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在歸德府的各縣都設有大管事或叫大掌柜, 貨棧大管事跟一縣的大管事不是一個等級,跟那驛站的十里一鋪差不多,佈控監視歸德府的動靜,而貨棧不過是個趕腳鋪。
不過這廝是負責前期黑市開張經營的主,權勢更大,直接對家主負責。
加上李闖折騰這一帶,集聚不少歸德府內的各處掌柜管事,簡直就是家族內部的眼線大雜燴,鬼話怪話多多也不奇怪,靠山紮實的多着呢。
半夜不開門的規矩是有,山外內局面緊張至極,出岔子誰也擔不起。貨棧其實應稱為山莊,是范家自家的私密貨棧,是後路的秘密設置,此番為黑市啟用是一說,為掃蕩趙九是一說。
護衛隊長惱火的很,吊筐吊上城頭,親自面見大管事,下面人還一愣愣的問那個大管事,這裏一堆的大管事 ,連續三波叫門的雜役可是都給打斷了腿,院子裏鬧騰的大管事鬥嘴不辦事的一個排一個。
等找到能做主的大管事,那廝還大發雷霆:「哪個混蛋攪了老子的春宵,值夜管事還不打斷這奴才的腿。」
用刀子逼着取下鑰匙才安頓車隊進門,雙方可是對峙良久才罷手,現在又可勁上菜,給叫花子們示威不成。
范三爺瞧着護衛隊長冷森森的盯着那廝,不想多說,這廝後台可是老二。
巡營隊長面色不善的稟告道:「三爺,下面早飯還沒安排,牆上的弟兄可是熬夜守護。眼下這妖鼠撘梯登牆,趕緊安排人手上牆輪換,不然撕開豁口可就壞事了,這倉儲可就得遭殃,將來追究的板子可就得,就得。」
范三簡直要暴跳如雷了,老子辛苦押運貨物到此,你給老子竟然噁心爺,可勁招待咱,餓下面的人手,這不是動搖軍心嘛。
出差錯這板子就得范三爺來擔着,揮手道:「老子辛苦把貨運過來,下院就守不住了,負責此處貨棧的管事何在,負責交接的管事何在?」
范三爺也分不清楚勞什子大管事出來嬉笑道:「三爺莫急,小人只是負責打理山莊,貨棧管事還沒到任,負責交割的管事正在他處安排客棧接待各路大主顧,下院的貨車還得三爺的人馬來負責巡哨守護,出了差錯,這板子可就得輪到咱身上,咱這身板可挨不過。」
這廝的嘴巴夠毒的,山莊只負責接待自家人吃喝,貨棧管事容你入庫也行,可沒管事出面,這責任雜麼個說話呢。你范三運來的貨,沒交割之前出了差錯,板子還得你來挨。
巡營隊長怒火衝天,冷森森道:「這麼說,你是不接客不接貨,那客棧那麼多的車隊是啥人呢,守護山莊的責任你也不用擔了?信不信老子把你綁了餵老鼠。」
范三也不待這廝解釋,冷聲道:「車隊想要運轉回老家不容易,也不好發賣給李闖,賣給官府還給自個招災,賣給山匪人家還沒糧食。你說我該雜麼做,自個黑了呢還是詐死卷席而走呢。」
這話有意思,不安排老子麾下的飯食嘛,想要玩配額口糧的潛規則,現在威脅不納貨入庫,還想要分成,這些該死的幕後大佬,這是在想要插手自個的海貿生意。
大管事惱怒道:「三爺實在戲耍咱呢,家法可不是耍子,實在是咱沒權限接手。至於說這地的買賣那是做生意的規矩,開門迎客,不然范家如何立足呢。」
范三冷笑道:「別規來規去的,你這廝吃的肥頭大耳的,三爺不過是想要貴寶地住幾日罷了。這些貨都是些夏糧,你不要,那咱就賣了不就成了,老子辛苦運過來,你還不要。」
瞧着撲通跪地的本貨棧小管事,都不敢多言語,只是拼命磕頭。開玩笑,還有數家的貨物都沒了,范家還不得給人撕碎,首先死的肯定是這些人。
范三爺看似自言自語,實則在敲打,給那些有心眼的傢伙一個想法, 就看誰第一個跳出來。
貨棧大管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嚎道:「三爺不能啊,按照規矩入夜後可是不能開門的,再說了咱客棧貨棧可是囤積夏糧,接應府內各處及湖廣關中要緊店鋪中轉撤退財貨,壓根不敢接受外人入駐啊。
這半月貨棧接連遭災,那山神廟的野道士招納饑民到處鑿山挖坑,攔阻人手吃虧不小,咱貨棧防守吃力,夜裏那些遼東大爺可是要好生招待,倘若出了紕漏那遼東的生意可就有點玄乎了,那幾位爺可是等着見你呢。」
范老三眯眼 哼道:「范介恩,你當我是外人嗎,在威脅我嗎。遼東的神棍好大的架子,三爺來了也不見,還傳喚爺去拜見,以為他是墨爾根親王啊。在中原便是老汗的親侄兒惹翻了也給剁了。你去傳我的話,就說三爺要他們施法驅走鼠群,要不然三爺拿他們來餵老鼠。」
心裏對那些神棍的本事頗不以為然,請神上身驅邪避惡的本事或許有,但中原的道法都是希湯不成,總有稠乾飯的。
大管事臉瞬間就黑青了,娘的這是要逼死爺呢,人家要是不動咋辦,總不能回稟說別個不動,您看咋辦,這就是考驗下人們的辦事能力了。
心說那遼東的生意是我親爺爺在打理,你范三惹惱了咱,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別說你帶着人馬多又咋樣,引來李闖的馬隊照樣滅了你,可是這活得做精細,透信放風出去就行,還能白白收銀子。
李闖那頭可是捨得給銀子,許諾下城後任其選大院宅子,這其中的油水輕重就可想而知了,自然是那范家一縣的總賬房大院,老子跑南洋去,可是有人許諾出走南洋呢。
拱手帶着一眾管事退下,還有沒退走的也有點茫然不知所措。站隊站個屁啊,你范三拍屁股走人,眼看這歸德府往後難混了,家族再給加派份額的話,那就是拼老命了。
護衛隊長揮手道:「都退下吧,整隊砌牆封門窗,要道路口的鐵車火床車備好,不要讓鼠王竄進。還要防備那狗群狼群,看來這地蓄養獸群的高人不少啊。不過水來土擋,兵來將擋,誰怕誰啊,真當范家是泥捏的不成。」
瞧着眾人都下去了,微微停頓盤算着雜麼說話,良久才道:「這段時日怪事連連,夜裏各處山口都有成排的刺釘攔阻,不少馬隊被暗算,前陣子失蹤的范家貨棧打手橫屍當場,應是有人要暗算咱,扣屎盆子罷了。
傳聞李闖親來此處,然廟內是老派江湖人在聚會,那李闖不請自來,雙方似是頗為惱火,跟各山寨打鬥數次。那打糧隊轉圈堵截外來的車隊,大主顧都顧忌歸德府的局面,都傳信要今年這拍賣得停當改期,可這些口訊簡報都沒通傳給咱。倘若退回老家,那些老傢伙又要鼓譟狂言亂語,范介恩對李闖倒是強硬,可那拉攏的營隊頭領可是都給砍了。現在跟咱的交情更是淡了幾分,往後這面子上可就沒啥說的了。」
范三爺淡然道:「趁熱吃飯吧,勞累一夜,這范小六果真會享福,廚子手藝不賴。江湖上的事不好說,有利自然都想要分一成,李闖不過是想要良馬甲仗而已,這好說,多一分銀子多一分好貨,到處破城卷席店鋪,咱損失不少自然得補回來,無本的買賣做不成。往後得走漕運一條路,那海運糧秣得趙家出面,那廝也不好說話,這回沒見到,說好在這見面來着,鄭家那頭還沒訊。」
瞧着下手桌上吃飯的各隊隊長,也有點無奈道:「范家的破規矩太多,這范小六連我都沒法撤換,好生盯着他的一舉一動,順便審訊他身邊的人手,別讓人黑了咱。要道吃喝都給老子看緊了,倉儲一律接管,審核大帳那是總賬房來人的事,雜麼處置此地那是要賬房出結果,來回走一趟那得年關時分了。
至於那遼東的人馬全給我扣押,好生招待一番,借外人來壞自家事,敗家子一頓飯招待人家,可就耗費千兩足色的銀錠。至於鼠群不足為慮,貨棧的燒酒不少,燒死它們足以。關鍵是誰在攪事呢,李闖不過是破落戶吃大戶的玩意,洪總督可是帶着邊兵精銳來絞殺了,看他沒幾個月蹦躂的好日子了。」
下面的各隊長都不吭聲,家族的佈局他們還不能插話,作為刀子只能砍殺一切對家族不利的外患,死了自有撫恤金,而家族各房之間的利益糾葛才是最讓人頭疼的,是的個鐵腕的梟雄來整合家族了。
想起暗線說的有數路人馬收買內鬼一事,瞧着跟隨多年的心腹,又吭聲道:「諸位跟隨我多年,咱也沒虧待你們,在此地小心行事,銀票比族中多的不多,貨棧的地庫那沒奈何都有幾顆,黑市的買賣照常舉辦,那地可是選好了。
打前站的探子隊長不語,深知此處局面詭異,按說拉着貨車過戰場,還宿營造飯,這派頭有點嘚瑟過頭了吧難不成是奈何橋愁腸斷。不由得懷疑這是個圈套,范三來送死也不至於這麼拉上這麼多親信來,這頓飯可真是斷頭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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