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文和今空回來時,眼眶是紅的。讀爸爸 www.dubaba.cc
一看就哭過。
「師叔,吃飯了。」陳陽把菜端上桌子,喊道。
大灰和老黑跑的飛快,早早就來到了桌子旁等候。
今文搖搖頭:「不餓,你們吃……」
這時,玄玉端着一碗白瑩瑩的米飯走過來,飯香撲鼻。
今文兩人咕嚕咽着口水,竟是連方才的悲傷都忘記了。
「師傅,真不餓啊?這米可是很香的呢,你要是不餓的話,我可就把你那份吃了啊。」玄玉端着碗,不斷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賤的陳陽都想踹他。
「咳咳,師弟啊,還是吃點吧。」今空給了台階,伸手把碗拿了過來,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去盛飯。」
一會兒,兩代五個人坐在桌子旁,老黑和大灰合用一邊桌沿,玄玉玄陽玄真合用一邊桌沿。
沒辦法,桌子太小,人太多。
只能擠擠。
「師叔,它們倆為道觀幹活,貧道得保證它們吃喝。」陳陽說道。
今空盯着它們看,嘖嘖稱奇:「不是精怪,卻又通人性,真是怪哉。」
「有什麼可奇怪的,師兄選的這處山頭風水好,養出這些通人性的動物正常。」
「吃飯吧。」
兩位師叔開了口,陳陽才抓起筷子。
老黑和大灰早就等不及了,平常可沒有這麼多規矩。
可見陳陽不動筷子,它們也不敢亂動。
它們腦袋幾乎都埋進碗裏,碗底在桌子上轉圈圈,卻就是一粒米都不灑出來。
也是份技術活。
陳陽吃的很慢,第一次和師叔同桌,他覺得自己得矜持一點。
今文和今空也是這麼想的,第一次見陳陽,得保持自己長輩的樣子。
「真好吃,太好吃了。」
「小玉玉你廚藝見長啊,這干煸豆角絕了!」
「別喊我小玉玉!」
就見玄玉和玄真,筷子舞如劍,二兩米飯的大碗,前後不過三兩下,就下去了大半碗。
「真好吃。」
玄真一抹嘴,起身去盛飯,低頭一看,納悶道:「師傅,師叔,你們今天吃的怎麼這麼慢?飯菜不合胃口嗎?」
今空投了一記目光,輕哼道:「食不言!」
玄真縮了縮脖子,心裏覺得兩人今天真奇怪。
他可沒管這麼多,又盛了滿滿一大碗。
玄玉速度同樣不慢。
陳陽吃一碗,他們吃三碗。
他也無所謂,反正今天的飯菜,量都足夠大。
就是苦了今空今文,為了保持長輩的形象,不能盡情放縱,心中有苦自知。
一頓飯吃了快半個小時,這絕對破了陵山道觀吃飯時間的記錄。
吃完飯,玄玉玄真洗碗刷鍋。
老黑和大灰難得有時間,進行餐後散步消食這項奢侈的運動。
陳陽領着兩位師叔,走進師傅的屋子。
老頭臨走前,留下的所有東西,都裝在一個大大的木頭盒子裏。
陳陽看過,裏面是幾個手抄本的經書,還有一本筆記,一顆念珠,一根竹笛,一柄剩不下幾根毛須的拂塵。
老頭和陳陽探討過死亡,還是經常性探討那種。
生活是一場修行,死亡無可避免。
這是老頭對死亡的看法。
沒有消極,也不迴避,看的很淡。
把人生看做了一條曲折忐忑的道路,他走到了終點,回頭看這一路走來,沒有遺憾。
老頭仙逝,陳陽把這些東西全部放起來,沒有動過。
陳陽不喜歡睹物思人,那種感覺挺難受的。
「師叔,晚上你們就睡這裏,地方有點小。」陳陽指着老頭和自己的床說道。
「有睡的地方就可以了,修行之人,哪有那麼多講究?」
「那師叔你們坐吧,我出去了。」
陳陽離開後,兩人坐在床榻上,將木盒打開。
小心翼翼的取出封皮泛黃,陳舊的手抄本經書,以及線裝的筆記本。
簡單的看了看經書,放在一旁,兩人將筆記本翻了開。
「今日得閒,回顧往昔,思緒千萬,提筆卻難落,心有所想不得外人知,心有所慮無處可訴……」
他們看的很慢,很仔細,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今虛寫的東西很多,前面都是些思考的東西。
他們看見的,是一顆蒙塵的道心,失去了方向,在修行之路上下求索。
「師傅常教我,心若不修,好似荒地,日久天長無人耕種,必然雜草叢生,不可救藥。」
「今日潛心讀經,其中說起真清靜,師傅也總說,只要能夠做到遣欲澄心,自然就能清靜。我還是雜念太多,不得清靜。」
「昨夜落了一場大雨,大殿和臥房的瓦片裂了,小玄陽睡得正香,被嚇醒了,我抱着他哄了哄,在我懷裏睡了一宿。我心裏惦着大殿的神位,可別落了雨,吹了風。」
「此次下山,這世界變化太快,我都認不識了。國家越來越強,我的心裏甚是歡喜。」
「這次走的遠了,順道去了一趟老山,給師傅上香,兩月方回。」
「此行途徑一地,那處地界太窮,我想到了隨師父下山見到的災民。已是盛世,窮苦尚存,我所能及,只有些微財帛,盡數留下了。唉!!!究竟何時才是盛世?」
「小玄陽長大了,一晃快有我高,那年他才三歲,我見他亦如見自己,甚是喜歡的緊。此子有道心,也有兒童的頑劣,長大好許多。」
「師傅說我九十歲有一難,卻終是僥倖的踏入清靜之門,常見高山流水,青草稻田。一門之隔,兩重天地,非是妄語!」
「我已時日無多,百歲尚有五載,心中了無牽掛,唯有小玄陽令我放心不下。」
「今天為小玄陽佔了一卦,二十歲來有一劫,不知福禍兮?然我已沒幾日可活。這兩天就讓他下山吧,免得嚇壞了他。」
「小玄陽好像猜到了,還有兩個時辰,他還是不肯走,眼睛紅紅的,像山里猴子的屁股。」
「他去大殿磕頭了,雖然沒說話,但我知道他在做什麼。我不曾怕過死,只是擔心這道觀無人繼承,又不願讓他一人孤苦守着道觀,我不能太自私了。」
「這大概是我最後留下的東西了,我好像看見了師傅,他揮着劍砍死了兩個鬼子,鮮血濺染他的臉,他的手,他的道服……」
「師傅說,此生不悔入道門。我亦不悔。」
「我該走了。」
司延卿弟子林陽興,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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