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武曇對這個消息並不覺得怎樣的奇怪,「什麼時候的事了?」
青瓷邊給她梳頭邊說道「就那天在壽康宮,出事之後就被嚇病了,已經鬧了幾天了,不過宮裏嫌丟人,就將消息給捂住了,太醫也去看過,治了幾天也不見起色。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說是從出事那天開始,每每入夜就開始鬼哭狼嚎的鬧着有鬼,說霍芸嫿在追着她索命。想來……是被那主僕兩個的死狀嚇到了。」
「上回在朱雀樓目睹殺人現場之後她就病了好些天,聽說當時平國公府還請了道士前去驅鬼鎮宅。」武曇想想都覺得好笑,「明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還跳出來使手段害人,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麼?」
出身好,又有姜太后給她撐腰幫扶,明明拿着一手好牌,她就是有本事三兩下把自己給作死了。
這也是姜玉芝的本事了。
「宮裏……大約是不好這麼做吧。」青瓷含蓄道,「事發第二天,太后娘娘就傳了平國公府的人進宮,想必就是交代姜玉芝的事,當時只說將她禁足思過。不過宮裏有風聲,說太后娘娘近期身體不適,打算去行宮休養一段時間,奴婢已經仔細打聽過了,姜玉芝會被她一起帶走。」
宮裏的人也信奉鬼神,不過姜玉芝這事情本身就是做的太不光彩了,不可能公然在宮裏給她叫道士驅鬼去。
而且宮裏人多眼雜,她既然已經神志不清,日日哭夜夜嚎的,遲早把那樁醜事傳的盡人皆知,到時候打的還是小皇帝和姜家的臉。
現在將她送出宮去,找個僻靜的地方關起來,大家都得清淨。
武曇撇撇嘴,懶得管他們家的閒事,收拾妥當了就先去了大門口。
彼時武青林和老夫人都還沒出來,武青鈺夫婦卻已經在那等着了,兩人正站在馬車旁邊小聲的說話。
按照許大夫的推斷,林彥瑤這幾天是隨時可能會生的,如今她肚子已經老大,武曇曾經特意的有貼近她面前站着試過,低頭都看不見鞋尖的。
「二哥二嫂。」她塊跑過去打招呼,伸爪子就要摸林彥瑤的肚子,卻被武青鈺一巴掌拍開了。
啪的一下,武曇更是誇張的哇的叫了一聲「你幹嘛啊?我摸摸我小侄兒怎麼了?」
武青鈺瞪她「瘋丫頭,一邊兒玩去。」
武曇的臉皮哪是這麼容易就敗下陣來的,當即狗皮膏藥似的蹭到林彥瑤另一邊去,挽了她的胳膊挑釁的揚揚眉。
林彥瑤笑着嗔了夫君一眼「你還鬧!」
武青鈺哼了一聲「這胎要是個兒子還算了,若是生了女兒,一會就把落雲軒的大門關起來,可別叫這丫頭再過去了,沒得教壞了我寶貝女兒。」
「又胡說!」林彥瑤滿面笑容,伸手摸了摸肚子。
武曇也不和武青鈺鬥嘴了,就盯着她的肚子看稀奇,一邊不免有些擔憂「二嫂你這兩天不是該歇着麼,雖說就是在城裏,可出趟門也蠻勞累的,真的沒問題麼?」
「我挺好的。」林彥瑤道,「前幾天你二哥就盯着我連院子都不讓出了,孩子都不高興了,成天踢騰,就想着出來透透氣了,出門就坐馬車,也累不着。」
三個人說了會兒話,門內周媽媽就了幾個人搬了一些行李,又有個粗使婆子扶着武青雪出來了。
她想回小產,險些要了命,本來早就說好了要將她送去族裏的庵堂清修去的,後來因為家裏辦喪事,加上她身體一直沒完全養好,就一直讓她住到了現在。
今天大家一道去族裏,還有個事情就是順便把武青雪帶過去安頓。
病了這陣子之後,武青雪如今真的差不多瘦成皮包骨了,一副弱柳扶風,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明明還不到二十歲,但是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整個人看上去不僅顯得老氣,而且死氣沉沉的。
武青鈺看見她,臉色就不由的微微一沉,別開了視線。
林彥瑤和武曇就只當沒看見,仍是自顧說笑。
武青雪從門內一步跨出來,這段時間她一直被關在南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好像很久沒有看見過這個真實的世界了,如今看着門口往來的奴僕和光鮮亮麗的三個人,只覺得眼睛被刺得生疼,尤其一眼看見林彥瑤高高隆起的肚子——
眼中立時浮現一抹兇狠的冷光來。
她當初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甚至犧牲掉了自己的孩子,沒想到結果居然是白忙一場。
看林彥瑤這肚子是差不多就要生了。
她辛辛苦苦一番籌謀,沒能傷及對方分毫,反而自己不僅沒了孩子,還這輩子都不能生了……
心中油煎火燎一般的難受。
武青雪拿指甲用力的掐着掌心,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讓自己移開了視線,一步一步穩穩地下了台階。
門口的三個人,全都不待見她,周媽媽更不想她被街坊四鄰瞧見,直接讓那婆子把她扶上了馬車。
又等了一會兒,老夫人和武青林才出來。
為了照顧林彥瑤,武曇就讓她們主僕一起上了老夫人的馬車,自己帶着婢女坐在了後面的車上。
老夫人難得去族裏一趟,自然是帶了不少的禮物,加起來一共七八輛馬車,武青林兄弟倆騎馬帶隊,浩浩蕩蕩的往族裏去。
走到主街那邊,剛要遇到姜太后的車駕出城。
她要搬去行宮休養,提前沒定歸期,行李帶了很多,車隊一眼望不到頭。
武家的車隊只能暫時停在巷子裏等她先行。
武曇從窗口探頭往外看,本來就是想要看個熱鬧的,結果第二輛馬車經過巷子口的時候,突然有個宮人被撞到窗邊,隨後一隻手從裏面伸出來,張牙舞爪的想要抓住什麼,窗簾被掀開一角,武曇看見裏面形容瘋癲,試圖爬窗而出的姜玉芝。
馬車裏的幾個宮人十分得力,見她突然發病,立刻就將她抱住,拿東西塞住了嘴巴,迅速把風聲壓了下去。
「看來是真瘋了!」坐回了馬車裏之後,藍釉唏噓。
武曇倒是難得的嘆了口氣「不在那個宮裏呆着了,對她有好處,她本來就不是那塊料,要膽子沒膽子,要腦子沒腦子的。」
藍釉深有同感的點頭,隨後想到了什麼,就又說道「不過現在太后去了行宮,惠妃和良妃一死一瘋癲,對侯府而言反倒是好事情,至少侯府那位三小姐在宮裏沒了對手和威脅,闖禍的幾率也大大拉低了。」
武曇看了她一眼,卻是悵惘的一聲嘆息「清淨不了幾個月的。」
藍釉不解。
「你忘了,北燕還許嫁了一位公主呢,那也不是個安生的。」武曇道,「等出了國喪,快則年底之前,再慢也是過完年之後,這位公主殿下就該粉墨登場了。」
這一題,藍釉就不禁想到遠在南梁的蕭樾了,心道別人怎樣不需說,就怕她家王爺孤身在外也惹上這方面的麻煩。
偷瞄了武曇一眼,想着這小祖宗聽風就是雨,唯恐又惹出么蛾子來,愣是沒敢提,死死的閉了嘴。
去到族裏,武青林兄弟倆去了祠堂議事,老夫人就帶着女眷們去了武青巧家說話。
武青巧的祖父是老侯爺武承弼的嫡親弟弟,因為三十多歲時在戰場上傷了一條腿,就直接辭去了朝職回京安養了,幫忙管一些的族內事物。
上一任族長又是老侯爺的親叔叔,他人倒是還在,只不過年過七旬的老人家了,這幾年身體早就不大好了,尤其去年下半年一場大病下來,如今就日日湯藥侍奉着,都不太能下來的床了,所以過年的時候就主動請辭了。
新族長的人選已經選定了,就是武青巧的祖父武承業。
只不過因為過完年之後侯府一直在忙着辦喪事,男丁們又都回了老家,不能過來,新族長接任又是大事,就一直拖着了,直到今天選了黃道吉日,才好議事。
老侯爺武承弼是兄弟三哥,他是嫡長子,二老爺武承業,傷了腿,人還十分的精神健碩,三老爺則是在四年前就過世了,也就是武青錦的親祖父。
老夫人妯娌幾個雖然如今不常見面了,但關係都處的不錯。
她們三個老人家由二房三房的媳婦們陪着在暖閣里說話,武青巧就招待武曇和林彥瑤這些平輩的姐妹嫂子在堂屋坐,院子裏還有幾個孩子跑來跑去的玩遊戲,十分的熱鬧。
大家的話題先是從林彥瑤的肚子料到武青巧的婚事上。
武青巧已經訂了親了,本來婚期是定在今年四月里,可因為趕上國喪,只能推遲到年底去了。
姑娘們正說着話,外面就見二老太太身邊的管事婆子臉色不怎麼好的匆匆進了院子,直接進了暖閣。
姑娘們的談笑聲戛然而止,全都豎着耳朵聽,隱約聽見幾句「叔老爺」「發脾氣」之類的字眼,不過裏面老太太們後面也沒出來,又繼續閒談起來。
看着架勢,武曇雖然料定不會是什麼大事,但是和林彥瑤面面相覷,都忍不住的好奇「是祠堂那邊出什麼事了麼?」
武青巧笑笑,遞了個剛剝好皮的水蜜桃給林彥瑤,一邊隨口說道「是四太叔公。三太叔公不能主事之後,他就一直攛掇族裏的一些小輩兒,想補這個缺。原也不是我祖父不肯給他這個做叔叔的面子,可是他也年紀一大把了,就算推了她上去,保不齊三兩年就又得變動,族裏其他的耆老們也不怎麼樂意。這事兒倒是沒什麼懸念的,不過就是他老人家心裏不痛快,找找茬兒說兩句算話罷了,沒事兒的,要真有什麼,祖母她們也早坐不住了。」
武氏的宗族之內,這百餘年來一直都是比較和諧的。
以定遠侯府馬首是瞻的武氏一族,四代積累下來共有百餘口人,但是除了定遠侯府嫡系的這一支,走武將路子的並不多。
一來戰場兇險,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擔此風險的,二來侯府的子弟從軍,因為是世家子弟,可以從朝廷求蔭封的,起點相對較高,也比較容易出頭,但族中其他支的子弟則全都要從末流兵卒做起,在戰爭頻發的年代還好,機會至少相對多些,可遇上和平年景,想要憑藉積累戰功也不是那麼公正的事。
侯府是整個武氏宗族的支撐,從第一任定遠侯發跡之後就定下了規矩,侯府可以出錢幫扶族裏,建學塾請武術教習,培養子弟,但個人能走多遠則全靠他們自己,侯府不能破例偏幫,這樣既能保證持身中正,不會在朝中因為破格提拔自家子弟而落人把柄,也能相對的激勵族中子弟有上進心。
但是因為侯府本身就事物多,襲了爵的家主便不會再領任族長一職。
而這個族長的人選,卻要分外慎重,不僅要人品好,處事公正,也要有一定的能力,再有必須是有威望的長輩才能勝任。
族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年不顧逾四十就必然沒這個資格,太年輕的子弟,經歷的事情少,處事容易浮躁,不夠老練,壓不住場子,很容易引起族中混亂,而年過六十的,也自動不予考慮,原因就如武青巧所言——
老人家年紀大了,保不齊突然哪一天就不成了,族中總不能三天兩頭的就換族長吧。
武曇的印象里,四太叔公今年似乎已經是六十有六了。
就算他心裏不高興,可按照歷來的規矩行事,想來也只是刺兩句,影響不到大局。
這事情她也沒當回事,果然隨後祠堂那邊也沒再有人過來說話。
族長繼任是族中的一件大事,族裏今日開了午宴,全族在京的百十來口人全都聚在一起用了飯,下午才回的侯府,一切都還算順利。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勞累動了胎氣,當然晚上林彥瑤就喊肚子疼。
她肚裏孩子已經差不多足月了,這個動靜自然是要生產。府里穩婆也早半個月就請來了,就住在府里,趕緊就叫了去。
一家人都衝到落雲軒。
因為是第一胎,林彥瑤中間又出過一次事,孩子生的不是很順,一直折騰了四五個時辰,次日一早孩子才落了地。
生了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武青鈺眼睛通紅,高興的就差抱着孩子當場躥房頂上去了,老夫人也十分高興,抱着孩子不撒手,一把年紀的人了,一整個晚上沒合眼也精神的很。
全家人只顧着樂呵了,還是武青林叫人去林家報的喜。
那個時辰林修誠和林彥瑛父子早去了衙門,就李氏帶着兒媳婦先趕來了,也是抱上外孫就不肯放了。
她們婆媳在侯府呆了整天,在落雲軒陪着林彥瑤和孩子。
老夫人下午回去歇了一覺,武曇想了想,就去吩咐廚房備家宴。
晚上林修誠父子回府,聽說女兒生了,也是換了官服就立刻帶着長子趕了來,看過外孫又在侯府一起吃了酒席,林修誠帶着兒子兒媳先回了府,李氏不捨得女兒,就留在了侯府過夜。
本來是想住個三五天的,結果第二天入夜李家就來人叫,說老相爺回京了。
公公離家數月才回,李氏這個做兒媳的不好怠慢,趕緊就叫人套車連夜往回趕。
武青鈺要守着妻兒,因為天色已晚,武青林就代他去送了李氏一趟,正好也想見見老相爺,就說當晚不回來了。
武曇一覺睡到四更天,正迷糊呢,就被青瓷從被窩裏挖起來,一邊給她往身上套衣裳,一邊急躁道「主子,快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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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表姐終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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