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成了啊?剛剛那聲雷怎麼回事?!」
「可能是良生的道法吧…」
一片片小聲嘀咕里,那邊師徒禮已成,貢桌祭品隨後也被村老派人撤去,均分給每家每戶一點,分食中,那三小一老跟在陸良生後面,朝籬笆小院回去。
踩過籬笆院牆下凋謝的牽牛花瓣,走進院門,陸良生立在老樹下想了片刻,回過頭來,看去身後跟來的四個弟子。
「修道全憑心靜而耐坐,既然入我門,拜我為師,就與其他門派略有不同。」
宇文拓、李隨安、屈元鳳、王半瞎站在一起,望着對面的師父,有些緊張的捏緊衣角,就聽師父的聲音繼續傳來。
「修道學藝,在為師這裏不是什麼厲害就學什麼,而是憑志向來定,若習的不是你們喜歡的,將來也難有作為,平白浪費一生時間,到時還不如凡人生活,還能落個夫妻恩愛,子孫滿堂,愜意過完這趟人世。」
李隨安站在中間,左右看了看屈元鳳、宇文拓,還有王老頭兒,性子跳脫,忍不住開口問道:
「師父!那門裏,可有什麼名稱?就像那些俠義志里,江湖門派都講什麼什麼門派,我們也有嗎?」
「沒有。」
陸良生擺手笑了一下,他本就沒打算開宗立派,更何況以現在的修為,開宗立派說出去也是徒增被人笑料。
轉身,伸手朝敞開的窗欞一招,狼毫筆憑空飛入手中,就在空氣中輕輕畫出幾筆,對面四人身後浮現凳子。
陸良生讓他們坐下來。
「學我道法,為師也想知曉你們心中志向,就從承恩開始吧。」
他目光投去最右為首的王半瞎,三個少年偏頭也跟着看去老頭兒,後者挺了挺胸膛,雙手壓在膝上坐的筆直。
「回稟師父,弟子承恩,家傳觀氣殘篇,往日也只能靠街邊算命卜卦討活,幸得拜入師父門下,承恩想全觀氣星象之術,將來也好傳給後人…」
一旁,李隨安嘀嘀咕咕:「你都那般老了,還有後人?」
王半瞎看了眼那邊的師父,腳尖撞了一下少年,小聲道:「師兄也可老當益壯!」
「你怎麼就成師兄了…….」
李隨安從未見過這般打蛇上棍的厚顏無恥之人,嘴嚅了嚅剛想開口說話,耳邊響起師父的聲音。
「隨安,到你了。」
「啊…」
少年反應過來,立馬坐正,笑起來:「師父,你知道的啊。」他雙手掐出劍指,來回比劃幾下,朝兩邊的師兄弟挑挑下巴。
「立志當一個大……」
「好了,下一個。」
話還沒說話的李隨安張合嘴,聲音在喉間斷開,那邊樹下的陸良生將目光看去宇文拓,後者微微偏開目光,看去房檐。
「.…天下無敵,算不算?!」
房間裏,叼着煙杆,挑選衣裳的蛤蟆道人偏過蟾臉,看了一眼院中的少年,哼了聲,丟開煙杆,繼續在小衣櫃裏翻找。
院裏,輪到最後一個弟子屈元鳳,他看看師兄們,望去師父,拳頭繃緊死死壓在膝上。
「我……我想當一名將軍。」
聽到他這句話,陸良生愣了一下,這種志向倒不是讓他感到驚訝,而是之前有過顧慮,若是修道之人摻和天下之事,會不會引起更多的修道者參與進來。
而且,當一名將軍,練好體魄,多看兵書就是了……這如何因材施教?
『也罷,先暫時記下來,王承恩和李隨安已有了修行的路,只剩下宇文拓和屈元鳳需要斟酌一番,或許師父的岐山洞府里,會有一些道法典籍適合他倆。』
大致了解一番,陸良生見籬笆院外,胖和尚站在那裏有一陣了,便是招來王半瞎。
「帶他們三人在村里走走看看,對了。」
書生看向屈元鳳。
「你若想成為將軍,身體就要強壯,村裏有八個大漢,成天沒事做,你有空就過去與他們一起練身體,他們會教你鍛體之術。」
「是,師父。」
打發走了四人,陸良生收起石凳幻象,籬笆院外的法淨和尚也不進來,站在院口,禮佛稽首。
「陸道,友,貧僧特來向你辭行。」
「大師,不多留幾日?」
如今家裏相較幾年前寬裕很多,就算胖和尚飯量大,再多幾個也都是沒問題的,這幾日與和尚談論修行,也是受益良多,眼下對方要走,陸良生倒是有些不舍。
「.….這棲霞山風景秀美,我還沒盡地主之誼陪大師四下看看。」
「不了,事情,既,已落下,貧僧就,不多留。」
法淨豎着印默喧了一聲佛號。
院裏,陸良生見他去意已決,伸了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送大師出去。」
兩人並肩走過院外,結伴而出,有過往的村人見到他倆,揮手打聲招呼,不管是陸良生,還是法淨都朝對一一回應,兩人一路走出,穿過曬壩,之間也是邊走邊聊。
「走的這般急,大師回去還有事?」
「無拘無,束之人,待久了,難免,想要離,開。」法淨肥臉撐開笑容,結巴的話語裏,又重重落下三個字:「這裏,悶!」
陸良生自然不在意這番話,看着前方村口,等候的人依舊在那邊,他笑着說道:
「也是,不過,我也準備出去,去北方岐山一趟。」
法淨偏過頭來:「何事?」
「給那宇文拓、屈元鳳準備合適的法門。」
走出村口,秋日明媚,見到陸良生出來,等候一宿的陳靖等人嘩啦啦從地上起來,當中有人想開口,被陳靖抬手按下去。
道旁,走在前面的大和尚出了村口幾丈後,轉身朝後面的陸良生豎印躬身。
「陸,道友,請回吧。」
陸良生抬手朝他一拱:「慢行!」
和尚直起身,也不再多說,敞着僧衣,灑脫的大步前走,胖大的身軀很快從那數十人一側過去,上了村外的泥道。
村口這邊,陸良生收回視線,轉身走出兩步,後面忽然響起聲音。
「陸先生!」
「陸良生,請留步,我是陳靖啊!」
陳靖喊了一聲,推開擋在前面的侍衛,小跑到道中間,目光緊緊盯着那邊的背影。
前方,陸良生站定,抿了抿雙唇,微微回過頭。
「我知道是你……算了,你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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