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1沒有尷尬這種功能, 它越過了開雲,看向秦林山道:「秦先生你好, 我的隊友。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隨後又望向旁邊:「周先生, 你最近身體好嗎?」
然後這台智能機械人就在眾人見了鬼的眼神中,展示了自己社交的才華。他一一招呼, 唯獨略過了開雲。
開雲指着自己受傷問:「我呢?」
3061恢復疏離:「您好, 來自荒蕪星的朋友。」
開云:「??」
你這破機器怎麼還搞雙標的?
3061解釋說:「我的數據來自唐話參加聯賽時的視頻記錄, 並以此生成對話性格。如果他是在之後見過您, 那麼非常遺憾, 我並不認識您。」
秦林山當即指着它怒道:「不可能!聯賽那時候唐話就是個老流氓, 才不是你這個樣子的!你這做得一點都不像, 瞎攀什麼交情?」
智能機械人純黑的眼睛閃了一下, 處理完它的儲存信息之後,反駁道:「我的性格,是根據唐話在聯賽時的表現, 以及網友的評價而決定的。根據中央系統的計算, 程序將唐話先生的性格定為『溫柔』和『帥氣』,這也是網友評價時使用頻率最高的兩個形容詞。統計是不會出現錯誤的,請問還有什麼問題?」
秦林山:「……」
突然語塞。無言以對。
3061的眼中再次閃過一段數據, 隨後它躬身道:「請諸位跟我來。我的主人正在等候諸位。」
秦林山受不了地說:「不要頂着你這張臉, 說出『我的主人』這四個字。」
3061快速改口:「我的領導。」
秦林山琢磨了下,還是覺得不大夠味道。但是3061已經不再理他了。
一行人跟在它的身後,搭乘上航空站備好的車輛。
看着個一台機械人頂着張熟悉的臉坐在他們對面,幾人大腦中的處理系統開始宕機。
想人工打碼, 可位置總是打得不對。
空氣里全是欲蓋彌彰又無可掩飾的某種尷尬。
開雲問:「我師父怎麼樣了?」
3061:「唐話先生剛剛解凍。」
開云:「解凍?!」
3061道:「我的權限無法獲知更多的消息。請與我的領導進行直接交談。」
開云:「那你知道些什麼?」
3061語不驚人死不休:「比如說,我是第61台特製高級機械人,參照的是唐話32歲時的形象。別路星還有另外七十多台類似的機械人,以唐先生16歲到36歲的樣貌為範本創造……」
車廂內再次傳出輕微的抽氣聲。
一眾大佬被憋得不敢吐槽,生怕破壞了自己高冷威嚴的形象,但臉上的每一根皺眉,都在訴說着他們內心的複雜。
「都是服務機械人?」開雲不高興道,「服務誰?」
3061:「不,是防衛機械人,負責保衛政府大樓的安全。一般留守中央大廳,不會外出。」
開云:「那你怎麼……」
3061坦誠道:「是的,我比較沒用。我的領導過於關注我的心理建設,導致我喪失了一部分作戰的能力。」
眾人:「……」你的領導挺失敗的,就關注出這麼一個人設?
「寄託有時候比實力更加重要。我的領導非常相信唐話的實力,所以作戰機械人改變了形象之後,可以讓她更有安全感。」3061說,「我的出廠日期較晚,信息儲備較少,從我面世開始,唐話已經處於冰凍治療狀態。我的任務,就是利用相似的電波,對他的大腦進行刺激。」
它領着眾人下車,並且走進一棟素白色的高樓。
「別路星的智能科技獨樹一幟,我的領導嘗試了多種方法,效果始終不佳。是我的順利面世,讓她最終的治療方案得以成功推行。」
「就是這裏。」
3061停下腳步,推開一扇虛掩的大門,示意眾人進去。
病房的風格與別路星慣有的冷淡不一樣。
窗簾與床單都是淺藍色的,配合明媚的光線,難得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3061朝着病床邊的一位女士行禮,平緩匯報道:「領導,接引任務已成功完成,現在將切換待機狀態。」
隨後他邁開步子,站到女士的身後,像尊石雕一樣,保持軍姿。
對方看着年紀不大,是位長相英氣的女士。穿着一身米色的職業裝,精心打理的頭髮和妝容,透露着一絲不苟的嚴肅。
她從床邊站起來,公事公辦地說了一句:「你們好。」
開雲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秦林山等人的表情並無波瀾,顯然不認識這位女性。
周劍履掛起營業笑容,上前與其寒暄。
唐話安靜躺在病床上,同照片上一樣憔悴,與開雲記憶里的面孔漸漸重合。
開雲上前,伸手蓋住他的手掌。觸手發覺他的皮膚溫度很低,血管從手臂上爆出,幾乎探不到心臟跳躍的動力。
開雲小聲叫了聲:「師父?唐話?」
病床上的人不安地皺了下眉,又平和下去。即便如此,這稍許的變化還是給了開雲他活着的欣喜。
「他有時候能清醒。」
那道清冷的女聲突然從耳邊響起。開雲才發現周圍的人全都聚攏了過來,正跟圍觀國寶似地看唐話睡覺。
領導說:「昨天晚上他醒來過一次,但是沒有恢復神智,很快又睡着了。不過他能清醒已經是很好的徵兆,我想他很快就能調整過來。」
「開雲。」
開雲還沒有說話,她又喊了一句。
開雲於是仰頭看向她。
女士從懷裏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皮匣遞給她。
這東西有點眼熟,頗有歷史。它的表面留着相當的磨損。是唐話以前別在腰間,用來裝卸零件的皮匣。
開雲推開蓋子,果然在裏面看見了幾樣比較常用的小型機械。邊緣處則夾着一張照片。
那時候開雲還扎着沖天辮,小小的一隻坐在他的懷裏。兩人對着鏡頭比手指,笑得誇張又喜感,牙齦都露了出來。
翻過背面,上面是幾行潦草的記錄。
——想要小動物。
——想要爸爸。
——想要重建荒蕪星。
——想要抱抱、扎頭髮、誇獎。
——乖孩子的獎勵。
「我和他以一萬台智能機械人的價格談定了條件,他幫助我取締了別路星的奴隸市場。但是在成功之前,他出現了意外,我沒能準確獲知你的信息,這項交易也未能成功履行。」
「我去往聯盟查找過和你有關的資料,但是沒有任何收穫。你不存在於聯盟,也不存在於他去過的任何一顆星球,黑市上同樣沒有記錄,我根本找不到你的聯繫方式,追查不到你的身份,只能暫時擱置。
「因為他還在聯盟的失聯名單上,我無法確定他的個人意願,沒有替他聯繫他的舊友。而且,當時他的情況很危急,不便於進行轉移,我將他留了下來。」
「我對他進行了冰凍治療,並用能搜集到的信息刺激他的大腦活躍,維持住了他的生命,但是始終不夠。
「直到不久前,我看見了聯盟民用飛船上的標語,發現上面寫着唐話。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我嘗試切入聯盟的網絡,給他下載了荒蕪星相關的信息進行刺激,沒想到他真的有了反應。
「於是我給他做了解凍,並聯繫了你。」
開雲將額頭抵在唐話的手背上,想用體溫將他的手捂熱。
冰涼的液體從看不見的角度落在他的指尖上,肩膀卻難以抑制地在小幅聳動。
他是還在擔心着自己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女士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以為你是他女兒。當時我問他為什麼會想要一萬台智能機械人的時候,他笑着回答說,是送給她女兒的獎勵,她是個努力的好孩子。
「雖然,我並沒有查到他的結婚記錄。」
開雲聽見猛地一震,耳邊再也聽不進其它的聲音,全是自己的心跳和啜泣。
她的雙手用力攥緊了唐話的手,想感受他的存在。
「不……」
開雲抽噎地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從懂事之後,她幾乎沒有再這樣放肆地哭過了。可是現在,面對着唐話,她的情緒早已衝垮了她的冷靜。
「我最想要的是你陪着我。你怎麼可以不回來?」
開雲喊過唐話無數次爸爸,但唐話也曾無數次地告訴她,「我不是你爸爸。」。
這樣一句話曾經給開雲造成了無數的打擊,成了她童年最憂鬱的事情。
最初唐話是冷靜地告訴她,後來是帶着無奈,再後來開雲就不這麼叫了。他們保持着師父和徒弟的關係。
只是,開雲心底始終覺得唐話這個樣子的,就是她父親。
教她長大,教她做人,教她交友,教她堅強。
他把許多美好的品質教給了開雲,這不就是父親嗎?
她想要在某一天,能自豪地和別的小夥伴介紹唐話,說那是我爸爸,而不再只是師父的稱謂。
所以她想快點長大,想變得強大,想能比肩唐話,想去參加聯賽,想增長見識。想也許等自己足夠優秀,唐話就可以承認自己的身份。
可是沒有等到那一天,唐話不見了。
「你怎麼能這個樣子?你都沒有告訴我……」開雲越哭,越是洶湧,再也停不下來,幾乎要將多年來的隱忍都爆發出來。
眼淚的確是一種宣洩,雖然其實什麼也宣洩不了。但是在不知道究竟該說什麼好的時候,只有哭泣還能代表她表達自己的難過。
是她哭得太投入,許久後才感覺到手心有一陣不屬於她的顫動。
開雲愣了下,錯愕抬起頭。
不遠處的那個人,半睜着朦朧的眼睛,低低看着她。
開雲張開嘴,液體還在順着她的臉頰不斷下滑。
唐話輕輕眨了下眼睛,開雲握住的手指也再次跳了一下。
他努力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但開雲還是辨認出了他的口型。
「你在哭什麼?」
開雲深吸一口氣,繼續抱住他的手臂,毫無形象地大哭。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開始猙獰地在兩者之間切換。
「爸爸!」
「唐話!」
「老流氓!」
「隊長!」
唐話聽着聲音轉過頭,迷離的視線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露出個淺淺的笑容,再次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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