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說 【18】一刀歸魂
《兵甲譜》是記錄武林上曾經出現過的各種神兵利器的典籍，還記得上面有記錄這樣一把兵器。
是一把烏黑的、厚重的大刀，烏黑的刀身上光潔無比，沒有一絲粗糙的地方，也沒有一點修飾。這把刀看似沒有一點出奇的地方，卻是可以榮登《兵甲譜》這樣極具權威的典籍，可見其不俗。
這刀水火不侵是一大特點，這刀非金非鐵似石非石，有人用有強腐蝕性的毒液倒在這把刀上。毒液還是毒液，保持着一顆顆珠的樣子，好似是跌落在荷葉上的水珠，稍稍傾斜刀身，毒液便都紛紛滑落，至於刀身卻是沒有半分損傷。
又有人將這刀置於火爐之中，捶打了三天三夜毫不停歇，可是烏黑還是烏黑刀還是刀，沒有半分改變。
後來，有人用這把刀作為自己的專屬武器，一直到這時，這把刀真正的能力才算是發揮了出來。當那個人使用這把刀時，每使出一招刀法，在這把刀的裏面就會凝聚一道刀氣，這一道刀氣的威力，是先前使出的那一招的一半。
只是在那時還無法將這刀氣釋放出來，而當使出三招以後，在刀里就會凝聚三道有着一半威力的刀氣，這個時候，就可以將這三道刀氣激發出來。與下一招一起進行攻擊，只要先前那三招威力不俗，這第四刀絕對是要人老命的。
於是，當時武林上的很多人都瘋狂了，紛紛來尋找這把刀，一把神兵利器的誘惑可見一斑。
只可惜這刀只對一流高手有用，頂尖的高手不僅僅擁有比勢還要強大的境界，還擁有先天真氣，這把刀根本承受不了；至於二流亦或者是三流的，使出的招式根本無法在刀內凝聚刀氣，所以也是沒有用的。
必須是一流的，還是擅長用刀的，於是武林人士的心頓時冷了大半。
再後來，這把刀就不知去向了，有人說，好像是在戰鬥中落在山上，然後被一個樵夫撿走了。可是武林人士都把這話當做是一個笑話，畢竟既然知道是在一個樵夫手中，那為什麼不搶過來呢？
但是一直過了將近五十年，這把刀也沒有再出現……
話雖如此，但是這把刀的名號卻是被傳了下來，還被錄入了《兵甲譜》……
棄青衫早已將《兵甲譜》一書看得滾瓜爛熟，只是一開始見到這刀時，刀背上刻有「歸魂」二字，而且其刀柄末端是一個刀環並非記載中的尖銳利刺，所以雖然這刀形態上有些相像，但是棄青衫並沒有往《兵甲譜》上那把刀上聯想。
如今見到歸魂刀可以放出這樣的刀氣，頓時心中明了了。雖然疑惑為什麼這把刀會出現在陳東的手中，但是在此時此刻，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他多想這些。
「竟然會是這樣的神兵利器，此時用這歸魂刀使出一刀歸魂定然是……」棄青衫心中暗道。想到這裏，棄青衫又為自己博覽群書而感到慶幸：若是不知道這刀的厲害之處，此時貿然出劍，用普通的劍氣來對上這三道足有剛才三刀一半厲害的刀氣，恐怕身體都會被切的四分五裂吧！
心想至此，棄青衫忽然想到自己為何不將計就計，乾脆裝作不認識這把刀，只出劍對擊歸魂刀本體而不去管那三道刀氣，這樣一來對方的警惕性就會……
這樣想着，棄青衫又看了一眼身後奔騰的河水。陳東沒有說話，或許他此時根本無法說話，只見他額頭微微出現了細密的汗水，顯然這一刀他使得並不輕鬆。
或許是因為這一刀威力強大，想要把握起來有很大的困難，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先前戰鬥中陳東受到的傷害。
眼見的，歸魂刀上環繞的刀氣越來越少，而那三道如同實質一般的刀氣卻是越來越清晰，散發而出的威懾如同泰山一般，向着棄青衫壓迫而去。
但是，還沒有等這力量釋放到棄青衫身上，後者便已經散出無數劍氣，這是身劍自動保護的體現，劍氣在棄青衫身邊打着轉，形成了一道強有力的漩渦。
而在這漩渦的中央，棄青衫泰然自若，手中的劍輕輕舉起，橫置於身前，另一手卻是自然地按在劍鞘上。劍氣呼嘯着，將棄青衫的飄逸長髮捲進了漩渦，散出無數劍風，散了，亂了，瘋了，狂了，出劍了！
仿佛是映襯着手中的劍，當劍出了，那身旁的劍氣劍風如同眾星捧月一般環繞着烏木劍，但是很快，劍氣劍風全都淡去，留在空中撕裂的只有那一劍罷了。
「終於……出劍了……嗎……」陳東見此，勉強一笑，也終於斬出了手中的歸魂刀。
沒有刀氣也沒有刀風，有的，只有那一刀三道————兩柄都是可以被記錄在《兵甲譜》上的神兵利器，都以一種無比質樸無華的方式碰撞在一起。
……在幽谷之中，屍赤着腳丫在飛石瀑下游的小溪邊嬉戲，老人自在一旁看着。
這是難得的放鬆時間，練劍也是需要勞逸結合的，否則即使是劍招練得再好，心性上和境界上就很難有進步。
但是即使在這樣的時刻，老人也不忘向屍講解那三劍。
此刻他在講的，是歸鞘式。「屍啊，這歸鞘式想來也是三劍之中威力最小的一劍了，歸鞘即歸藏鋒芒，而劍以鋒傷人以刃傷人，既然把鋒芒都歸藏好了，這一劍又有什麼威力可言呢？」
老人說着，看了屍一眼，後者一直都在溪水裏玩鬧或是捉小魚或是丟石子兒，對老人的話權當做是沒聽見。老人見此，自然是知道屍對前幾日的練習感到厭倦，而此時自己又講起了這些，心中自是不耐。
於是老人也不管屍有沒有在聽，只是兀自講着：「三劍之中，必以拔劍式的鋒芒最利。一把劍，不管是好劍還是差劍————在被劍鞘束縛着的時候，都在凝聚劍意將鋒芒內斂，而當被拔出來的時候，劍就會將所有的逼人的寒意釋放出來。那樣的鋒芒，逼人心魄讓人膽寒。」
「而臧劍式，是三劍裏面威力最大的。因為不管是拔劍式還是歸鞘式，都並不適合臧劍術的使用，若是用三劍合一來配合那兩劍還好，但是若使用臧劍術本身，劍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三劍合一隻是將練成的身劍、意劍和心劍完美配合起來，達到與手中的劍相通相合的程度，從從而發揮出那一劍的真正威勢，但是臧劍術練的是一種境界一種心靈上的劍。所以臧劍術只能用在臧劍式中，這也是我將這一劍取名為臧劍式的原因。」
「而最後的歸鞘式，雖然不是威力最大的一劍，也不是鋒芒最利的一劍。但是在為師看來，這一劍，卻是遠遠要比臧劍式還要重要！」說着，老人走向了在溪水中央嬉戲的屍。
當他踏上那一波波溪水的時候，腳尖在水面上輕踏，竟然在水面上閒庭信步地走了過去。沒錯，不是跑，不是跳，是這樣直接走了過去。腳尖或是整隻腳都沒有沒入溪水之中，甚至連打濕也沒有！
「屍！你聽到了嗎？」老人走到屍的面前停下了，但是依然沒有沒入水中，只見老人蹲了下來，看着屍，「這一劍，要比臧劍式還要重要！」
屍被老人的這一下嚇到了，只是在怔怔的看着後者。
「這一劍，因為歸鞘，所以斂去了所有的鋒芒，這麼一來，甚至比最普通的一劍也要弱上一些。」
「但是也正因為這一劍的歸鞘，所以有了否極泰來的功效。沒有任何一劍是最強的，但是有一劍是最合適的。而這歸鞘式，就是最適合拔劍式的一劍。斂去了所有的鋒芒，為的，只是將拔劍式的鋒芒演化到極致。這就是，否極泰來！」
老人的那雙枯蒼的大手按在屍的瘦小的肩膀上，看着屍的臉，說道：「記住，屍！想要讓你的劍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超越當時的極限，你就要將杆頭斬去……因為沒有杆頭，也就沒有了極限！」……
此時的棄青衫已經將手中的劍斬出，兩把兵刃撞擊在一起，這是，歸鞘式！
沒有極致的鋒芒也沒有先前一劍那樣的威勢，但是，為了這一劍，棄青衫當時練得是最長時間的。
棄青衫劍氣劍意很好，在這方面極有天賦，似是為劍而生。但是他對於劍之技巧的掌握卻不盡人意，劍招劍法上缺陷弱點有很多。
為了讓歸鞘式上的破綻達到最少，棄青衫在這一劍上，花了不少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