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築基?
古來有語,百日築基,一朝得道,可稱為仙。
萬丈高樓平地起,築基為重,如高樓地基,如江河大堤。
此地之中,若有誰最為接近築基之圓滿。
道場靈猴算上一個。
除靈猴之外,便是陳陽。
一日築基,他是真正的築基之圓滿。
摘葉取石,皆可傷人。
肉身可破音障,乃是真正的大修士。
七竅魚躍龍門,便已跨入正式修行地步。
之後每一步,都在不斷的讓自身得以向着更高的生命層次躍進。
此一時,此一劍。
劍氣沖天。
幾乎掩蓋了天上的雷雲。
那股氣息,令人心生悸動。
他們望來。
只看見,陳陽化作一道流光,身與劍,幾乎合一。
在半黑半白的天空下,流星一般急速划過。
手持羅盤,操控眾人命運的童伯乾,身軀劇烈一晃。
他低下了頭,一道劍氣,從他胸膛貫穿而過。
身後一顆巨樹,在這道貫穿而過的劍氣尾痕之下,樹心被洞穿而過。
大雨緩緩地停下了。
雷雲偃旗息鼓。
大地不再震動。
炙熱火焰熄滅。
一切,都歸於平靜。
劍氣,也緩緩斂收消失。
童伯乾看着面前的陳陽,他手中的劍,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他張着嘴,想要說話,視線中的一切景象,都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變的模糊,灰色……
「殺你,一劍夠了。」
陳陽輕聲自語,看着已經徹底沒了氣息的童伯乾,慢慢的將劍拔出來。
手腕一抖,附着在劍刃上的鮮血,便是被全部的抖落了下來。
反手一推,骨劍入鞘。
陳陽拿起羅盤,入手微微有些沉。
黃銅的羅盤,邊角已經有些磨損,但依舊很精緻,可以感受到這方羅盤所蘊含的一絲沉澱的歷史厚重感。
想必傳承頗久。
且這件法器的威力,也真是沒的說。
場中平靜下來了。
有人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有人站着,心有餘悸。
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接近死亡的體驗。
那隻金毛猴子,毛髮從金色變成焦黑,一根一根站立,背上還有一個巨大的傷口,鮮血狂噴,顯然受傷不輕。
「童伯乾,我宰了你!」楊真暴躁的衝出來,大吼道。
魯天星甩了甩冒着糊味的頭髮,說道:「人已經死了,你宰什麼?」
「死了?」楊真一愣,看見童伯乾的屍體,有點發呆。
旋即慢慢看向走過來的陳陽,皺眉道:「你殺的?」
「有問題?」陳陽在施千丈等人身上掃過一眼,見他們安然無恙,鬆了口氣。
這些老道長年紀可都不小了,萬一在這裏受點傷勢,都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
「多謝玄陽真人。」施千丈等人感謝道。
沒有陳陽斬殺童伯乾,他們這些人,至少得死一半。
就連道場的護法靈獸,來了都重傷,簡直令人絕望。
陳陽左右一看,沒見到黃東庭和趙冠青。
「人呢?」
「噗!」
他剛想喊一聲,就聽見身後有聲音傳來。
黃東庭一拳轟向卓公眉腦袋,後者腦袋偏開,拳頭順勢砸在他的肩膀。
趙冠青一劍穿過他的腹部丹田,真氣從劍刃上爆開,將他丹田炸毀。
卓公眉臉色蒼白,半跪在地,嘴角流着血,氣勢上不肯服輸的抬頭看着他們。
「童伯乾死了,你以為你就能安然無恙?」
「當年你給我的,今天我全部還回來。」趙冠青把劍架在他脖子上。
卓公眉道:「要殺就殺,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卓公眉。」
「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那就殺!」
「小師叔。」黃東庭對他搖頭:「把他帶回去吧。」
趙冠青眼中殺意漸漸止住,收劍說道:「讓你多活幾天。」
施千丈等人看着,沒有說什麼。
卓公眉所行之事,的確該死。
哪怕童伯乾以這種方式,將所有的責任全部擔在身上。
但他已經死了,他說的話,誰去相信?
卓公眉自己都沒有否認。
「玄陽。」趙冠青走過來:「我要回去了,今天,謝謝你。」
「九叔,你的身體……」
「我沒事。」趙冠青釋然一笑:「死沒什麼可怕的,十六年前我就死過一次。」
「我先回去了,好久沒有見師兄他們了,我很想他們。」
陳陽道:「那你在崇真宮等我,過幾天我去找你。你的身體,我能治。」
趙冠青一笑,擺擺手,轉身走了。
「東庭,回家。」
黃東庭遠遠對着陳陽稽首:「多謝。」
而後帶上卓公眉與童伯乾的屍體,離開了。
楊真走到童伯乾被殺地方,饒了好幾圈,皺眉道:「羅盤了?」
陳陽走過來,微笑問:「楊真人找什麼呢?」
「關你什麼……」他忽然咳嗽一聲,說道:「童伯乾的羅盤,你可曾看見?那羅盤是一件很危險的法器,不能流入他人之手,我得……」
「是這個嗎?」陳陽拿出羅盤。
楊真伸手就去拿,陳陽縮了回來,笑眯眯的說道:「羅盤,我會保護好的,至於怎麼處置,楊真人就不必多管了。」
「你叫陳玄陽是吧?」
「嗯。」
「是第一次來茅山道場吧?」
「是。」
「想不想,一直留在道場修行?」
楊真常年在道場,極少外出,對外界事情也不是很關心。
陳玄陽這個名字,他是第一次聽見。
否則的話,他不會用這種口氣和陳陽說話。
「想啊。」陳陽哪裏聽不出他的意思,笑着回應道:「楊真人有辦法嗎?」
「當然。」
「我是道場的護法真人。」
「每年,總有那麼幾個名額。」
楊真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充滿了自信。
幾句話便是將自己在道場的地位,勾勒的高高在上。
「將羅盤給我,我送去靈寶觀。然後,我可以根據你的表現,給你進入道場修行的機會。」
楊真覺得,這種條件,沒有人可以拒絕。
「多謝楊真人,但是不用了。」
「你拒絕我?」楊真一愕。
「嗯。」陳陽微微一笑,隨意的擺了擺手,向着陳無我等人走去。
「都沒受傷吧?」
「沒有。」
陳無我等人目光複雜,很想問一問,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騙我!」
劉元基氣憤道:「你不是說你是純陽之體嗎?那你真氣怎麼晚上還能恢復的這麼快?」
陳陽攤手道:「我也是剛剛才發現,我不僅是純陽之體,我還是純陰之體,純陰之體你知道吧?」
「什麼純陰之體?」劉元基一頭黑線,他怎麼覺得陳陽把自己當傻子看。
陳陽道:「純陰之體,就是晚上的時候,可以通過吸收月之精華,從而達到快速恢復真氣的目的。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沃日……」劉元基簡直要噴血了。
驚喜你大爺!
意外你大爺啊!
神特麼的純陰之體!
你特麼就是不肯說真話。
王八蛋,混蛋!
「回道場。」
靈猴將傷口的血止住,看了陳陽一眼,站起來說道。
明一道:「我讓他們送你回道場吧。」
靈猴道:「一起回去。」
「現在嗎?」明一道:「明天30號,還沒到時間。」
靈猴道:「一天而已,沒有關係。你們的消耗很嚴重,去道場恢復吧。」
明一沒再拒絕,靈猴是道場護法靈獸,讓他們提前一天進入道場,有這個資格。
「諸位。」
明一說道:「把身份牌拿出來,現在跟我們進入道場。」
「有受傷者,沒有身份牌,可破例進入道場。」
那些沒有身份牌,且在剛剛事件中受了傷的真人們,聞言都是大喜。
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算上這一群人,原本的三百人基礎上,直接就翻倍。
竟是有接近六百人。
靈猴掃了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徑自向前走去。
六百人而已,道場容的下。
大不了就擠一點,不算什麼。
「竟然讓我們提前一天進入道場,運氣真好。」
「是啊,我都沒有身份牌,這次也能進入道場修行。」
「我好後悔,剛剛有一塊石頭朝着我砸下來,我不應該躲的。」
有資格進入道場的,跟隨靈猴向着道場方向前行。
而沒有拿到身份牌的,也沒有受傷的真人,則是落魄的向山外去了。
遠處的李玄機,暗暗嘆了一口氣。
他在這裏待了這麼久,竟然連一次出場的機會都沒撈到。
本以為宗慕華請他做的事情很簡單,現在看,恐怕很難有機會了。
給陳陽製造麻煩不難,關鍵是,好像就沒有這小子解決不了的麻煩啊。
他竟然感到一絲心塞。
他搖了搖頭,悄悄的離去了。
道場距離擂台大約二十公里。
他們行走並不算慢,估摸約半個小時便能夠抵達。
一路之上,很是安靜。
山中的野獸似是知道靈猴在這裏,沒有發出聲音。
「下個月黔貴省有許多交流會,你要過來嗎?」白徐子對背上的林語說道。
林語道:「津門的交流會也不少。」
「嗯,那有事情再聯繫吧。」
他們已經開始為自己着手後路。
「林語大哥,你們可以先開竅,等躍龍門,再管這些吧。」左志祥說道。
林語苦笑:「哪有這麼容易就開七竅?」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
以他的情況,想要開七竅,如果沒有什麼際遇,至少也得兩三年的時間。
其他人也大多如此。
別看他們在六竅不少年了,但七竅就是一個坎。
一個很難跨過去的坎。
林語道:「小左,從道場出來後,你先不要急着進山了。」
「不進山,去哪裏?」
「多去參加一些交流會,向外人展示你的實力。七竅,是我們的坎,也是一張通行證。你已經提前拿到,不要浪費了。」
林語語氣里有一絲羨慕。
補貼影響最嚴重的,就是他們這群開竅的真人。
放眼看去,這一次除了左志祥之外,就沒有一個魚躍龍門的真人前來。
因為他們已經不需要關注補貼的事情,就是進入道場修行,也有固定的名額提供給他們。
甚至,有許多的真人,修行的地方,比道場還要更好。
他們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陳陽,唉了一聲,埋頭繼續走。
陳陽盯着靈猴看。
猴子受傷挺嚴重的。
畢竟誰被雷劈一下都不舒服。
陳陽心裏尋思,要不要上去問問。
他可以幫着治療一下。
「驗證身份,你們安排一下。」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地方。
靈猴說了一句,便是快速的消失了。
他傷的的確不輕,得趕緊回去療傷。
陳陽抬頭,這裏同樣是一片山谷。
面前十米,有一片圍牆,連綿到深山之中,不知道有多大。
大門沒人,驗證身份的工作便是交給了魯天星和楊真。
每個人拿出身份牌,依次進入。
就連施千丈等人,也進入其中。
不過他們自然不會在這裏待一個月這麼久。
本身受傷也不嚴重,傷勢差不多就下山。
「明一師叔,我帶你們去那邊休息。」魯天星說道。
「好。」
雖然道場每個月只派出三百個名額,但道場非常大。
當年重新修繕,是按照三千人標準重建的。
擠一擠,就是六千人,都足夠住下。
魯天星帶着他們去住宿環境稍微好點的地方。
所謂環境好,無非就是靈氣要比其它地方更濃郁。
「明一師叔,那個陳玄陽,是什麼來歷?」魯天星詢問道。
明一道:「陵山道觀的住持,今虛的弟子。」
「今虛道長!」魯天星一驚。
他不認識陳陽,也沒聽過陵山道觀,但今虛的名字,如雷貫耳。
就好像八零後基本上都知道邁克爾傑克遜。
如今再職的真人,基本上都聽過今虛的名字。
「難怪。」魯天星點點頭。
難怪,這麼厲害。
這麼年輕,就已經築基,實在是太可怕了。
明一笑着道:「他今天剛開七竅。」
「怎麼可能?」魯天星愣了下,急忙解釋:「明一師叔,我不是質疑你的意思……」
「我知道。」明一道:「我只是告訴你,他沒有築基。應該是某種秘法。」
魯天星點點頭,心裏驚訝。
就算是秘法,也不可能持續這麼久。
可是除了秘法,又沒有別的說法能夠解釋的清楚。
他將明一等人安頓後,回到道場門口。
發現人都走光了,一個人都沒剩。
「動作真快。」他與楊真關係向來不好。
他看不慣楊真小心思多,楊真也看不慣他的正直,在楊真看來,魯天星都是裝出來的。
魯天星轉身回去,路上碰見一行飄蕩在道場中的人。
他走過去:「你們怎麼還不休息?」
這幾個真人尷尬道:「沒找到地方。」
「沒找到地方?」魯天星問:「楊真沒給你們安排?」
「安排了,但是沒找到。」
幾人又尷尬,又惱火。
稍微了解後,魯天星也有些惱火。
楊真所謂的安排,就是抬手一指,告訴他們一個大概方向,就算結束了。
可是道場這麼大,居住的區域分散在好幾個地方,沒有人指引,很難找到。
「跟我來。」魯天星帶着他們來到所在地方,然後也不休息,繼續去其他地方。
果然,路上又看見了不少人。
他心裏已經開始冒火。
這個楊真,真特麼王八蛋!
「楊真去哪裏了?」魯天星一邊安排,一邊問道。
一人道:「我看見他帶着陳玄陽幾人離開了。」
魯天星嗯了一聲。
另一邊。
楊真正帶着陳陽幾人,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
陳陽以為還要繼續走,不禁感慨道場真是大。
結果楊真突然停下來,說道:「你們今晚就住在這裏,等明天一月修行的真人離開,再給你們重新安排住的地方。」
陳陽愣了下,其他人也愣住了。
荒郊野嶺,連一塊遮風避雨的木板都沒有。
就讓他們住在這裏?
陳陽皺眉問道:「我們住哪裏?」
「聽不懂?」楊真指着他腳下:「就住在這裏。」
「仔細感受感受,這一片地方,可是道場最好的修行地點。」
稍微感受一下,這裏的靈氣,的確挺濃郁的。
但要說是最好的地方,有點誇張了。
「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楊真擺擺手,離開了。
陳無我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問道:「這傢伙,是不是故意搞我們?」
劉元基道:「還特麼用想麼,肯定是故意啊。靠!簡直了,跟着你們,竟然只能睡野外。」
他盤膝坐下來,過了會兒又罵道:「這破地方還不如仙人洞。」
仙人洞的修行環境,絲毫不比這裏差到哪裏。
他本以為茅山道場好歹是個道場,修行的環境,怎麼也不會太差。
結果也就是一般,白瞎了他的期待。
「過幾天我就出去,還是去仙人洞吧。」劉元基立刻就忘記,下山時所說的再也不見了。
陳陽道:「換個地方吧。」
方青染道:「怎麼換?」
她搖頭道:「楊真是故意的,也別管了,今晚先將就一下吧。」
楊真想要羅盤,瞎子都看得出來。
羅盤在陳陽手裏,不可能給他,他也就只能用這種沒營養的低劣手段整整人。
「將就也得看情況,你們跟我來。」
「去哪裏?」
「好地方。」
陳陽拿出羅盤,簡單看了一下,便是確定好了位置。
三元八卦盤,本質上還是羅盤,可以尋龍分金。
哪處修行位置好,輕鬆便是能夠尋得到。
他們跟着陳陽走了大約半個小時。
這裏有一座小茅草屋,屋子外面立着一塊石碑。
石碑上刻寫着《皇庭經》。
從石碑的磨損情況,可以看出,這塊石碑有很長的年代了。
而這個地方,靈氣相當的濃郁,是一處絕佳的修行地方。
但也僅僅限於方圓十多米。
超過這個界限,靈氣一下子就淡了許多。
想必,也是與這石碑有關。
「這地方,能住嗎?」月林擔心道:「會不會不讓住?」
陳陽道:「屋子裏有人嗎?沒人就能住,進去吧。」
他抬腳走進去。
茅屋不大,他們十來人,打坐修煉足夠了。
「小雨,早點睡。」陳陽道:「這裏條件有限,沒辦法洗熱水澡了。」
「叔叔,你們怎麼辦?」陸初雨關心問道。
幾人都笑了。
劉元基道:「小丫頭片子,睡你的,小小年紀操這些心幹啥?是你該操心的嗎?」
陳無我罵道:「跟小雨好好說話。」
劉元基衡量了一下雙方差距,戰略性的選擇閉嘴。
方青染走過去,沒一會兒就把陸初雨哄睡着了。
小姑娘一整天加一個晚上,都跟在他們後面,早就累的不行了。
來道場的路上,幾次都差點合眼。
龐松泉想背着她,小姑娘還倔強的不肯。
「你們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陳陽說完就起身了。
劉元基道:「你去哪裏?」
「我是純陰之體,得多吸收月之精華。」
「……」劉元基強忍住跟他干架的衝動,等他出去了,才偷偷的跟上去。
陳無我覺得這禿子簡直是閒的。
他們幾個忙碌一天,也有些累了。
坐在地上,不一會兒便是迷迷糊糊睡了。
「別跟了。」
陳陽無語的對後面說道。
劉元基咳嗽一聲,背着手走過來道:「我出來撒尿。」
「你跟我幹嘛?」陳陽道:「知道我去幹什麼嗎?」
「反正肯定是好事。」
「好個屁。」陳陽盯着他背上的棍子:「你這棍子從哪兒弄來的?」
劉元基得意道:「仙人洞的老二,說我是不出世的天才,一見到我就要將畢生功力傳給我。你了解我的,我這人低調,雖然我知道自己很優秀……」
陳陽趕緊擺手:「行了,你閉嘴吧。」
繼續向前走。
劉元基跟着,問道:「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傢伙報仇?那傢伙叫什麼名字來着?楊假?」
「楊真……」
「哦,對,楊真,你要干他?」
「我干他幹什麼?我去找猴子。」
「你要干猴子?」
「干你大爺!」陳陽罵道:「我去問問他的傷勢,人家幫了我們,才被雷劈的。」
「你可真是操心,就算傷勢嚴重,你幫的了嗎?這當口問人家這些東西,小心被丟出來。」
陳陽沒理他。
兩人一路向前走,四周環境在黑夜下幾乎沒有變化。
劉元基安靜不到三秒,又問:「你這修為怎麼回事?」
「別跟我說什麼純陽之體,純陰之體。」
「好吧,我攤牌。」陳陽嘆了口氣,目光深邃,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其實我是神仙預備役。」
劉元基嘴角抽搐:「……」
「一年之前,神仙找上門。我們道門的情況,你是了解的,不如佛門發展的好,也就比儒門稍好一點,所以他們希望我能擔下振興道門的重擔。唉,本以為是個好差事,誰曉得這麼苦逼,你別看我人前光鮮亮麗,實際上自己知道柴米油鹽貴,這年頭,住持不好做,錢也不好賺,道門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又因為補貼的事情得罪了一大幫的真人,你說我圖的什麼啊?我不就是圖道門規範點嗎,我不還是想把道門發展起來嗎,一個個眼皮子這麼淺,我都替他們着急。要不是擔心撂挑子被那群小心眼的神仙記黑名單,我……」
「你閉嘴吧。」
劉元基嘴角持續抽搐。
「你特麼嘴巴里就沒一句真話。」
「我以為佛門出了我這麼個滿嘴謊話的和尚已經是老天走眼,沒想到你們道門也能培養出來這種人才,牛逼。」
為了騙自己,把特麼神仙都拿出來說事,你當我大腦丟娘胎沒帶出來?
曰你大爺!
陳陽翻翻白眼。
說真話你都不信,你腦子真是丟娘胎了。
「你知道猴子住哪裏?」走了一會兒,劉元基又問。
「不知道。」
「那你亂轉悠?」
「地方就這麼大,轉轉不就知道了。」陳陽低頭看看手裏的羅盤。
基本上,去環境好的地方,總不會找錯。
護法靈獸,肯定不能住的太差。
「那是不是楊真?」劉元基忽然指着前面一間亮着燈的屋子。
窗戶裏面印着一個身影。
陳陽定睛一看,咦,還真是。
劉元基慫恿道:「要不要干他?」
「你找死別拖上我。」
在道場干人家,被逮到不得扒了他們的皮。
「你不是築基麼?慫什麼?」
「我又不是真築基。」就一天的體驗,明天這個點他就要變身了。
劉元基迷惑道:「築基還有假的?」
「跟你說不清。」陳陽向邊上繞行:「要找麻煩你自己去。」
「別跑啊。」劉元基扯住他:「這人把我們丟在荒郊野嶺的,賤不賤?你看其他人跟我們一樣,被丟在外面晃蕩?走這麼久了,你看見其他人了嗎?這混蛋就是故意針對你,這你都能忍?換我肯定忍不了。你要是實力不如他就算了,可你連童伯乾都殺了,你跟我說你干不過他?」
「真的,我要是你,我不把他褲子扒了,我就不信劉!」
陳陽腳下越來越慢。
他…被說動了。
是啊,反正就一天的築基,這個實力不用,太浪費了。
於是雙眼不由自主的轉向了那座小屋子。
屋子裏的身影,仿佛有一種特殊的魅力,讓陳陽忍不住就握緊拳頭,忍不住就想用拳頭和他的臉頰進行親密接觸。
這張臉怎麼就這麼欠打呢?
「你們上次在常道觀是怎麼幹的?」陳陽忽然問道。
常道觀?
劉元基愣了一秒,立刻想起來了。
他二話沒說,從袖子裏拿出幾塊布條丟給他。
「這什麼東西?」
一抬眼,就看見劉元基已經開始蒙面了。
沃日,你特麼蒙面的布都隨身攜帶的?
陳陽簡直無語了。
「趕緊的,記得把腦袋也蒙上。」劉元基動作熟練的把腦袋給蓋住了。
上次就是吃了這個虧,才被認出來的。
還好常道觀沒追究,要不然少不了一頓毒打。
看着他熟練的動作,陳陽心想,禿子平時估計沒少幹這事,都干出經驗來了。
有經驗也好,至少不會露餡。
陳陽把腦袋和臉都圍上,問道:「怎麼幹?」
「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空城計,再殺他個回馬槍!」
劉元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
「跟我來。」
劉元基已經沖了上去。
陳陽趕緊拉住他:「你講清楚啊!」
「你沒聽懂?」劉元基有點懷疑他的智商了,咳嗽一聲,說道:「我先去敲門,他肯定會出來,這個時候你就制服他,把他嘴巴封住,能不能做到?」
「行。」
「走!」
兩人一前一後上去,快到屋子,弓下腰,一左一右站在門兩側。
劉元基對他使了個眼色,伸手敲敲門。
「誰?」
沒人回應。
腳步聲很快靠近。
劉元基繼續對他使眼色,陳陽點點頭。
「吱呀~」
門開了。
楊真望着空蕩蕩的外面,疑惑,向前走了兩步。
一隻腳剛踏出來,突然察覺一陣風聲。
「啪!」
一拳頭在視線里快速放大,他根本反應不過來,臉上已經挨了一拳。
鼻骨都快被砸碎了,一股酸澀,眼淚不受控制的湧出來。
「我特麼……」
「唰!」
陳陽握劍搭在他脖子上,壓着嗓子道:「閉嘴,不然我宰了你!」
感覺到劍刃的冰涼和鋒利,楊真頓時就慫了。
心裏納悶,竟然有人敢在道場行兇?
他快速在腦海里思索,是誰?
他得罪過不少人,但沒有哪一個,上升到要殺他的程度。
「啪!」
一張符篆拍在他身上,封住了他的真氣。
陳陽用力一推:「進去。」
隨後劉元基從一旁冒出來。
三人進了屋子,門關緊了。
楊真被踹翻在地,望着兩人。
一眼就注意到陳陽手裏的骨劍。
這把古劍造型太別致,讓人想要忘記都困難。
是陳玄陽!
他心裏暗罵,還有點後悔。
要是知道這小子這麼記仇,絕對不弄他。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自己今天恐怕要死在這裏。
再看另一人,背後那根黑色的棍子,太顯眼了。
想不認出這禿子的身份都難。
楊真心裏有點驚疑不定。
他們,到底是要殺自己,還是不殺自己?
既然蒙着面,肯定不想被自己知道身份。
可是這劍,這棍子,瞎子都知道是他們啊。
他心裏有些遲疑。
原本還想直接道破兩人身份,想來個最後的硬氣。
結果這弄的他,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揭穿兩人了。
「你知道我們是誰嗎?」劉元基悶着聲音說道。
楊真下意識的點頭,緊跟着連忙搖頭:「不知道,你們……是誰?卓公眉?童伯乾?難道你們沒死?」
他真想給此刻的自己點個讚,真是機智的一批。
「你猜對了,我就是卓公眉!」
陳陽無語的配合道:「我是童伯乾,其實我沒死。」
楊真:「……」
這兩人,什麼情況?
露出一秒鐘的愕然,楊真趕忙道:「不是我殺的你,是陳玄陽殺的你,跟我沒關係。」
陳陽一劍抽在他臉上:「你的意思是,我該去找陳玄陽?」
「不是,不是……」
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哼!」陳陽狠狠哼了一聲,說道:「雖然不是你殺的我,但我就是看你不爽,待會我就去找陳玄陽,去找他之前,順便教訓你一頓。」
楊真不說話了,緊緊閉上嘴巴。
他知道,這兩人不是要自己的命。
純粹就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接下來的十分鐘,兩人將他狠狠暴打一頓。
基本上能摸得到的地方,都挨了毒打。
他也不吭聲,擔心引來別人,讓這兩人殺心大起,真的宰了自己。
「好爽。」打完之後,劉元基渾身舒坦,和陳陽對視一眼。
陳陽一腳踢在他後腦,楊真眼一翻就昏過去了。
「扯呼!」
兩人快速出門,走得太急,門都忘記關了。
他們走後不久。
外面有腳步聲響起。
「門怎麼沒關?出去了?」魯天星看着敞開的大門,四下看看,沒見到人影。
「楊真?」
他邊走邊喊。
站在門口,發現一絲不對勁。
探着腦袋向裏面看了看,看見躺在地上的楊真,急忙跑了進去。
「這是……被人打了?」
魯天星有點迷。
居然在道場被人打了?
難道是得罪了哪個大宗師,被下黑手了?
畢竟,他可是一位築基真人啊。
一般人可不能這麼輕鬆弄住他。
就算是自己,也做不到。
除非偷襲。
魯天星向後面看看,又出門四處看看,沒人。
他眼珠子一轉,跑回去,對着楊真的腦袋狠狠踩了兩腳。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跑了出去。
陳陽一路摸到了明一幾人居住的地方。
「你怎麼來了?」雲霄問道。
陳陽道:「那位猴道友受了傷,不知道怎麼樣了?」
雲霄道:「他已經回去療傷了。」
陳陽道:「他的傷勢不輕,要不然你幫我去問問,需不需要我幫他治療?」
「你?」雲霄反應過來,陳陽懂醫術來着。
思索了兩秒,他道:「你跟我過來吧。」
又看向劉元基:「你跟着幹什麼?」
劉元基道:「我保護他。」
雲霄:「……」
一個弱雞,保護一隻老虎?
說笑話呢?
雲霄對道場不陌生,駕輕就熟的帶着他們去了猴子居住的地方。
這是一處獨門獨院。
劉元基看着這座小四合院,嘖嘖道:「猴子真會享受啊,咋地,樹上住不習慣?」
「閉嘴!」雲霄恨不得抽他一耳光。
在人家門口說這種話,不怕死麼?
半天沒見裏面有動靜傳來,雲霄鬆了口氣:「你運氣好,孫道友可能正在療傷,沒聽見你的話,要不然你今天就躺在這過夜吧。」
劉元基趕緊閉嘴。
心想猴子性子是不是都這麼爆?
「咚咚咚。」
雲霄敲門:「孫道友,睡了嗎?」
「進來。」猴子的聲音響起,能聽出有些虛弱。
他們推門進去,院子對面,大門敞開。
屋子的裝修是非常經典的…現代簡歐風格。
就是那種灰不溜秋的牆壁,灰色的地板,家具什麼都是一色的,努力營造出一種簡約感。
看不出來這猴子還挺追求時尚。
地上有個蒲團,猴子就盤坐在蒲團上,搭了搭眼皮,看向劉元基:「你剛剛說什麼?」
劉元基連忙搖頭:「沒說什麼。」
猴子看了一眼他背後的棍子,眉毛挑了一下,沒有再為難他。
「你找我什麼事情?」
雲霄道:「你的傷勢有些嚴重,玄陽真人懂一些醫術,可以幫你看看。」
猴子都沒怎麼看陳陽,太年輕了。
這麼年輕,能懂什麼。
「不用了。」
「我幫孫道長看看吧。」陳陽說道:「前段時間,葉望海真人中了毒,其他醫字門的道長束手無策,是我幫他解決的。」
「哦?」猴子有些詫異。
葉望海的毒,他是知道的。
當時三元宮的道長還特地來道場請求幫助,後來得知,毒已經解決了。
沒想到就是眼前這個年輕的道士解決的。
「麻煩了。」猴子客氣道。
「應該的。」
那種情況下,猴子用身體硬擋一道天雷。
換一個人,直接就會被劈死。
他也就是仗着自己妖的身體,不俗的道行,才敢如此做。
可儘管如此,受傷也不輕。
這種來自大自然的破壞力,是非常恐怖的。
若是療養的不夠徹底,會留下暗疾的。
陳陽先替他檢查了傷口。
傷口在背部,大約二十公分左右,這一片皮肉毛髮全部沒了。
鮮血雖然止住了,但是卻鼓起了一個大大的膿包,非常的噁心恐怖。
「傷的很重,不過問題不大。」
檢查後,陳陽說道。
猴子驚訝,這小道士,年紀輕輕,口氣是真的不小。
傷的是自己,他很清楚,這種程度的傷勢意味着什麼。
可他竟敢說,問題不大?
鑑於葉望海的毒都是他解的,猴子沒有說什麼質疑的話。
「不過我需要一些藥材,孫道長這裏可有?」
「什麼時候要?」
陳陽看一眼時間,現在是凌晨一點半,他道:「不着急,天亮之後再找人取藥來得及。」
「好。」
「那我先為孫道長施針,將受損的筋脈疏通,還有這些壞死的皮肉,也需要切除。」
「可能會有點痛……」
「沒關係。」
「那開始吧。」
陳陽取出銀針,以及一把匕首。
見兩人還在後面,陳陽道:「真人先回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就好了。」
「我還是留下吧,有什麼需要,我也好找人去做。」
「有劉元基呢。」
「……那好吧。」雲霄點點頭,也不再推辭,起身離去了。
劉元基盯着陳陽手中的銀針和匕首,很想說我也走。
他很怕陳陽把這猴子弄死了。
弄死了還好,要是弄的半死不死的,猴子發怒,一巴掌把他們都給拍死,找誰哭去?
反正他一萬個不信陳陽真會醫術。
在內心的煎熬下,天亮了。
陳陽忙活了一個晚上,總算搞定。
他拿起紙筆寫下一副藥方:「孫道長,你每天按照這副藥方,煎服一次。」
「需要吃多久?」
「你傷的比較嚴重,至少得一個月。」
「多謝。」
「同為道門,應該的。」
「我送送你們吧。」猴子起身,不等陳陽拒絕,已經向外走去。
與此同時。
楊真醒了。
疼。
全身都疼。
這是他此時此刻唯一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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