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慶台!」
「他也來了!」
任尋道一行人,正向渡劫之地趕去。
看見不遠處,也有幾人朝着這裏趕過來,定睛一看,正是台彎行天宮分宮的住持。
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與身旁其他人一對比,顯得很矮小,很不起眼。
但沒人能忽視他。
這位行天宮分宮的住持,可是有資歷和能力,成為本宮住持的人。
要不是他的暴脾氣,今天他可能就是台彎道協最有話語權幾人之一。
一想到他的暴脾氣,任尋道心裏就是一沉。
一個難纏的傢伙。
他們注意到對方,對方也注意到他們。
林慶台對他們微微點頭示意,踩着由符篆化作的小舟,不疾不徐的趕路。
另一處。
一個長發黑衫中年人,腳下踩着一根圓木,身後坐着兩男一女三個年輕人。
一個年輕人不斷和少女聊天說話,另一個年輕人用棉花塞住耳朵,耳不聽為靜。
中年人不時抬頭看一眼,琢磨道:「不知道這畜生能不能抗的過去。」
「師傅,如果他渡劫成功,你能打得過嗎?」年輕人將目標從少女身上,轉移到中年人的身上,問了一個他疑惑很久的問題。
中年輕嘴角輕抽,背對着他語氣平靜道:「不要質疑你師傅我的能力。」
「另外,下次再敢打着為師的名號,招搖撞騙,為師不介意清理門戶!」
聽着中年人威脅滿滿,怒氣騰騰的話語,年輕人縮了縮脖子,嘀咕道:「不是小師妹過生日嗎,虧你還是她爹,連零食都捨不得給買,我要是有你這樣的爹,早就自閉了。」
「哎呀!」
年輕人慘叫一聲,整個人掉進了海里撲騰着。
眼看着原木越飄越遠,中年人的聲音傳來:「連為師都敢腹俳,待在海里好好反省!」
「爸!」少女焦急的喊了一聲,還沒等中年人說話,少女已經跳下去了。
中年人不得不停下,使勁的揉着頭,望着游向年輕人的少女,不禁望天長嘆:「女大不中留啊!我當年就不該收這徒弟的!」
身旁盤膝的年輕人安慰道:「師傅,咱們今天是出來斬龍的,應該開心,開心。」
「可為師開心不起來啊!」
……
「方丈,他們來了。」
妙安語氣微沉說道。
方丈慧生,回頭看去,嗯了一聲:「各憑本事吧。」
妙安多少有些惱怒:「怎麼憑?他們普陀山十多人,築基有三人,怎麼爭?」
慧生一笑:「抱怨就有用嗎?」
妙安不語。
是啊,抱怨無用。
龍鯉渡劫在前,他們不可能將這到嘴邊的肥肉拱手相讓。
哪怕她是紫竹林寺的方丈,是他們的師妹師姐。
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益,沒有對錯。
何況,他們是修士。
修士的世界,更殘酷。
他們既然提出為觀音洞的方丈尋找築基資源,就已然是放棄她慧生。
在他們心裏,觀音洞的慧文,要比她慧生更重要。
從一開始,紫竹林寺就沒有任何的優勢。
另一處。
吳中仙二人,腳踩符篆,橫渡東海。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
許雲陽對他示意,看向左邊數百米處。
那裏,一條體型碩大的龍鯉,正在水面上翻躍,與他們朝着同一個目的地前去。
「龍鯉?」吳中仙蹙眉,繼而大聲呵斥:「你要去何處?」
龍鯉看來,沒有回應。
吳中仙重重一哼:「貧道在與你說話!你這畜生,好沒禮貌!」
龍鯉道:「張口閉口一句畜生,道長就很有禮貌。」
「你這是什麼語氣?」吳中仙怒斥。
龍鯉繼續不搭理。
吳中仙道:「你是想去救那畜生?你是個什麼東西?敢與我道門作對?信不信,我現在就將你斬殺?」
雲陽子對他搖搖頭,低聲道:「別衝動,我們的目標不是他,別在這裏耽誤時間。」
「這畜生東西,我遲早斬了他!」
吳中仙心裏極度不滿,龍鯉族還真是膽子不小。
塵埃落定的事情,還敢參和。
這是真的不怕死啊。
三星山島。
顧海華來到岸邊,走到盤坐岸邊的楚清歌身旁,望着遠處雷雲幾乎覆蓋一般天際的地方,說道:「楚道長,那條龍鯉出現了。」
「嗯,我知道。」
楚清歌道:「他沒有跑出東海。」
顧海華道:「今天恐怕有人得留在那裏。」
楚清歌哦了一聲。
顧海華問:「楚道長不去幫他們嗎?」
「幫?」楚清歌露出疑惑:「為什麼要幫?」
「呃……」顧海華道:「說不定,那裏也有道門的弟子。」
楚清歌搖頭:「沒人逼他們來。」
又想要龍鯉,又不想受傷和直面可能出現的死亡,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修行路上,誰都不容易。
她楚清歌一路走來也不見得比誰就容易。
若事事都有人相助,乾脆別斬龍了,走遍四海去認爹媽吧。
那樣活的比誰都滋潤。
至少誰也不會去教訓一個喊自己爹娘的懂事孩子。
顧海華扭頭看向小樹林,那裏有一把劍,自顧自的砍着柴,已經砍了好幾天了。
他內心感慨萬千,這年頭,做一把劍都這麼的不容易了嗎?
……
短短的半個小時。
陳陽發現,來了許多人。
其中,竟然還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不是龍鯉?」
來者看見怒海翻騰中的白青山,緊緊皺起眉頭。
怎麼不是龍鯉?
龍鯉呢?
「白青山!」任尋道將其認出。
江南幾位宗師,大師,也默默點頭。
任尋道在一旁搜尋。
白青山在這裏渡劫,那麼,陳玄陽恐怕也在這裏。
「果然!」任尋道看見了陳陽。
陳陽也看着他,兩人目光一觸即分。
陳陽沒空關注其他人。
任尋道則是不想多看他一眼。
武協兩座道場都被搶了,心裏這股氣,沒個幾年時間過不去。
他們江南武協,這一次恐怕是出動最多宗師的一股勢力,一共四位武道宗師,全部來了。
畢竟,恐怕沒哪家能比他們江南武協更慘了。
現在只要有這樣的機會,他們都不會放過。
也就是分身乏術,要不然他們這會恐怕早就派人去北邙,去神農架,去其他深山大川探機緣了。
「龍鯉不在這裏。」穆南華搖頭,掃向四周,心裏很沉重:「來了不少人。」
任尋道:「是啊,來了很多。不過,他們也沒有找到龍鯉。」
「那邊。」另一位宗師抬手。
他們看去。
下一秒,任尋道一張臉頓時漆黑。
「尹雲峰這小人!」
任尋道一口鋼牙差點咬碎。
他看見了什麼!
杜長峰,周長遠,臥佛寺的瑞蓮方丈,極樂寺的妙嚴方丈,孔廟的豐信掌門,武協楊氏太極掌門龍華威!
全部都是馬來宗師級別的人物!
可尹雲峰這混賬東西,卻告訴他,因為龍鯉族,他們不想插手此事。
簡直是在戲耍自己!
「他們在這裏,說明,那條龍鯉,應該就在附近。」穆南華分析道。
任尋道心中怒氣稍稍少一些,一步跨出,乘風破浪,站在了幾人面前。
「兩位。」任尋道面無表情。
杜長峰等人看見他,絲毫不驚訝,微笑道:「任宗師,真巧。」
「是啊,真巧。」
任尋道問:「請問,龍鯉在哪裏?」
杜長峰攤手道:「我們也在尋找。」
「是嗎?」任尋道說:「我聽尹住持說,馬來不想得罪龍鯉一族,但為何出現在這裏?」
杜長峰哦了一聲,說道:「我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因為對方出言威脅,就放棄身為道門弟子的底線,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任尋道嘴角抽搐兩下。
杜長峰望着白青山,說道:「雖然沒能尋見龍鯉,不過卻是有意外之喜。任宗師你看,這畜生,正在走蛟,也是一個極品啊。」
任尋道眼光一轉,點頭道:「的確,這條青蛇若能走蛟成功,也是非常的不錯。但我等這次來人極少,怕是無能為力了。」
杜長峰笑呵呵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任尋道回去,壓低聲音道:「他們與我們一樣,誤以為白青山走蛟,是那龍鯉在渡劫。」
他掃過一圈,看見那些人眼中的熱烈之色,說道:「他們不知道那是白青山,也沒人見過陳玄陽。」
穆南華心中一動,忽然咧嘴笑了:「好事。」
「是啊,好事。」
若他們與陳玄陽打起來,必有損傷。
在這種地方,他們又不清楚陳陽的手段。
就算陳陽站出來說明,他們也不會給這個面子。
到時候,兩敗俱傷的場面,想想就讓人期待。
「咦,那位不是陳道長嗎?」
圓木上,渾身濕噠噠的年輕人,望着陳陽,很驚喜,很意外。
他叫林金陽,是金雨島島主楚建業的弟子,曾在拍賣會上惡意拍賣要買劍的那位。
他的師兄烏一帆,循着他目光看去,詫異道:「真是陳道長。」
楚建業的注意力轉移,問道:「認識?」
烏一帆道:「師弟在拍賣會上惡意競爭,陳道長也是購買飛劍的人之一。」
「哦。」楚建業盯着陳陽看了兩秒:「很年輕,只有他一人?」
旋即蹙眉:「一個人,也敢來這裏?他師傅可真是放心他。」
林金陽道:「師傅,要不然我去喊他過來?他一個人好危險的。」
楚建業搖頭:「別多管閒事。」
「可是他很危險。」
「關你何事?」楚建業覺得自己的洪荒之力又要控制不住了。
他這個向來殺伐果斷,惡名在外的金雨島島主,怎麼就教出這麼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聖母徒弟!
少女道:「爸,他看上去好像是很危險。」
「……」楚建業按住心臟,快速拿出速效救心丸吃了幾顆。
烏一帆同情的看着師傅。
「師兄,我們去接他過來吧。」
「師妹的話,正合我心。」
於是,兩人跳下圓木,在海里歡暢的游向陳陽。
在這一群修為普遍在築基,隨便一個都能不靠法器,踏水而行的人群中。
他們兩人,是如此的惹人注目。
引來許多人看。
楚建業見狀,臉色發紫,趕緊又倒出幾顆速效救心丸。
「為師的名聲,名聲啊!」楚建業心裏在嘶吼。
烏一帆道:「師傅,他們…有愛心挺好的。」
「好個屁!」
楚建業罵道:「為師平常總與你們說,行事前,需再三再三慎重,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心思管別人,亂結因果!」
烏一帆唉了一聲,不說話了。
「陳道長。」
兩人游過來了,水性還不錯。
陳陽一頭問號,這兩人,什麼情況?
心血來潮游個泳?
「二位有事情嗎?」
「陳道長,我見你一個人在這裏,有點危險,要不然去我師傅那邊吧。」
陳陽莞爾,笑道:「多謝,不用了。」
「你一個人在這裏,很危險的。」林金陽認真道:「我師傅是金雨島的島主,他很厲害。你跟我們在一起,沒人敢傷害你。」
他的話,大家都聽見了。
楚建業自然也聽見了。
他的手在顫。
剛剛才告訴他,不准打着自己的名號,現在又開始了!
他拿着速效救心丸的手,顫的更厲害了。
「呃……」陳陽看看白青山,見他這劫沒個幾個小時,怕是結束不了,想了想,說道:「多謝兩位。」
「那我們走吧,陳道長你不下來嗎?」
「兩位上來吧。」
「咦,這塊石頭不錯。」兩人爬上石碑。
林金陽摸了摸,讚嘆道:「這是一件法器吧?一直聽說道門在法器修行上,獨樹一幟,果然不凡。」
少女也驚奇的摸着石碑:「雖然丑了點,但是摸着好舒服啊。」
女孩的關注點果然不一樣。
「這是我的師妹,楚薇薇。」
「貧道陳玄陽。」
陳陽控制着石碑,向着楚建業過去。
任尋道看着,皺眉不已。
這小子是什麼運氣?
竟然和金雨島的島主混在一起了?
「師傅,陳道長來了。」林金陽笑道,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嗯。」
楚建業負手而立,對陳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高人形象還是要保持住,不能崩。
陳陽盯着楚建業看了幾眼,說道:「楚島主的心臟不太好。」
楚建業蹙眉,還未開口,林金陽道:「家師曾經響應國家號召除妖,心臟受過一點傷,那位名醫說,不能動怒,情緒不能激動。」
楚建業心想,知道我不能激動,還做這些蠢事激我。
真是我乖巧的徒弟啊!
陳陽道:「林道友有時間的話,可以來一趟陵山道院,我給你開一副藥方,回去給楚島主服用,可以治癒。」
林金陽搖頭:「道門的名義,師傅也請過一些,但都說無法治癒。陳道長的好意,我代師傅心領了。」
楚建業:「……」
陳陽笑笑,說道:「林道友有時間,不妨去江南打聽一下貧道的醫術,應該不會讓你失望。」
聽聞他如此書,楚建業問道:「你真懂醫術?」
雖然不曾與陳陽有過什麼深入交流。
但他閱人無數,自認簡單接觸就能摸清一個人的情況。
這位陳玄陽小道長,年輕雖然不大,行事則頗為沉穩。
就是在諸多築基環伺的局面下,也沒有什麼緊張。
而且,他腳下那尊石碑,當真是不錯的法器。
他看見,石碑一面上鐫刻一個大大的「鎮」字。
想必,這是用來鎮壓某地妖邪之用。
估計也是他師門所留下的一件厲害法器,上面很可能加持了諸多的符篆與法力。
「懂。」陳陽點頭。
楚建業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哪怕他真的醫術很厲害,今天也得先活着離開才行。
要不然,嗝屁了,有什麼用?
他也沒有立刻就說請他幫自己治療。
他猜陳陽也是為這青蛇而來,如此計算,他們是競爭的關係。
他可沒興趣幫助一個才見了一面的小道士。
況且,他對這條青蛇,也挺有興趣。
陳陽對林金陽還算有好感。
這種環境下,他竟然擔心自己的安危。
若非如此,也不會閒的蛋疼,主動提出為他治病。
水下。
龍鯉看着越來越多的人,保持自己的身形一動不動。
不化龍,他也就和這些人差不多。
稍微有點動靜,都會被發現。
不過好在這裏的大妖不少,那些修士不一定能察覺到自己。
他盯着白青山,心裏暗暗祈禱。
自己的災劫,千萬不要現在就來。
「雷到底劈不劈?」
有人不耐煩了,已經十幾分鐘了。
天上的雷,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完全沒有落下來的意思。
走蛟成不成功,你倒是給句話啊?
這麼耗着算怎麼回事?
大多數人還是很沉穩的。
他們也剛好借這個機會,將精氣神狀態,調整至最佳。
隨時應付突發情況。
龍鯉來了。
他遠遠地看見了許多人。
道佛儒四家,還有許多的散修和仙門修士。
他心裏猛地一沉。
這麼多築基修士,他出現也是送死。
他修行這麼多年,也才是無垢境,都沒能築基。
隨便一個都能斬了他。
他看清楚,那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條青蛇。
他鬆了一口氣。
血脈相連的奇妙,讓他知曉,自己的兒子,就在這附近。
於是他躲起來。
他大概猜到自己的兒子要做什麼。
與其他人的目的相同。
等白青山渡劫之後,殺了他,吃了他。
他心裏是着急的。
如果能找到兒子,他一定勸說兒子離開。
趁這個機會,離的越遠越好。
眨眼,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如果不是其他地方,還沒有爆發災劫,他們早已離去了。
沒有爆發災劫,就說明那條龍鯉還沒渡劫。
他們可以繼續等。
「啪!」
白青山的身軀,一下子倒下,砸在海水上,掀起一片海浪。
他全身鱗片,已經所剩無幾,只有零星的幾片,倔強的掛在身上。
身體血肉模糊,並且裂開了許多,能從中看見筋骨和血管。
他的血,與海水交融,令海水像是煮沸般滾燙的冒泡。
四周的妖,蠢蠢欲動。
眾人看見這一幕,猜測天雷恐怕就快落下來了。
「轟!」
天際一聲轟鳴。
一道手臂粗細的雷電,穿透了雷雲降落下來。
砸在白青山身上,他全身被細小雷蛇纏裹,身軀痙攣扭曲,發出瘮人的慘叫。
好像正在經歷非人折磨。
事實上他也的確在經歷這種折磨。
這道天雷劈下後,便緩緩的變淡,也不再有雷電轟鳴聲,似乎正在散去。
但是白青山的渡劫還沒有結束。
他依舊沐浴在雷電之中。
劇烈掙扎着,想要擺脫附着在血肉之軀上的雷弧。
可是不管他怎麼掙扎,這些雷弧就像附骨之蟻,甩不開,掙不脫。
陳陽凝重的望着將那方圓幾百米海域,都受到震動的白青山,猶豫着是不是該出手了。
楚建業看了陳陽一眼,說道:「不要亂動,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不管他生還是死,都不是你可以覬覦的。」
陳陽面無表情道:「我此次為他護法,誰敢動他,我就殺誰。」
楚建業不禁一愣,林金陽三人也是一愣。
他們以為自己聽錯了。
為他護法?
這個小道士?
這時。
白青山忽然長吼一聲,這一聲音中,充滿了對走蛟渡劫的憤怒與無奈。
而後長長的身軀癱軟了,橫着砸在海面上。
「死了?」林慶台眼皮一抬,袖下雙手,緩緩握拳。
目光看似不經意的掃向所有人。
氣氛,一度有些緊張起來。
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後一刻。
生也好,死也好,總要有個結局。
就算沒有走蛟成功,這屍體也還是有很大價值的。
只有任尋道一行人,微眯着眼睛,微笑看着,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
「成功了。」
陳陽緊繃的臉色,忽然柔和起來。
在他的感知下,像一具屍體般的白青山,此刻只是陷入沉睡。
他血粼粼的身軀,開始有着強烈的生命力從其中爆發出來。
他,走蛟成功了!
「恭喜,白族長。」
陳陽輕聲自語,笑了笑。
而後,便是向着白青山走去。
卻在這一刻。
千米之外的海面,突然有一道道由海水凝聚的水槍,向着眾人射來。
突然的變故,讓眾人有些意料不到。
他們抓起刀劍,或是雙拳,隨意便將這水槍拍開。
但那處海面下方,好像有一頭大妖,在海下快速遊動,一條長長的波痕從那裏向着兩邊擴散。
眾人看清,那遊動痕跡,正是白青山。
「當着我的面,想要摘桃子?」一名武道宗師哼了一聲,抬臂就是一拳。
拳風所至,水面爆炸。
一條鱗片泛金的龍鯉從海中一躍而出。
眾人看見龍鯉,都是一愣。
旋即,大喜。
「是那畜生!」
「妖孽,你可算現身了!」
「擾我人族太平,今天就將你斬殺!」
眾人見龍鯉現身,紛紛叫喊,向他圍殺。
可龍鯉畢竟動手在前,比他們更快。
以極快速度接近了白青山。
龍鯉眼中只有沉睡的白青山,沒有他人。
先將這青蛟給拖走,就算他們追入海域深處,一身道行也發揮不出全部。
能奈我何?
看着近在咫尺的白青山,龍鯉張開大口就要咬住白青山的身軀。
卻未等他動手。
一股令他精神出現片刻恍惚的威壓,莫名其妙的就襲來。
等他回過神來,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白青山,明明只有不到半尺距離,卻如天涯海角,令他不能觸及。
身軀,也像是被整片東海的海水壓住,難以動彈半分。
一股從靈魂到**的恐懼,一點一點的襲來。
他甚至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已經變成這樣。
這群人族修士,竟然還有這麼恐怖的存在?
這是什麼境界?
冰肌玉骨?
還是結丹?
亦或是,化神?
或者,神仙?
恐怕,真的是神仙吧!
否則,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念頭,就讓自己動彈不了?
眾人見龍鯉突然停口,有些納悶,但還是立刻就沖了上去。
刀劍對着他就劈砍。
另有幾人,則是趁機去抓住白青山的尾巴,想要在亂局中先佔一些便宜。
就算得不到龍鯉,抓來一條走蛟的青蛟,也是很大收穫了。
楚建業也同步而動,他的目標是龍鯉。
他們的法器還未觸及白青山身體,一道道水柱便是從白青山身周湧出,令他們不得不後退。
潛藏四周的妖,沒有動。
他們遠遠看着,想要尋一個最佳機會再出手。
而且,那個擁有大神通的道長,還沒有出手。
「怎麼回事?」
「走蛟成功了?」
退下的眾人,望着突然湧出的水柱,感到萬分驚奇。
可就算走蛟成功,他此刻受傷如此之重,哪來的力量動手?
難道,是那龍鯉?
手段還真不可小覷啊。
眾人驚疑不定時,陳陽已經踩着鎮運石碑,向白青山靠近。
林金陽喊道:「陳道長,不要靠近啊!」
陳玄陽沒有理會。
眾人正在驚奇到底是龍鯉,還是那青蛟,對於林金陽的喊聲,沒有去理會。
於是,在他們數十人的包圍下,陳陽就如此這般闖入他們視野。
然後在他們擰眉想要呵斥的時候,陳陽已經站在了龍鯉的面前。
龍鯉轉動眼珠,看見了他。
「陳道長!」楚建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回來。」
陳陽未曾理會。
他盯着龍鯉,問道:「你想做什麼?」
龍鯉哪裏知道,眼前這道士,便是施展這般神通的主人,此刻喝罵:「滾開!」
「嘩啦啦!」
他話音剛落,身軀便從海中浮出。
陳陽背負着手,靜靜而立。
再一次詢問:「你想做什麼?」
龍鯉恍然大悟。
他終於發覺,眼前這道士,似乎,就是那個神仙!
「我…我……」龍鯉不知說什麼。
其他人也後知後覺的發現,剛剛那般動靜,似乎,來源於眼前這小道士。
任尋道暗暗可惜。
「你想殺他?」陳陽替他回答。
繼而,向四周海域掃過。
那些妖,至今不退。
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白青山走蛟渡劫,艱險萬分,但好在成功。
若此時無他,隨便一隻小妖都能要他性命。
真是一群臭蟲,陰魂不散!
果然還是震懾不夠啊!
他心中如此想到,右手握住骨劍,緩緩抬起,作狀要斬。
「道友!」
林慶台高呼一聲。
陳陽望去,問道:「何事?」
林慶台道:「敢問道友道號?」
陳陽淡淡道:「陵山,陳玄陽。」
林慶台眼睛一亮,稽首道:「原來是陳真人,貧道忠義廟住持,林慶台。忠義廟曾與陵山道觀有過交流,陳真人可還有印象?」
陳陽哦了一聲,問道:「然後了?」
林慶台道:「真人今日來此,也是為這龍鯉?」
龍鯉?
陳陽這才仔細打量這條龍鯉。
身長接近二十米,鱗片微微泛着金黃色,兩條魚須格外的長,且堅韌,堪比法器。
陳陽沒有說話。
他自然不是為這龍鯉而來。
不過這群人,似乎是為其而來。
運氣不錯,為白青山護法,竟然還得到一條龍鯉。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他前些天還在暗暗的下決心,要想辦法築基。
現在就送上門來一條龍鯉。
看其情況,這條龍鯉似乎已經走蛟成功。
用來渡劫,絕對綽綽有餘。
「陳真人,這龍鯉,你我各一半,可好?」林慶台說道。
其他人,聞言皆是冷笑。
他們可不認得什麼陳玄陽,能將龍鯉輕易控制住,的確有着不俗的手段。
但想要從他們眼皮子底下,將龍鯉帶走,未免痴人說夢。
何況,他似乎對這條青蛟也有不小興趣。
一個人,想要獨吞一蛟一龍鯉?
好大的胃口!
「沒興趣。」
陳陽隨口就拒絕。
「你就是陳玄陽?」一直未曾開口的吳中仙二人,忽然問道。
目光上下將他打量,眼中有着濃厚的興趣。
陳陽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吳中仙哼笑一聲:「你可知道,我是誰?」
陳陽還是不搭理。
「和我那些師兄弟描述的一模一樣,你可真是夠狂的,我好好與你說話,你卻是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吳中仙道:「不過今天你就是不想認識我,也得認識認識。」
「聽好了,我名吳中仙,山中仙人,師承正一觀。」
「你在我龍虎山聖地放肆的事情,我有所耳聞,一直想去陵山請教一二,卻一直沒能騰出時間。」
「今天你將龍鯉交給我,回去後,我與住持為你求情,之前的事情,也就一筆勾銷了。」
任尋道站在遠處,兩隻手攏在袖子裏,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還是沒有讓他失望。
畢竟是一條龍鯉。
為了得到龍鯉,這群人也是絞盡腦汁,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也往上湊。
「我若是不給呢?」陳陽總算回應他了。
「不給?」吳中仙看了許雲陽一眼,二人都笑了。
吳中仙抓着劍,隨手挽了一下,說道:「不給的話,你今天可能沒辦法安然無恙的離開這裏。」
陳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心情。
他不知道,這兩人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難道他們就看不出,這條已經走蛟,至少築基修為的龍鯉,被自己輕易控制了嗎?
還是說,他們有自信,能夠無視自己這般實力?
而且看這樣子,不僅是他們,其他人,也是這麼的自信。
他們當然看得見。
但他們更覺得,陳陽再厲害,想要帶着一人獨佔龍鯉,也絕對無法承受在場這麼多人的怒火。
「噗!」
陳陽突然一劍洞穿龍鯉的身體,將他定在腳下海面。
起伏不定的海水,像一塊堅硬泥土,龍鯉就被定格在那裏,移動不了分毫。
陳陽取出拂塵,搭在左臂上,掃視眾人,詢問道:「還有誰想和我談條件?」
林慶台率先抬腳向前走了一步,意思明確。
緊接着,台彎行天宮主宮的一名真人,也向前一步。
台彎龍山寺大師上前。
中台禪寺方丈上前……
茅山三清道院周長遠,杜長峰上前……
臥佛寺瑞蓮大師上前…
極樂寺妙言大師……
普陀寺慧靈方丈……
紫竹林慧生方丈……
在場五十九人,除卻任尋道幾人之外,其餘人等,盡皆上前一步,表達出對龍鯉的必爭之心。
就是金雨島楚建業,也上前一步。
並未因為弟子與陳陽認識,而給他面子。
陳陽點了點頭,拂塵輕落,忽然一笑:「抱歉,這條龍鯉,我要了。」
眾人默不作聲,一雙雙眼睛,盡數鎖定在了陳陽身上。
沒有人注意到,天上逐漸散去的雷雲,此刻,正一點一點的重新匯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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