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的祖神慢慢成形,螈頭人身,六臂,尾細長,無性狀,周身飛舞一朵朵青綠色的鬼焰。筆下樂 www.bixiale.com
每一個身軀特徵都是有意義的,代表了神的某一種品質,這在宗教祭祀儀式上,格外有益,隨着香火信仰的灌輸,這些概念和輪廓上的特質慢慢就會衍生出神道的術法。
不過,鹿正康的打算是,修成敕封印後,把這個余家祖神安排成冥府兵卒的陣圖樞紐。
「就叫你余蠑吧,以後你就叫這個了。」鹿正康指着余家祖神,很簡單的命了個名。
陣法也是一條寬闊的道路,鹿正康自己恐怕沒有時間精研,只有委託給手下有天賦的工具人學習。
修真這種事情,還是很看天賦的,或者稱根器,靈根,有感應靈力的根器,一種難說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就好像老天造人的時候,稱量好的特殊材料,有的人多,有的人少,這是客觀事實。余家村五十多口人,正常能有一兩個進入門徑,就已經是很好了。同心印又稱「赤天魔孽根器印」,其實已經算是另闢蹊徑,以心印為根器,在心印的基礎上修行,門檻降低,不過想要提高,就得依賴魔主。
鹿正康還有一件事要解決,就是那些猴子們,在野外就是會遇到奇奇怪怪的動物的,鳥類以百千計,走地的禽獸,窸窸簌簌的蟲豸,還有植物在這個環境裏也仿佛是具有活躍生命力的,地衣苔蘚會攀爬到生存的住所,乃至衣物上。
野猴的出現,沒有出乎鹿正康的意料,他也沒覺得生氣,甚至有些歡悅於這些猴子自然天真的姿態,這些應該是獼猴,短尾,頰囊肉嘟嘟的。鹿正康數了數,總計是一十一隻猴。
他沖猴子們招手,「來來來!」身後,余蠑露出一個惡形惡狀的笑容。
獼猴們嚇得跑開去,有一隻小猴兒不慎跌落,鹿正康心裏一緊,余蠑已經瞬息趕至,運使陰氣,托舉住小猴,免了它摔在地上的苦厄。
猿猴們大驚失色,見族群小崽被那魚頭神將捉去獻給跳大神的憨子,頓時心情奔潰,一個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扒着樹枝,發出哀哀的叫聲。
鹿正康「……」我看起來像壞人?
他伸手從余蠑手裏接過小猴,野生動物都臭烘烘的,鹿正康也不嫌棄。小猴子乾瘦乾瘦的,耳朵外展,眼珠子烏溜溜的,看着很機靈,它見到鹿正康,蜷起來,吮着手指,也不作聲。
鹿正康呵呵一樂,用化生印施法,在猴兒頭頂摩梭一番,它的靈性就開啟了,再種下一枚心印,便能感覺神念澆灌在這小畜牲的心田裏,它還沒有條理清晰的邏輯語言能力,自然也無法與鹿正康對話,只不過,鹿正康以心傳信,它還是可以理解的。
【有空常來玩,走吧,去找你家大猴去。】他把這小獼猴放在地上,它樂顛顛地跑開去,猴母從樹上攀下來,把孩子接到背脊上,又蹭蹭上樹,一群猴沖鹿正康耀武揚威地呼喝一番,渾然沒有方才哀切的樣子,不一會兒,覺得無趣了,這才蹦跳着離開。
鹿正康呵呵一笑,覺得心情都鬆弛了許多。
繼續,他還得修持一枚敕封印呢。
……
巫祝入山的第六晚。
余連的兒子在夜半驚醒。
隔着一堵薄薄的,糊着黃泥的木牆,父親余連的鼾聲一起一伏的響起,不知道是不是他耳朵聾了的緣故,聽不到自己鼾聲,這鼾聲比以往更大了。
余東掀開薄薄的麻布毯子,起身望向窗外,扒着這斑駁的,堆積着土灰的窗台,外面的月色甚是清亮。
一輪好月,皚皚的立在中天,周邊纏裹一重重的,魚鱗般的細碎的雲,清爽的夜空明亮,透着一股冰藍。
在西邊,起伏着山丘的地平線上,在一眾黑魆魆的生鐵般的岡巒中間,有一處,月華格外地清爽,就像是一層稀淡的光紗,微微貼合着山間葳蕤深沉的松林,黛色里透着一股金白色。
余東的心弦被扣動了。
他探出身去,更仔細地把遠處的景色納入眼中。
那一層月光並不是簡單反射出的薄薄的暈彩,而是很有厚度的,余東凝神注視着,心臟噗噗直跳。
狹長的紅色虹束在這田田月光中隱約閃爍,就像是奔雷走電,是在白璧上游移的紅龍。天上的月愈發明亮了,後山的虹色舒展開來,線條分明像是一座模糊的城郭。
余東悄悄推開門,跑出家,往後山的方向疾奔。他再不能忍受那種無名的召喚感了。
後山離漁村兩里地,他一路拼了命一樣發足狂奔,一盞茶時間便趕到山腳下,在這裏,迷離的山嵐混淆着清澈的月光,霧氣如珠玉般透射出清爽乾淨的輝色,蒼松古木,冠蓋如琉璃的屋檐,林蔭深深如許,余東見到夜露點滴泛着柔光,照亮進山的道路,他便循着村里前人開闢的山道往頂峰攀爬。
周圍密邃的黑暗裏,狡狐野狸的眸子反射着油綠的星點,一霎一霎在樹影見躥跳,林子仿佛是活過來一樣,余東嗅到一股濃烈的生命氣質,就像是繚繞着這裏的霧和空間本身傳遞出來的律動,他的心中沒有恐懼,只是被無言的萬籟抽去了思考的神智,一味朝着山頂而去。
待他攀上最後一道階梯,真正站在禿禿的山頂時,這裏拱立着一群獼猴,一同仰首望天,余東也朝天上看去,月與驚鴻蓋塑的城郭正立在他當頭。一位蠑首人身的六臂神將,虛捧着一枚方印,赤紅的流光混着繽紛的霞彩團團裹在它身上,化作威儀的甲冑兜鍪,蒼古的眼眸里射出猩紅的毫光,天空為之戰戰,發出一聲悶雷。
神將前方站着一道面容不清的輪廓人形,略略側過頭,俯瞰着余東。
【有趣。】
霎時間,余東的精神為之所奪,不自覺,心竅閉塞,昏厥過去。
待他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躺在篝火旁,清早山霧深處,慢慢走來一個穿麻衣的男人,正是鹿巫祝。
「醒了?你爹來找你了,回家等着挨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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