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戮之世 第十四章 易相識難離別

    少女見那少年呆呆的望着自己，笑靨如花般的臉上不由升起一朵紅雲，不由嗔怪道：「呆子，跟你說話呢，你發什麼楞？」

    霍海聞言，不由驚醒了過來，見那少女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臉紅，忽然想起還有一隻魔獸正在旁邊虎視眈眈，趕忙將目光重新轉移到了紅毛猩猩的身上。

    那隻紅毛猩猩依舊站在原地，並未因又出現了一個人類而感到驚慌，只是目光仍然緊緊盯着對面的霍海。

    霍海見狀，趕緊向少女說道：「姑娘，你快些離開，這頭魔獸危險的很，不要傷到了你。」同時，心下卻是揣測着，這少女是何人，怎麼會出現在魔獸出沒的地方？難道也是獵魔人？可是，他從未聽說過女獵魔人，還是這般年輕貌美的女獵魔人。

    少女見到眼前少年的樣子，越發感到好笑，說道：「你不認識這隻魔獸？」

    「不認識。」霍海連連搖頭，隨後反問道：「難道你認識？」

    少女笑道：「我當然認識啦，這是金剛獸。你可小心咯，它發起火來很可怕的。」

    霍海見少女似乎一點都不害怕眼前的魔獸，心中有些疑惑，問道：「你好像一點都不怕它啊。難道就不怕它忽然殺過來？」

    此時，那隻被叫做金剛獸的紅毛猩猩仍然緊緊盯着霍海，毫不放鬆。

    少女道：「我才不怕哩，它又不會主動攻擊人。」

    「啊？不會主動攻擊人？」霍海伸手指向金剛獸，問道：「那它為何擋住我的去路，不讓我走？」

    少女忽然捂着小嘴「咯咯」的笑了起來，眼神滿是趣味的看着霍海，說道：「你真是個呆子。你趕緊過來我這邊，就知道原因了。」

    霍海看看魔獸，又瞧瞧少女，將信將疑的走到少女的身邊。那少女美麗的容顏近在咫尺，霍海竟是不敢直視其面容，臉色微紅的把頭扭到了一邊。

    就在這時，那隻與霍海對峙了半天，從未動過的金剛獸，突然間一手指着霍海，一手捂着肚子，滿臉搞笑的表情，還不住「嗚哈哈！嗚哈哈！」的叫着，那樣子，就像是在說：「白痴！白痴！笨蛋！笨蛋！」

    霍海詫異着看着面前搞笑的金剛獸，雖不清楚對方的意思，可至少知道這隻魔獸對自己沒有敵意。可邊上的少女卻笑彎了腰，而且，一邊笑着，一邊解釋着：「它在笑你是笨蛋哩。」

    霍海聽得目瞪口呆，同時，心中也疑惑面前的少女怎會明白魔獸的意思？

    此時，金剛獸停止了嘲笑，起身走到河邊，開始喝起水來。

    少女看出了霍海的疑惑，解釋道：「這隻金剛獸本打算來河邊喝水，可發現有人類在，便不敢太過靠近，只是在你身後等着。可你卻站在原地不動，跟它對視着。」說到這兒，她似乎感到很好笑，又笑了起來，好半晌，才又接着道：「它發現你沒有敵意，便和你玩了起來。你看，它剛才笑的多開心？」

    霍海又好氣又好笑，搞了半天，人家只是和自己玩耍呢，自己卻傻乎乎的一直跟人家對峙。忽然又想道，這少女怎會知道的這麼清楚？當下便問道：「難道你一直在這裏？」

    「是啊，我比你早那麼一會到這裏的。所以，你們的事情，我全看在眼裏了，你們實在是太好笑了。咯咯……」說着，少女又笑了起來。

    金剛獸喝足了水，起身便往回走。但是，它卻三步一回頭，不住的向霍海做着各種鬼臉。

    少女見狀，更是笑的合不攏嘴。

    霍海被笑的有些臉紅，感覺自己真的很像個傻瓜，竟被一隻魔獸給耍了。同時，心裏卻好奇眼前少女能夠了解魔獸想法的本事，不由發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魔獸想法的？＂

    少女道：「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隨後，卻反問道：「你是獵魔人？」

    霍海見少女不回答自己的問題，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只道：「嗯，才當上獵魔人沒幾天。你也是嗎？」

    「我不是，我只是來這裏修煉而已。」

    「來這裏修煉？修煉什麼？」

    「就是你看到的，了解魔獸的心理。」對於自己的本領，少女似乎有些自豪。

    「你真厲害，居然能了解魔獸的心思。」霍海對少女的本領由衷佩服。

    少女若有興致的看着他，說道：「你很想知道魔獸的想法嗎？如果想，我可以告訴你喲。」

    霍海一聽，立刻來了興趣，也不着急回駐地了，高興的說道：「好啊，那你給我講講。其實，我對魔獸很陌生，認識的不多，更不了解他們的想法。」

    少女道：「你了解他們，是為了獵殺他們嗎？」

    霍海微微搖頭，道：「不瞞你說，我已經決定不再當一名獵魔人了。」

    少女聽了這話，心中很是高興，對眼前的少年的不由產生了一絲親切感。

    其實，這少女的本領很奇特，她不僅能通曉魔獸的心理狀態，還能能察覺到別人身上的血煞之氣。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她來到魔獸出沒的地方，是為了能與魔獸溝通，想更多的知道它們的想法。

    而此時，正是秋獵之際，在這大魔嶺山脈中，到處可見獵魔人，這些人因常年獵殺魔獸，身上早已凝聚了濃厚的血煞之氣。這對能夠了解魔獸想法的她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暴行。是以，對那些獵魔人，她殊無好感，甚至厭惡。

    可眼前的少年卻給人一種不同的感受，在他的身上，少女感受不到一絲的煞氣，這說明該少年並未真正殺過魔獸。而且，當面對金剛獸的時候，她從少年的眼神中並未捕捉到恐懼之色，想來，這少年的實力應該不弱。即使如此，他也未曾流露出任何殺氣，似乎對獵殺魔獸並不感興趣。

    此時一聽少年放棄了成為一名獵魔人，自是有些歡喜，問道：「為何放棄呢？據說你們獵魔人生活很艱苦，只是靠獵殺魔獸才能獲得財富。如果你放棄了成為獵魔人，那你如何賺取財富？」

    「財富？」霍海此時想起大叔的話，又聯想到現實的情況，不由冷笑道：「真正獲取財富的人，並不是獵魔人，而是另有其人。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也不清楚其中的門門框框，但是，我卻知道，我們村的獵魔人，每年通過獵殺魔獸所獲取的財富真的少的可憐。再說，就算當個農夫，也餓不死人，何必再去多造殺戮？」

    少女對財富的流動並不了解，只是好奇少年放棄成為獵魔人的原因，「你是因為所得財富過少，才放棄的嗎？」

    「不是，我對財富沒有什麼概念，長這麼大，都沒有花過錢。」

    「到底什麼原因？你快說啊。」少女有些亟不可待的追問着。

    霍海沉吟片刻，臉上忽現一絲嚮往的神情，說道：「曾經有人說過這麼一句話：『人類在生存之外的殺戮，是否合適？』」

    聽聞此言的少女，嬌顏露出沉思，口中喃喃地重複了一遍：「人類生存之外的殺戮，是否合適？」隨即，便又驚又喜的問道：「天啊，那個人是誰？怎會說出如此讓人深思的話來？難道是你的長輩？」

    「不是，只是偶然遇到的一位大叔而已。」霍海搖搖頭，心中卻有些思念起大叔來。

    「只是偶然遇到的？真是太可惜了。」少女極是惋惜，能說出這種具有深刻道理話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如果能夠請教一番，定能讓自己收穫頗多。

    霍海有些着急，說道：「怎麼竟是你問我了，你快講講關於魔獸的事情。」

    少女這才想起答應了人家的事情，自己還未做到呢，神色赫然的說道：「說吧，你想知道關於魔獸哪方面的事情？」

    霍海想了想，說道：「魔獸是否也如人類這般，濫殺成性？」

    「怎麼會？一半以上的魔獸都是食草性魔獸，它們是不會主動攻擊其他生靈的，只有遇到危險時才會自保。而那些獵食性魔獸，也只是肚子餓了，才會出去捕獵，等吃飽了，它們才懶得動彈呢。」

    霍海又問道：「那魔獸對人類的獵殺又有何看法？」

    少女的神色暗淡下來，輕嘆一聲，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可我知道，很多魔獸是希望和人類做朋友的，它們覺得人類比他們聰明，又是感情豐富的種族，所以，願意接近人類。就如那隻金剛獸，當見到對它沒有敵意的人類時，它會試探着接近，然後與其玩耍，最後建立感情成為朋友。可是，人類大肆殺戮的行為徹底嚇壞了它們，現在大多數的魔獸只要見到人類就會躲得遠遠的。」

    霍海聽到這兒，心中有些驚訝，未料到有些魔獸竟然希望與人類做朋友。隨後又想起那隻金剛獸，不知為何，忽然感到有些親切起來。

    此時，少女抬頭望向天空，絕美的臉龐流露出一絲憧憬的神采，忽然有些俏皮的說道：「其實，我有個小小的願望，就是讓那些親近人類的魔獸進入到人類的生活中。我想，那應該是一番很美好的景象。」少女的臉上一片嚮往之色，似乎滿眼的小星星，顯露出一副陶醉的樣子。

    望着眼前的少女，霍海忽然察覺到，自己與少女最大的區別是什麼了。

    霍海放棄成為一名獵魔人，最大的因素是受到了大叔的啟發，認同作為一個人類，應該保留人類該有的品性，不能因為過度的殺戮而蒙蔽了雙眼，泯滅了良知。可是，這些理念並不是他自身所有的，也不是原本便想這麼做的。他從小的理想便是成為獵魔人，在成長的過程中，早已做好了殺戮的準備。只是後來受到他人的影響，學會了更深層次的思考問題、看待問題，當理解了他人的想法後，便將他人的理念化作成自己的理念。

    這些並不能說明霍海本身的良善。就如今日與藍虎那一戰，雖然是為了父親的安慰，但他的最後那一擊是要將藍虎置於死地的，如果藍虎稍微弱小一些，早就被一招擊殺了。可以說，他的良善是有底線的，是理性思考後的產物。

    可是眼前的少女不同。她的善良是發自內心的，天生就具備的，沒有被世間的塵囂所沾染的，既純又真的情感。她不僅將善良的行為灌注自身，更希望將自己的善良灑滿世間，讓這個世界充滿和諧與喜悅。這是非常感性的思維，既純潔高尚，又天真幼稚。

    霍海被眼前少女那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善良之美深深震撼着，不禁感到自慚形遂。她比太陽更加耀眼，比明月更加清澈。她宛如世間的明燈，沒有她，世間便會昏暗下來；她又仿佛是世間所有生靈的魁寶，沒有她，眾生便會失去了一份喜悅。

    痴痴的看着眼前少女那笑靨如花的嬌顏，霍海呆住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油然而生，他想保護面前的少女，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想擁抱面前的少女，以享受那寧靜溫和的感覺；他又想對面前的少女說――你真美！

    氣氛忽然有些安靜，少女從美好的憧憬中回過神來，見少年痴痴的忘着自己，不禁有些羞意，嗔道：「你這人怎麼又發呆了？」

    「啊？」霍海如夢初醒，說道：「我在想，你的願望如何才能實現？」

    少女幽幽一嘆，道：「很難哦！只要我們人類不去學會關愛與理解，魔獸們的悽慘命運便永無止境。」

    此時，一陣秋風颳過，霍海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必須得走了。可是面對眼前的少女，心中又是十分不舍，知道此日一別，便再無相見之日，可這世間的聚散分合，又豈是自己所能左右的，只得按下不舍的心情，道：「姑娘，我該走了。」

    「你要走了？」少女訝然道。

    「再不走，怕是看不清夜路了。」

    少女的情緒明顯低落下來，說道：「那你得答應我，以後不許獵殺魔獸，寧肯自己苦一點，也不能賺那種血腥錢。」

    「好，我答應你。」似乎離別在即，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這美麗的少女，心中的膽氣不禁大了起來。一絲笑意隨着嘴角向上彎起，霍海道：「姑娘，如有一日，我實現了你的願望，便請你嫁我為妻吧。」說完，便放聲大笑起來，同時，運起源能，轉身疾馳而去，只留下空中迴蕩的笑聲。

    少女未來得及回應，便見少年已經跑出了很遠，知道再無相見的可能，頓時，失落、惆悵之情湧上心頭，神情不由黯淡下來。

    想起雙方未曾互報姓名，而少年放棄獵魔人的原因還未曾道明，真想將其喚住，再說上一會兒話。但見那少年去意已決，便不好強行挽留，只能呆呆的望着漸漸遠去的身影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