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真盯着頭頂的天劫,在七仟塢,天劫相較外界都會削弱許多,這是一個風水寶地。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所以這會的天劫,這個強度,實在是有些超過知非真的認知範疇,真仙渡劫也沒有這麼大的陣勢,倒不是說劫雲有多寬大,就是它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
「你在做什麼?!」
四御花昂然站立,「我要打破命格!」
知非真掐指一算這個打破命格是個什麼流程,只能感覺到她的命數在急劇波動,命運的弦線似乎在未來斷裂,這種人不是死了,就是不得好死了。
「不准!」知非真頭皮發麻,修道人求仙最大一個原因自然是為了長生,哪怕死後也能安然轉世,怎麼可能會希望自己不得超生呢,四御花的這條路哪怕再強,但她在根本上就是和主流相悖的,不可能得到認可。
四御花仿佛沒有重量,緩緩升起,這種升起,沒有一點點的勉強,而是穩定、沉着,且富有無比的力量的,知非真似乎看到了大地深深的根結聯繫在她身上,哪怕處在空中,可元磁氣卻將她與大地緊密聯繫,源源不斷的支持從大地反饋給她。
這是一條契合天人合一思想的道路,這是一條完全值得走,也完全走得通的道路。
「四御花,你給我停下!已經夠了!可以出關了!停下!」知非真掐着手印,要通過自己下的咒術強行改變她的想法。
四御花在高高處,頭頂無窮的五行天雷亂雜雜、瓢潑如雨,她轉頭俯視着他,眉心緩緩浮現的朱紅三叉符刻亮得刺眼。
……
知非真指着四御花,「你,是劫數。」
她沒有反應,她有些醺醺然,晃着,落進了浴池裏,知非真捂臉,「你認真聽我說話!」
四御花在滾燙的玉髓漿中潛游,就像是沒入水下的魚,過了一會兒,蝶衣上浮,在瀲灩中晃着清波,她是一道在水面一閃而過的黑影,暈着脂膏的顏色。
知非真捏着眉頭,「看來得招一些聽話的女婢。」他掐個手訣五嶽印,把四御花扯出來,她已經沉沉睡過去,叫人一腔怒火都不能傾吐。「好,正好給你下咒。」
早有準備好的丹砂墨,取筆來,知非真在皮膚上繪製上古流傳久遠的符籙,是稠密的圖騰一樣的形狀,鮮紅色,繪製完畢後,施法,符籙發紅,熾熱如烙鐵,她在睡夢裏皺起眉。
旋轉,輾轉,她悶聲呵氣,知非真盯着她,就像離水的魚,在脫氧和窒息的痛苦裏,還沉溺在睡夢中。
她吐出的氣在空中化作白蒙蒙的霧,體修渾身似鐵板一樣,並不滲出半點的汗水,只是這水霧迷離,暈在她身上符籙刺眼的紅光,一時間倒像是暖香的紅帳。
知非真盤坐在她身旁,劾神滌魂禁法已經完成,四御花將成為聽話的傀儡。她現在的掙扎,也只會是最後的掙扎。
猩紅的符籙最後似游魚一樣流淌,匯聚在她的眉心,凝結成三叉的鋒銳模樣。
知非真掐咒,呼喚四御花的名,她睜開眼睛,目光明亮又單純。
「教主。」
知非真用一種深切欣喜而不無悲哀的目光注視着她,四御花是七仟塢的四御花,可他多少有些懷念那個憨憨的,野生的四御花。
她溫柔注視着自己的教主,這種眼神越來越像地母大神了。知非真有時候真的覺得,她就是不同於常人的貴胄,一種有別於修士們的獨特氣質,命理中的修士們多是方外之士,而四御花是方外的王族。
「從今天起,你要學着怎麼當七仟塢的聖女。」
……
「不要醒過來。」
向羽妾看着頭頂懸浮着的三叉的符籙,鹿正康的幻象站在她身旁,「不要醒過來就好。等你渡過天劫,我來接你。」
向羽妾不是對外面的一切沒有知覺,她能看到,能聽到,能感覺到,另一個她在行動,一個純稚而大方的女人。向羽妾對她的感覺很奇妙,就像是另一個完美的自己,只不過,有些傻氣。
她在看着知非真。
這也是一個有些傻氣的人,在一個邪派里為數不多的正常人,暫時,甚至沒有發現他有什麼怪癖,私底下甚至是個很軟弱的人。
活了快兩百年,知非真還是當年的知非真,或許他從來都沒能真正從無底洞裏走出來。
這樣的人,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孩子,當然,他是個狠毒的人就是了,橫行無忌,屠國滅派的無忌尊者。向羽妾不會因為他身上的稚氣而對他稍有好感,這樣的人,註定是該死。
這一段緣法,向羽妾很珍視,既然他該死,那就讓他死在她的拳下。
……
五行天雷性質廣大,包容天底下基本上所有的物性,一道雷可以是亮燦燦的,可以是灰沉沉的,可以是流淌而綿密的,可以是狂亂喧鬧的,可以是生機勃勃的,五行五運,克制近乎一切後天之屬。
但元磁氣還在五行之上。
向羽妾俯瞰着知非真。雷霆擊打着她的脊背,在一道突然其來的強光後,她眉心的符籙綻開裂痕,就同她現在焦疤密佈的軀體一樣。
「知非真,多謝你。但我不會饒恕你的。我的家人是因你而死絕,還有天下那麼多生靈的命,你躲在陷空山逃避天譴,那我就是你的天譴!」
無忌尊者冷笑,「區區一個體修,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他死死盯着向羽妾的眼睛,心裏未嘗沒有一分希冀,能從她眼中看到那個乖巧的四御花的影子。
……
七仟塢的教徒們在議論聖女和教主何時完婚,他們私下為此打賭。
聖女的出現,當然是被認定為穩固信仰的手段,也是在這個七仟塢遭受重挫,對外收斂爪牙的非常時期,提振士氣的方法。大家可以預料到,屆時教主與聖女成婚典禮,邀請天下正邪兩道,展示一下七仟塢雄厚的底蘊,免得被人看輕了。
陷空山的夜晚冷寂非常,新年伊始,這裏也沒有張燈結綵的氣氛,倒是在大漠裏綠洲中有歡慶的空氣遠遠傳來。
知非真站在一處無名的低矮的山上。
四御花從身後接近,為他帶來一件禦寒的大氅,她從背後摟住知非真,把臉頰搭在他的腦袋上,二人身材的差距往往讓知非真很是尷尬。
四御花身上有熟悉的甜甜的酒香,淡奶、柑橘、芒果、苜蓿還有礦物凌冽的氣味。
「你又偷喝我的酒了。」
「他們說你的就是我的。」
「他們又是誰?」
「就是那些人啊,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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