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接到電話,第一反應,陳陽怎麼和郭啟軍扯上關係了?
「郭會長,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抱歉,這話我傳不了。」
雲霄語氣冷硬,直接拒絕。
郭啟軍道:「雲霄,此事事關重大。現在只差一步,若因為交流會,耽誤了這件事,你擔得起嗎?」
雲霄不悅道:「我連什麼事情都不清楚,你跟我說這些?」
郭啟軍沉默了幾秒鐘,將事情與他說了一遍。
聽完後,雲霄道:「抱歉,還是那句話,這話,我傳不了。」
「雲霄!」郭啟軍聲音驟然抬高好幾度:「你連這點忙都不肯幫我?」
「幫不了。」雲霄道:「沒別的事情,我先掛了,時間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道協大樓下。
郭啟軍一張臉豬肝色。
他好歹也是道協會長之一。
親自給雲霄打電話,竟是連這點面子都沒有。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過分。
但以大局為重,他也顧不上過不過分。
他現在只想快點得知龍鯉的位置。
他對龍鯉,志在必得。
若因為一場交流會,而鬧出不愉快,導致最終計劃不得而行,這份損失,誰給他報銷?
……
第二天,清晨。
陳陽裝束齊整,向着山下走去。
八點半。
陳陽便是已經來到了清風觀。
交流會將在十點鐘舉行。
此時尚早。
「吃了嗎?」法明見他來了,笑着問道。
許久不見,法明整個人成熟許多。
雖然也就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但或許是環境所致。
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家之主的威嚴,也有了一個住持應有的穩重成熟。
雖然道行依舊一般,但想必他這段時間應該是主修心境,而非道法符篆。
對大多數人來說,二者不可兼得。
陳陽這樣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今天來的人多嗎?」陳陽隨他走着,問道。
「挺多的。」法明點頭道:「別看今天是道門的交流會,但也來了不少外人。」
「外人?」
「嗯,仙門的,散修,還有一些商賈家族,和江湖門派。」
「他們來幹什麼?這跟他們沒關係吧?」
「是沒關係,可是,人家遞上拜貼,想來見識見識交流會,你說我能拒絕麼?」法明做了個攤手的無奈動作。
法明一開始以為,這些人都是忠義廟請來的。
可後來一想,忠義廟似乎沒這個能量和面子。
之後又猜測,該不會是來看他們清風觀熱鬧的吧?
再一細想,似乎也不對。
清風觀與這些人,近日無讎,遠日無怨,有什麼好針對的?
而且,他們送來拜貼時,態度十分的不錯。
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針對的表現。
越看越像是,順便路過這裏,恰好聽說這裏有交流會,於是就順便過來看看。
九點半。
參加交流會的人,已經全部到齊。
法明把忠義廟的弟子安排好,端上茶水點心,靜靜等待。
沒有讓其他人與他們在一起,以免發生不和諧的事情。
另一座廳里,都是陳陽的老相識。
法初,仁平等人。
余靜舟沒來,文千江則是來了。
法明原本沒想讓天后宮、天妃宮也待在這裏。
後來想想,大家都是江南的道士。
今天又是對外交流會。
雖然他們自己沒什麼能力,但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故意唱衰。
畢竟還是有點大局觀的。
他們進來後,就坐在邊上喝茶,聽別人說話,也不插嘴。
「玄陽,今天這一場交流會,人家就是奔着你來的。」
雲霄道:「千萬別給咱們江南省丟臉。」
陳陽道:「放心。」
一場交流會而已,何況經過對方的刻意宣傳,這些天關注交流會的人,可是有不少。
他說什麼也得拿下這一場。
而且,要以最霸道的姿態將其拿下。
不管是文斗,還是武鬥。
他全然不懼。
雲霄嗯了一聲,看了金圓一眼。
郭啟軍那通電話,金圓也知道。
對於郭啟軍這種近似無理的要求,就算是脾氣好如金圓,也感到一絲惱怒。
為了自己的好處,完全不顧他們江南的名聲。
簡直過分。
他是會長又如何?
他們還是江南的會長呢。
這種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讓他拿出來說試試看?
都不用他們開口,郭啟軍就得遭到別人的狂噴。
「玄陽,有人找你。」
法明走進來說道。
陳陽走過去問:「誰找我?」
「你跟我來吧。」法明臉色有些不對勁。
走出一段距離,法明道:「道協的會長,郭啟軍。」
「哦。」陳陽反應淡淡的。
他猜測,對方找自己,應該是與自己上書的那封提議有關。
幾分鐘後,他見到了郭啟軍。
一位滿頭白髮,精氣神十足的老頭。
「郭會長,這位便是陵山道觀的玄陽住持。」法明為他介紹。
郭啟軍坐在位子上,點點頭,說道:「麻煩法明住持迴避一下,我與他說些話。」
「好。」
法明離開。
郭啟軍問道:「我聽說,今天這裏有一場交流會。」
陳陽嗯了一聲。
郭啟軍道:「道場發生的事情,我聽說了。忠義廟的弟子,做的不好。但不能因為個別人,就把整個海外道門都否認,這是不對的。」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
陳陽心裏有底,說道:「郭會長說的是,我自然不會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但是,提議我已經提交上去了。而且,我也的確覺得,大家都是同門,不應該厚此薄彼,不然的話,我們內陸的弟子,心裏會不平衡的。所有人都想進入道場修行,大家為了進入道場,準備許久,拼盡全力,卻最終還是有很多人進不去。」
「這種時候,他們發現,有一些人,什麼都不要做。甚至,他們連辟穀都沒有達到,就能進入道場修行。」
「郭會長,你覺得,這對他們公平嗎?」
郭啟軍看着他:「不公平。」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要說公平,你在天師府殺死黃景與道門七位弟子,卻沒有受到任何處罰,這就公平嗎?」
陳陽臉色平靜,心底,升起一絲怒氣。
這是開始翻舊賬了?
這位郭會長,該不會是從海外道門走出來的吧?
要不然,怎麼會如此維護他們?
郭啟軍道:「這件事情,就這樣。你的提議,走流程,我肯定不會插手。我只是希望,你能顧及大局。」
「如果你改變主意了,直接和雲霄說,他會通知我的。」
陳陽應了一聲,道:「郭會長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先過去了。交流會就快開始了。」
「坐一下。」郭啟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還有一件事情。」
陳陽道:「郭會長請說。」
「今天的交流會。」
他語氣放緩,與陳陽對視,一字一句道:「給我一個面子,今天的交流會,輸給他們。」
陳陽身體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種話,真的是出自一位會長之口?
一股怒火,從陳陽心裏爆發。
他臉龐冷沉,冷冷道:「郭會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郭啟軍眉頭一挑,說道:「玄陽,我與你師傅認識。你的師傅,在道門的地位,很高。但你的師傅,已經去世了。你還年輕,以後想要在道門佔據一定的地位,只靠你一個人,很難。」
「而且,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真人,考核期還沒有過。」
「我可以幫你。」
「不需要!」陳陽站起來,說道:「謝過郭會長的好意。」
「交流會,我一定會贏,我會讓忠義廟知道,江南,有人!」
說完,直接離開。
郭啟軍臉色陰沉的快要滴水。
陳陽,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雲霄不給他面子,現在連一個小小的道士,也不給他面子。
「我這個會長,可真是一點威信也沒有啊!」
「咔擦!」
茶杯,在他手中粉碎。
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喃喃自語:「好好跟你商量,你不聽,那也別怪我不給你江南的面子。」
電話通了。
「郭會長,需要我們怎麼做?」電話那邊,響起一個聲音。
……
十點鐘。
清風觀後院。
依舊是這座巨大的院子。
去年,曾在這裏,與馬來三清道院,舉辦交流會。
那是陳陽所參加的第一場道門交流會。
友好,和諧。
儘管當時他與清風觀的關係並不是很好。
今天,再次站在這裏。
陳陽忽然有一些晃神。
他下意識的看向法明。
法明所坐的地方,正是去年宋靜微所坐的方位。
那個倔強,護短的男人,已經離開一年了。
而那個衝動、自負的年輕人,也已經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的地步了。
短短一年,變化如滄海桑田,叫人唏噓。
偌大的廣場。
清風觀弟子席地而坐於正東方。
對面,便是忠義廟的弟子。
一名年長的執事,以及,忠義廟的弟子。
兩側,是參與交流會的眾人。
參與,代表着可以入場交流。
不論是文斗,還是武鬥。
今天的交流會,經過雙方的協商,定為三項。
分別是,論道、符篆、與切磋。
很固化的流程。
不論是論道,還是符篆,在所有的交流會中,都是有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兩項,都是為了最後一項所做的陪襯。
靈威觀,論道時不如忠義廟,符篆略勝一籌,切磋則輸給了忠義廟。
當時前去參與交流會的人都知道,靈威觀在符篆上,其實也不如忠義廟。
是忠義廟故意放水。
否則的話,三場,靈威觀全都輸。
而與玄妙觀的交流會,論道,玄妙觀輸了。
符篆,玄妙觀贏了。
切磋,平手。
而同樣的。
符篆一法上,也是忠義廟故意放水。
否則,便是兩輸,一平。
陳陽今天過來,也從金圓和雲霄兩人口中得知這些細節。
儘管他們心裏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弟子,不如忠義廟的弟子。
但也得放下面子,把真正的情況說出來。
現實就是,現在的一些名觀,的的確確有一些外強中乾。
場中外圍,架着幾架攝像機。
幾個一看就是專業媒體的人員,站在攝像機旁,調整角度,隨時準備開拍。
見陳陽盯着攝像機看,法明低聲道:「這是忠義廟要求的。」
陳陽哦了一聲,問道:「前面兩場,也有這些?」
法明搖頭。
陳陽笑了:「這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法明點頭:「而且,是直播。」
陳陽道:「隨他們去,他們不怕丟人就行。」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法明起身,說道:「第一場,論道。」
他剛說第一句。
陳陽已經站起來,直接走到場中。
望向忠義廟:「陵山道觀,陳玄陽。」
「今日交流會,論道、符篆、切磋,均由我來。」
話音落下,四周參與交流會的人,都不由的有一絲詫異。
「陵山道觀……陳玄陽……」
「我一直聽人說,這年輕人屠過龍,這件事情,也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
「不管他屠沒屠過龍,但他是個天才,這一點得承認。」
這些人,這一次,的確不是奔着交流會來的。
他們來陵山,另有目的。
交流會,只是恰好趕上了,於是順便參加。
原本就是給道門個面子。
以往一些地方的交流會,參與者很少。
那些道觀會主動邀請其他人參加,好歹讓交流會看起來熱鬧一點。
不過,他們遞上拜貼後,才聽說,這次的交流會,似乎有點過於熱鬧了。
忠義廟,此次來勢洶洶。
一場交流會,硬是弄出了踢館的氛圍。
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忠義廟,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清風觀。
但金圓,雲霄。
知道的人還是不少的。
兩人乃是江南道協的會長,地位不低,實力也不俗。
他們今天入場,看見江南三位會長,有兩位都在。
便知道,這一場交流會,有看頭。
而且,交流會剛開始,陳陽直接就出場。
這是要以一個人,直接應對忠義廟。
陳陽站在場中,目光掃過忠義廟的弟子,而後一轉,落在了郭啟軍的身上。
後者面色淡淡,沒有給出反應。
眾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見到郭啟軍,皆是一震。
「那是……郭會長?」
「這場交流會,果然很重要,連會長都親自坐鎮,看來,這一場,道門不會輸了。」
他們暗自猜測。
「請忠義廟道友派出弟子。」法明說道。
話落。
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道士,緩緩起身,從人群之中走出。
「忠義廟,徐元傑。」徐元傑語氣淡然的說道。
法明道:「第一場,論道。」
說完,便是坐下。
眾人看着兩人,想知道,他們要如何論道。
陳陽站在那裏不動,顯然是打算讓徐元傑先來。
徐元傑也不怯場,他邁步沿着場中走動。
一邊走,一邊開口。
「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依人所犯輕重,以奪人算。算減則貧耗,多逢憂患,人皆惡之,刑禍隨之,吉慶避之,惡星災之,算盡則死……」
陳陽略顯意外的看着徐元傑。
他以為,徐元傑會拋出什麼論題,來與自己辯論。
沒想到,竟是用念經的方式。
二者之間,顯然後者更為困難。
畢竟,若是論題,那麼他只需要將陳陽說的啞口無言,便算勝了。
而若是以經書代為論道,則是需要外人參與其中,來作評價。
眾口難調,他說的好與壞,總有一部分人不喜。
不過,他這麼做,就是逼着陳陽也用這種方式與他論道。
陳陽猜測,他估計是覺得自己在道經上的理解不如他,才走的這一步。
郭啟軍微微頷首。
不得不說,這個忠義廟的弟子,在修道之上,的確頗有天賦。
三十三歲之齡,能以一副口舌將這篇《太上感應篇》,念得讓人感到身心舒適。
這極為不容易。
這份基礎,以及這份親道的天賦,都令人羨慕。
只聽一半,郭啟軍便知道,第一場,沒有懸念了。
他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幾人,其中一個中年人也看向他,眼神詢問。
似乎是在說,忠義廟弟子如此優秀,似乎沒有我出場的機會。
郭啟軍笑笑,若是徐元傑一人能解決,那是最好。
若是解決不了,他的這份後手,便就派上用場了。
他隨即抬眼掃向金圓幾人。
幾人閉着眼睛,面無表情的聽着。
然而,內心之中,卻是沒有半分緊張,甚至還有點想笑。
作為親耳聽過陳陽念經的過來人。
說真的,他們現在很同情徐元傑。
徐元傑有道心,但與陳陽的差距,很大。
至少,在這一塊上,差距之大,恐怕會讓他感到絕望。
道經本就有着令人心神安定的作用,不同的道經,有着不同的效果。
《太上感應篇》是一本勸人向善的經書。
用作消除戾氣,實乃上佳。
在徐元傑的刻意安排下,院中,有一貓一鼠,不知何時跑進場中。
野貓追逐着老鼠。
轉眼,野貓已將老鼠按住,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去。
卻在他的經聲感染下,野貓的動作停住了。
然後看着爪子下的老鼠,微微愣了愣,慢慢的鬆開了爪子。
老鼠趴在地上,也不跑。
一貓一鼠,看上去極為和諧。
場中不少人,都驚訝不已。
只是以道經,就讓一隻野貓放棄捕殺獵物的本能。
而此刻經過攝像機的直播,一些人看着屏幕上道士念經,看着貓和老鼠,也是驚訝不已。
「這位道長念的真好聽啊。」
「真的假的啊?那老鼠和貓是訓練好的吧?」
「樓上的你是見識少,我跟你說,道士是真的牛逼。」
「咦,這人是跟玄陽道長論道啊?」
「哇塞,玄陽道長哎,好久沒見他了,還是這麼帥。」
「感覺玄陽道長要慘了,這位道長好厲害,隨便念念經,就能讓老鼠和貓世界和平。」
看直播的人很少,只有不到五百人。
但是彈幕卻幾乎刷屏。
而因為有陳陽的關係,很多人都跑去自發的宣傳。
短短几分鐘,觀看人數,便是過千,而且還在持續不斷的上漲着。
「唔~這位道長念經真好聽,明明我什麼都聽不懂,可就是聽着很舒服。」
「是啊,真的聽着很舒服,我平時也會聽大悲咒,聽完之後,整個人的情緒就會變得非常平和。」
「雖然我也很希望陳道長能贏,但這位道長念的真的好聽啊。」
「你們肯定沒聽過玄陽道長念經,跟玄陽道長相比,這位道長……有點弱。」
網絡上討論的激烈。
此時,徐元傑也是將最後一段經文念完了。
眾人回味無窮,默默的點頭。
再看陳陽,則是搖頭。
顯然,他們認為,第一場論道,已經不存在懸念。
「玄陽真人,請。」
徐元傑微微一笑,說道。
陳陽伸手從袖中,取出一隻木魚。
以他這麼久來,幾乎不間斷的面對道德經碑文,他對道的理解。
不論是以筆輸出,還是以口說出,都可以說,已達臻境。
再加上他施展心通時,所經歷的人間百態,這些早已讓他在心境修行上,超出徐元傑不止一個層次。
即使沒有木魚,他也能輕鬆勝之。
要勝,就勝的漂亮。
勝的讓徐元傑心服口服。
勝的讓郭啟軍絕望。
「喵!」
突然,那隻野貓再次將老鼠按在了地上。
張開血口,就要咬下。
徐元傑臉色微微一變。
雖說,在他念經時,野貓放開了老鼠,一派和諧。
這足以證明,他的經文,已經達到了《太上感應篇》的意義。
可此時念完之後,野貓的野性卻又再次出現。
勸人向善。
而非演戲作秀。
若是只有在念經時才有那麼一絲善念,這經文,又有什麼用呢?
與譁眾取寵有何區別?
郭啟軍等人也是微微蹙眉。
此時發生這種意外,對徐元傑顯然不利。
不過,他們也不覺得陳陽能達到這般高度。
一絲小差池,瑕不掩瑜。
眼看,老鼠就要命喪野貓之口。
「太上曰……」
清亮的嗓音,來的突兀。
剛剛才聽完一篇道經的眾人,此刻,皆是精神一振。
以陳陽如今無垢之境,以及對於道經的理解,此刻不用木魚,只憑口舌,便是可以輕鬆的讓四周眾人,都受到自己的情緒影響,從而陷入自己通過道經所構建的世界。
這般感染力,讓眾人一瞬之間如同身處他處,由內到外的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適。
就連徐元傑,也在這一聲之下,出現片刻恍惚。
「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陳陽念的,也是《太上感應篇》。
但其效果,卻遠非徐元傑所能相比。
那隻野貓,再一次的,鬆開了爪子。
同時,野貓那雙大大的眼睛裏,出現了一絲迷惘。
它似乎在想,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幹什麼?
眾人見這一幕,微微訝異。
而徐元傑一雙濃眉,此刻已經糾結在一起。
片刻之後。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其中。
屏幕上的彈幕也消失了。
趕來的觀眾們,此刻沉下心,聽着陳陽念經。
這是一種享受。
當陳陽將最後一段經文念完。
眾人心裏忽然有一種失落感。
就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忽然丟了。
他們暗暗驚訝的看着陳陽。
「這個陳玄陽,果然有兩把刷子啊。」
「若是以念經來論道,場中,估計就是郭會長,也不敢說能勝他一籌。」
郭啟軍皺着眉頭,一臉的不悅。
徐元傑道:「玄陽真人……」
陳陽忽然抬腳,「噠噠」的走向野貓與老鼠。
對他的喊話,似乎沒有聽見。
陳陽站在野貓前,緩緩開口:「行善積德福庇子孫,作惡受罰殃及子孫。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他跟野貓說話?」某個外省家族的年輕人,一臉古怪:「這野貓可不是開了靈智的精怪,你說話,它可聽不懂。」
然而,他剛說完。
野貓突然後腳着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兩隻前爪抱在一起,對着陳陽作了個揖。
那雙眼睛裏的迷惘,也消失了。
說話那人,嘴巴張了張,半晌道:「當我沒說。」
太上篇固然是勸人向善。
但野貓捕食,是為了生存。
不能因為勸人向善,而剝奪它生存的權利。
那就脫離了太上篇的初衷。
陳陽念經時,所傳達的,也並非是一味的不造殺戮。
而是通過經文,告訴它「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並沒有像徐元傑那樣,通過經文,強制性的給它灌輸「不得殺戮」的念頭。
野貓沒有再看老鼠,對陳陽作揖後,邁着優雅的貓步,離開了。
那隻老鼠,翻身爬起來,對着陳陽連連叫喚,似乎是在感謝他救了自己。
陳陽一笑,看了一眼徐元傑:「走吧。」
他當然相信,清風觀有野貓,有老鼠。
但是大白天的,野貓老鼠突然闖入進來。
而且恰好是在徐元傑念經時出現,若說不是徐元傑的刻意安排,別說他,在場的人都不信。
「玄陽道長好厲害!」
「念的經不僅好聽,竟然真的能感化動物。」
「不可思議,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道長趕緊開觀啊,我現在就想去山上燒香啊!」
……
陳陽目光平靜的望着徐元傑。
「論道,玄陽道長勝。」徐元傑親自開口。
這算是認輸了。
連續三場交流會。
這是第一次,在論道環節,輸了。
而且,輸得心服口服。
就算郭啟軍想扭轉黑白,都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法明此刻起身:「第二場……」
陳陽突然抬手,打斷說道:「符篆沒有比較的意義,這樣吧,我們直接切磋。我贏了,今天的交流會到此為止。我若是輸了,符篆也不需要比,我直接認輸。如何?」
徐元傑有些詫異。
心裏不免思索,陳陽這麼做,是不是有什麼計謀?
他將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思考了一遍。
實在想不出來頭緒。
可是,這個提議,是不是有點太照顧自己了?
他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過。
陳陽根本就不是有陰謀。
純粹是自信。
他相信,徐元傑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
絕對,不是!
三場全部打下來,他可以做到三場全勝。
但,現在越過第二場,直接來到第三場。
並且對所有人說,只要切磋輸了,他自動認輸。
如此,他展現出強大自信與魄力。
這麼做,可以提升氣勢。
靈威觀輸了,玄妙觀平局。
而我,陳玄陽,能贏你!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而現在,他環顧四周。
從眾人臉上,看見驚訝與意外。
效果,已經初顯。
陳陽靜靜等待,並不着急。
「好。」徐元傑點頭,答應了他的提議。
陳陽看向四周的攝像機,問道:「怎麼切磋?」
若是用道法,符篆。
顯然不適合直播。
否則,以他們的手段,牛頓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到時候傳播出去,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震動。
徐元傑道:「你來定。」
他不想在這方面占陳陽的便宜。
既然是切磋,就該全方面切磋。
道法也好,拳腳功夫也好,隨便施展。
否則以己之長,攻彼之短,贏了也不光彩。
陳陽問:「拳腳,兵器,如何?」
徐元傑訝異,旋即,看着陳陽臉上的微笑,他眉頭皺起。
他終於察覺出。
陳陽,似乎,有些輕視自己。
為何不用道法?
不以符篆之法?
他是認為,不用這些,也能贏自己。
徐元傑面色不變。
他狂任他狂。
誰更勝一籌,打了才知道。
他在心中,已經將陳陽視為低自己一個層次的人。
輕敵的心理,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有。
不尊重對手,就是不尊重自己。
這種人,也沒資格被自己尊重。
「好。」徐元傑應下。
陳陽並非是不尊重他。
而是,不想浪費這次直播的機會。
拳腳也好,刀劍也罷。
哪一項,不需要經過時間累積,才能有所成就?
這些,並不比道法要低一等。
也並不比道法簡單。
否則,那些江湖門派,怎會重武而輕修?
道法與功夫,無非是真氣的一種運用方式,僅此而已。
兩者間,並不存在多大的區別。
徐元傑取下腰間佩劍,將劍鞘丟在一旁,抱劍凝聲道:「忠義廟,徐元傑!」
「稍等。」陳陽對他一笑,在徐元傑疑惑下,對着郭啟軍道:「今日郭會長蒞臨陵山,這切磋交流,可否請郭會長做一回主持?」
眾人目光齊聚郭啟軍。
金圓與雲霄,相視一笑。
這小子,小心思可真不少。
郭啟軍道:「好。」
他起身,走入場中。
負手而立,對二人說道:「同門切磋,點到為止……」
「既分勝負,也決生死!」徐元傑突然打斷他。
這話,讓眾人一怔。
郭啟軍蹙眉道:「這是切磋……」
徐元傑再次打斷:「不流血的切磋,沒有意義。他日我等若上戰地,敵人可不會跟我們你一拳我一腳的溫柔相待!只有生死間的絕對交手,才能起到磨礪之效。」
「我的師弟,修道五載,為何能力克靈威觀孫明非道長?為何能與玄妙觀妙法道長平手?」
「憑的,就是這股不屈意志,不畏生死的勇氣!」
「忠義廟,乃是武聖之觀,我們,寧死不輸!」
他盎然說道,旋即,對陳陽道:「若玄陽真人覺得不妥,那,這一場,由我師弟代為切磋!」
若非直播,他也不會將妖隱晦的說成敵人,不會將大山,說成戰地。
但在場之人,卻明白他的意思。
陳陽心中詫異。
與孫明非與妙法交手的道士,修道才五年?
他一直不覺得孫明非和妙法,有多麼的弱。
也一直覺得,那個道士,與兩人一樣,都是自小修行。
誰想,竟然才修行五年?
「玄陽道長,你可接受?」郭啟軍問道。
「接受。」陳陽點頭。
同時,看向徐元傑的眼中,多了一絲好奇。
他很想知道,忠義廟的弟子,與他們,究竟有何不同。
因為羅有麟,他對台彎道門,已有一個固定印象。
可今日,徐元傑一席話,打破了他的固有認知。
視頻前,觀眾們都有點傻眼。
他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還是說,這群道士在演戲?
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瘋了吧?
那個道士手裏的劍,好像是開刃的劍啊!
戳在身上,真的會受傷,會流血!
彈幕一時炸了。
場中。
觀戰的眾人,紛紛提起精神,坐直了,看着。
「那,開始吧。」
郭啟軍退出場外。
帶傷前來的妙法,有些擔憂道:「玄陽他…怎麼不用道法?」
親自與忠義廟那名弟子切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忠義廟此次前來的幾名弟子,究竟有多麼的瘋狂。
與他切磋的道士,基礎與他差不多。
而且,他已經在辟穀的邊緣。
整體實力,比那道士還要強一些。
可就是如此,他卻還是與對方打了個平手。
而且,那一戰,相當之艱難!
他體力幾乎消耗殆盡,才與對方拼了個平手。
「看下去。」金圓淡淡說道。
他相信陳陽。
從一開始,就相信。
從未有過改變。
不管對手是徐元傑,還是別人。
哪怕,陳陽此刻要挑戰的,是郭啟軍。
他也依舊相信,陳陽能贏。
這個小子身上出了太多不可思議的奇蹟。
對他,不能用常理度之。
「嗡~」
陳陽拔出骨劍,抱劍回道:「江南,陳玄陽!」
眾人眼睛一亮,立刻看向金圓幾人。
他們的臉上,竟是掛着淡淡的笑意。
陳陽打着江南的旗號,與之切磋。
金圓等人,竟是沒有反對?
要知道。
若陳陽輸了,那麼,代表的,就是江南技不如人!
他們覺得,金圓幾人,這次下的賭注,有點大了。
微風起,徐元傑身形一動。
他腳下靈動,手中長劍始終以劍鋒觸地,於地面上拖拽出一條火花。
雙眼緊鎖陳陽。
兩米。
抬臂刺劍。
「唰!」
劍將空氣從兩邊分開,產生風浪。
前刺的劍,卻形成了一股風氣,吹動了陳陽的道服與頭髮。
沒有劍氣。
並非說,他斬不出劍氣。
而是,此時此刻,他不能斬。
同樣,陳陽也是如此。
「唰!」
陳陽一劍刺出。
兩柄劍鋒相觸。
陳陽腳下猛地上前幾步,一股力量從手臂傳入骨劍。
徐元傑手中的劍,在眾人視野中,被折彎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度。
他面無表情,極為冷靜的向後退半步,一劍撇開,同時左手握拳砸向陳陽。
陳陽同樣抬拳。
「嘭!」
拳鋒碰撞,兩人同退幾步。
陳陽詫異,徐元傑心中同樣詫異。
這是陳陽迄今為止,所遇見的,同輩之中,力量最大的一人。
就是與龐松泉相比,也不相上下。
這種力量,純粹是後天鍛煉出來的。
徐元傑驚訝,因為他太清楚,除非天生神力,否則後天想要擁有這種程度的力量,究竟需要付出多麼巨大的努力。
他一言不發,腳後跟點下,小腿微彎,止住這股退勢,順勢向後一個側轉,趁着這股力量未消,調轉身形的一瞬便是沖了上去。
陳陽沒有用龍珠恢復力量。
若是對付一個六竅的修士,還需要靠龍珠,他覺得自己不如直接認輸算了。
面對極具爆發力的徐元傑,陳陽沒有再用暴力的打法。
除非能夠確定,幾劍之下就能把對方打趴下起不來。
否則這種相當消耗體力的方式,反而會讓他陷入困境。
陳陽沒有拋棄骨劍,不然以他集百家拳所長,絕對比用劍更得心應手。
一寸長一寸強。
他從未想過拋劍用拳,人必須得不斷進步,而不能舉步不前。
何況,這些天的修行,他除了刺劍之外,也有一些別的收穫。
雖然談不上多麼高深莫測,劍法精湛,但此刻也能與徐元傑你來我往不至於落入下風。
而且他也發現,徐元傑的劍法,與自己也就是大哥二哥的差距。
徐元傑常年專修肉身,兵器使用上,只能算作堪堪入門。
所以,兩個對劍法都不算精深的人,此刻交手,完全沒有觀賞性可言。
屏幕上,半天飄過一個彈幕。
「這是……菜雞互啄嗎?」
「+1!」
「+1!」
「+1!」
外行看熱鬧,他們只覺得兩人打的是真難看。
你砍我,我砍你。
明明是一把劍,硬是被他們打出了黑澀會械鬥,用開山刀砍人的既視感。
原本聽見徐元傑說什麼分生死之類的狠話,他們擔心之餘,隱隱還有一些期待。
此刻,卻是直翻白眼。
不少人都退出了直播間。
內行看門道。
兩人打的的確不好看,但一招一式都極為兇險。
貼身而戰,沒人會在意是否美觀。
對方一劍刺過來,你能不能躲得開,這才是重點。
兩人對身體的控制力,都堪稱一絕。
雖然劍法一般,但強大的身體控制能力,讓他們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讓手中的劍呈現出不同的方式,做出攻擊姿態。
「徐元傑要輸了。」
那中年人輕聲的自言自語。
郭啟軍偏頭看向他,中年人問:「需要我上場嗎?」
郭啟軍點頭,聲音微不可查:「如果輸了,你上。」
中年人輕笑:「趁人之危,會不會不太好?」
郭啟軍道:「正常交流而已,不存在趁人之危。」
「好吧。」中年人道:「但是,會長可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畢竟,我若是上去,這張老臉,是要挨罵的。」
他剛說完,場中兩人再度分開。
徐元傑退了十多步,握劍的手已經在輕微顫抖。
力量與耐力,他終究還是差了陳陽一些。
陳陽踏步執劍刺來,徐元傑望着幾乎不可躲避的劍,突然主動的迎了上去。
「噗!」
劍鋒刺穿他的身體。
陳陽愣了一下。
這傢伙,不躲就算了,怎麼還主動迎上來?
「嘭!」
心中念頭剛起,陳陽忽覺肩膀一陣撕裂的痛。
徐元傑竟是拼着受傷,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這一拳,雖有道袍抵禦,但他知道,自己的肩胛骨,恐怕已經斷裂。
陳陽拔劍就要退後,哪知徐元傑像是不要命一般的忽然抓住劍刃,阻住陳陽拔劍,然後繼續揮拳。
這一拳直接砸向陳陽咽喉。
看着徐元傑冷靜面龐下,眼中閃爍的瘋狂。
陳陽心頭一震。
旋即,立刻鬆開骨劍,一拳後發先至的砸向他的拳頭。
「嘭!」
徐元傑被砸的退了兩步,陳陽也不禁退一步。
眾人看的精光閃閃。
真的是不要命,生死戰啊!
「陳玄陽實力比他強,但不如徐元傑狠,這一戰,有點懸了。」
「陳玄陽可能要輸。」
「他如果放不開手腳,必輸無疑!」
場中不少道門之外的修士。
且,眼力都不弱。
他們看出,陳陽不如徐元傑放得開。
或者說,他不能將交流切磋,與生死戰混為一談。
的確。
陳陽沒辦法將二者混為一談。
這不是面對玉成子,也不是面對童伯乾。
他知道玉成子和童伯乾是要殺自己。
而徐元傑,他只是當做切磋。
但此刻,他被徐元傑以命換命的打發震住了。
他也明白,為何一個只修行五年的道士,能贏孫明非,平妙法。
那股為了勝利,將性命都壓在上面的信念,足以讓他們戰勝實力比他們更厲害的同門。
「噗!」
徐元傑抓住劍刃,拔出骨劍,隨手丟在地上。
臉上依舊沒有表情,甚至連一絲疼痛的表情都沒有。
就仿佛,這具身體不是他的。
他體力已經消耗頗為嚴重。
但,他依舊沖了上去。
雙手無劍,只憑拳腳。
陳陽輕輕吐出一口氣,腳下猛地一踩,離弦的箭一般直衝上去。
「嘭!嘭!嘭!」
兩人膠着在一起,拳拳到肉。
「你以為只有你不怕死?」
陳陽的喉嚨里發出低吼。
徐元傑狠,他比徐元傑更狠!
拳腳,他毫不躲避,仁由徐元傑砸來。
徐元傑一拳,他也是一拳。
旁人已經看傻。
他們此刻,拼的就是誰先倒下。
陳陽當然可以躲避,可以用更省力氣的方式解決他。
但任何手段、技巧,都不如此刻。
用這雙拳頭,把他打的爬不起來,把他打得心服口服,讓他知道,你用哪種方式,我就用哪種方式,然後我依舊能打敗你!
對待徐元傑這種人,只有這種方式,才能讓他徹徹底底的服氣!
「砰!」
徐元傑終於支撐不住,儘管他的眼神依舊冷靜。
但,身體已經無法支撐,意志也不能讓他站起來。
他雙膝砸在地上,雙手也難以撐住,整個人,半趴在地上,還在努力的想要站起來。
他的道服,染着血。
腳下的地磚,諸多裂紋。
他勉強抬頭,看見的,是一具如標槍般,立在身前,風吹不動分毫的身影。
「我輸了。」
徐元傑聲音無力,慘然一笑。
陳陽看着他的雙眼,說道:「記住我,江南省,陳玄陽!」
徐元傑嘴唇微動,還想說話,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陶執事親自上場,將徐元傑扶下來。
而此刻,全程看着直播的網友們,嘴巴都是張成了o字形。
切磋而已,打的這麼狠的嗎?
地磚都裂開了啊!
這特麼是特效吧?
而且,玄陽道長這麼英俊帥氣儒雅的小道士,暴力起來居然這麼可怕!
許多人,看了陳陽的打鬥後,都是顛覆了心中對陳陽的本來印象。
而就在此時,直播,突然被關閉了。
網友們反應過來,紛紛開始發彈幕罵娘。
此時。
陳陽看向郭啟軍,後者裝模作樣的站起來,正準備開口宣佈。
這時,那個中年人,突然起身。
大聲說道:「仙門,丁與還,今日特來清風觀,想與清風觀交流一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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