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說 【4】豁然開朗
拾起插在河邊沙土中的一柄烏黑的長劍，背上一隻小巧的包裹便是離開了這裏，離開了幽谷。是的，離開了幽谷。不僅僅是屍，他的師傅早在三年前便離開了。
臨走時給屍留下了這把烏木劍，並讓他在三年後離開這裏，前往黎城。
而今日，三年之期已滿，他可以走了。而且，從今天開始，他也將遵從他師傅的意思，改名換姓前往黎城。
屍並不知道師傅離開是為了什麼去往那裏，師傅此時的去向也不清楚。但既然師傅有這樣的吩咐，他按照師傅的話照做就是了。
黎城在幽谷的北方，要經過至少三座大城才可以到達。雖說屍所居住的這座幽谷遠離外世，然而以前他的師傅都會給他講解天下大勢，各種人文歷史，屍都有一定的了解。
當然，這裏的一定了解指的是僅僅次於那些專門研究這些東西的人。因此，即使屍足不出谷，卻對天下極為了解。而最基本的黎城的位置，屍又怎麼會不知道。
屍來到了草地一邊的盡頭，屍站在一座岩壁的腳下。只見屍將烏木劍背到身後，兩隻手在崖壁底下的一簇簇灌木叢里摸索尋找着什麼。這裏沒有，於是又換了一簇。
終於，屍摸索的雙手一停，猛地扯開身前的灌木叢，竟然是一處裂縫。這處裂縫離地面很近又不大，不過剛剛夠一個健壯的成年人爬過去罷了，加上灌木叢長勢茂密，如果不是特意去找尋，還真的是找不到。
「哼。」屍輕笑一聲，便是蹲下了身子，向裂縫的裏面爬了進去。一開始裂縫很窄，屍必須低着頭才可以前進，但漸漸的，四周變得開闊起來。
但同樣的，隨着屍的深入四周變得黑暗起來。
「嗯？」屍似是想到了什麼，拔出背後的烏木劍，在岩壁的上上下下都掃了一邊。
隨着碎石和沙土的落下，洞中增了些許的熒光。
「果然，師祖們開鑿的通道里有鑲嵌螢石。」屍心中暗道。
雖然螢石發出的光並不強，甚至可以說有些微弱，但對於屍來說已是足夠了。於是又向前爬了幾步，頓時眼前豁然開朗————通道的後面是一座石廳，石廳四面各有一處通道，通道里發出淡淡的螢石的光芒。
然而，進入石廳的屍並沒有走向任何一處通道，而是再次在石壁上摸索着。「咔！」屍的手指在石壁上摳到了一處不自然的凹陷。於是，屍將手指按在上面，扣住凹陷向外拉。
「咔咔咔！！！」伴隨着一陣陣沉重的摩擦聲，又是一處通道呈現在屍的眼前。屍毫不猶豫地爬入了通道，從裏面將那石門關合上了。
這是一條與剛才差不多的通道，屍在螢石微弱的熒光下向前爬着。乎見前面透進亮光，屍加快了速度。
屍在狹窄的通道里又爬了數丈遠，眼前越來越亮，再爬一陣，突然間陽光耀眼。屍在昏暗的通道里爬行許久，看到刺目的陽光初感不適。他閉目養了一養，再次睜開眼來，面前是個花團錦簇小林子，紅花綠樹，交相掩映。————他出谷了！
通道的口子離地面有丈許，也難怪不設掩護。料想，也不會有人想到這個普通的裂縫通往隱藏着劍宗的幽谷吧！屍輕輕一躍，便已着地，腳下踏着的是柔軟的細草，鼻中聞到的是清幽花香，耳中音繞着鳥兒的細語。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嗎？」屍看着眼前美景有些感嘆，「闖蕩……江湖……」
「有趣……」
屍行走在小林子裏面，現在是夏季，幽谷又處在臨近海洋的南方地區，樹上多是聒噪的蟬鳴。腳下是細密的野草，斑斑點點的陽光印在草地上，星星點點的野花也點綴在上面。
「外面……這就是外面……」屍還是有些激動，從他記事起，就從來沒有出過谷。現在，還是頭一遭呢！
至於屍出谷的方式嘛，其實這幽谷也不是沒有通往外面的大路。
但是在那條路上，從外面往谷中走，將會遇上劍宗的七殺劍陣；從谷中往外面走，迎接你的將是七七四十九尊劍傀儡。怎麼說呢，不管是往裏走還是往外走，如果沒有達到這個武林上的巔峰戰力，不死也得重傷。
這是為了劍宗的安全考慮，所以對於想要出谷的屍來說，那條暗道就是唯一的出路了。
而屍的師傅，那名老人，算了吧，七殺劍陣的一把把劍是他一一安上去的；那一尊尊劍傀儡，也是他一個一個打造煉製出來的。所以這兩道關卡，對於老人來說簡直是不設防一般。
眼看着馬上就要走出小林子了，屍也開始考慮接下來應該往那裏去。直接去黎城顯然是不現實的，那可是至少經過三座大城才可以到達的。
而且，屍從幽谷里出來還是頭一次，師傅給他的任務也是闖蕩一下，增加自己的閱歷和經驗。像城市這樣人口眾多的地方是必須去的。所以現在對屍來說，前往離幽谷最近的城市是最好的選擇。
走出了小林子，屍四處張望一下，心中便有了方向。然而，一道殘影在他的眼前掠過。
「什麼東西？」屍心中一驚，「難道是暗器？」他實在想不到為什麼自己一出谷便有人襲擊自己。
「難道是師傅的安排……還是說幽谷的位置暴露了……」屍心中暗想着。
頭轉向了那殘影掠向的地方，卻見到那殘影擊在樹幹上以後，又轉向掠向了別處。
「什麼！」屍略一思索，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原來是那個東西！」
屍輕笑一聲，腳下便使出了從未見過的步伐。身子卻是沖向了那道殘影，腳下僅僅只是踏出了四步，屍的速度已然到了一個十分驚人的程度。若是有人站在這裏，必然會發現此時的屍也已經化為了一道殘影。
「師傅所說的果然沒有錯。」屍看着四周的景物，卻發現都化為了殘影。
老人曾經說過，事物都是相對的，而運動與靜止也是如此。
當自己的速度達到一定時，看到的周圍的景物將會是殘影，而在別人眼中，自己卻是一道殘影。而當兩道在別人看來是殘影的事物的速度相等時，在殘影看來，他們兩者之間卻是靜止的。這便是老人研究出來的運動與靜止之間的關係。
而當屍的速度達到與那道殘影一致時，他也看清楚了那東西的全貌。那是一隻長約有兩寸的昆蟲，通體黑棕色，兩隻翅膀從背上延伸下來。翅膀基部為黑色，延伸下的翅膀卻是透明極薄的網格形。————這居然是一隻蟬！
「果然！」屍瞭然一笑，腳下在樹幹的某處一踏，身體便是沖向了那蟬。那蟬似是感覺到了危險，頓時蟬鳴一聲，翅膀一抖，速度竟然又提升了一點。
至於屍卻是毫不在意，腳下又在樹幹與樹梢上輕輕點過，向着蟬伸出來右手。經過那兩踏，屍與那蟬之間的距離不過是僅僅五寸罷了。
只見，屍再次在樹幹上一點，速度陡增，右手向前一撈便將那蟬掌握在手中。從追蟬到捉住蟬，屍不過踏出了八步罷了，也恰好是八步，因為這是劍宗里有名的輕功————八步趕蟬！
既然已經抓住了，屍也就沒有必要再使用這門輕功了，於是在半空中轉體幾下，落在了地上。張開了手掌，只見那蟬正安靜地躺在掌心，不似普通的蟬那樣聒噪地蟬鳴。
這隻蟬的身體上也有與普通不同的地方，而最明顯的，就是那翅膀基部的三道金絲紋，以及那白化的眼睛。「果然，能飛這麼快的蟬也只有千囀蟬了。」屍看着這隻蟬輕笑一聲。
話說創出這門叫八步趕蟬輕功的人，當年也是因為八步之內趕上這千囀蟬才聞名武林的。而今，屍也用這門輕功趕上了千囀蟬，只不過那個人趕上的是成熟的，而屍趕上的，只不過是剛剛蛻殼的。
但僅僅是這樣，屍的輕功也已經足夠強了。說着，將這隻蟬放入了包裹之中，上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