當的辦法。我若說自己是個畫師,想給兩位姑娘畫一幅海棠春睡圖……不知道會不會給那兇巴巴的青衣小娘子一腳踢將出來?」
他卻不知,以白素姑娘的不着調兒,十有八九,是會答應的,說不定還會做出諸般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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