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呀。」糯米拉着柱子的手,面上的笑容十分的燦爛,竟好似是聽到了什麼誇獎一般,微微昂着下巴,很是有些傲然的模樣道,「我師兄是極好的。我自然着急要同他在一塊兒。你們麼……就是浪費我一息時間,我也不願意。你們若是願意的,就自個兒去找點吃的好了,給你們都收拾乾淨了,還得叫我陪着麼?我是寧可回去給師兄搓洗件衣裳,都不要同你們在一塊兒。」
糯米說這話的時候,就好像是先前應下了自己是千仞宗裏邊唯一能說得上話來的人一般,面上根本不帶一點兒尷尬,所有的只是一種十分驕傲一般的神色。
她的下巴微微抬着,因為身量比所有人都要稍微低一些,倒是正好就將臉龐完全露了出來。
烏黑的髮絲就從她的臉頰兩邊落下去,一張小臉在快要全消退去的夕陽下邊很有些耀耀生輝的模樣,被照出了一條相當柔順的弧度。
她雖然做出來的是一個仿佛十分傲慢的動作,可她面上的神情卻是相當的溫婉,完全不是她聲音裏邊的那種傲然的模樣,倒是叫人覺得她便如同是在虛張聲勢一般,很是有些惹人憐愛了起來。
花眠瞧見她那模樣的瞬間也跟着愣了愣,狠狠地呆了一下,緊接着才回過神來。
他是全然沒想到糯米竟是會用如此冷靜而平緩的口吻來回復他,一時之間都有些接不上話來了,也不知道是該要說什麼才好,倒顯得好像是他有些心虛被噎住了一般。
蕭景言本來是很有些擔心糯米的。他在旁邊聽着的時候,就已經很想要衝上前去攔住花眠的話了。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上前,就已經見到了糯米一手扯住了柱子,頓時便覺得好似被一盆涼水從頭潑了下來一般,一下就站定了。
——沒錯。
蕭景言面上露出了個誰也沒有見到的苦澀笑容,隱沒在了微涼的夜色裏邊。
他到底是個尷尬的身份。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就去為糯米做些兒什麼。如今見到糯米一下攔住了柱子,他也跟着有些恍惚了起來。
若是糯米甚至都不願意讓柱子上前去多說什麼,他身為一個局外人,又有什麼是可以插嘴的呢。畢竟柱子到底還算是在那當中連同糯米一塊兒被花眠指點着說的。可他蕭景言,確確實實只能算得上是一個尋常的外人。
糯米也到底已經不是以前那只會朝人身後縮小丫頭了。
一時之間,蕭景言便很是有些恍惚了起來。
他甚至理不清自己的思緒,說不好自己到底是盼望着糯米能夠像如今這般,一點兒不怯弱地去為她自己開口講話。還是希望她仍舊如同當初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一般,拉扯着他的衣角躲在後頭,用一副惶恐的神情看着外頭的世界和那些要傷害她的人。
花眠這話意在嘲諷刺痛糯米,可如今一看,糯米竟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他這話便有如是一拳頭擊在了空處一般,反倒是叫花眠自己本身覺得而有些難受了。
糯米是完全不想要去理會這麼些傢伙的。
對着鐵生門的其他修士,糯米可能還有那麼點兒耐心,會去稍微考慮對方是不是無辜的。可在面對着花眠的時候,糯米便是全然沒有了那樣的禮貌。只覺得面前這人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帶着一股子深深的惡意,叫人很是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
她只要見到花眠,就總會忍不住想起當初在青泉峰上邊那片血流成河的場景,還有被壓在亂石下邊的孫敏,和她說完最後一句話,慢慢地閉上眼睛。
花眠在她心中,除了兇手二字,再沒別的任何字眼可以形容。
「怎麼,話就只有這麼一句呀?」糯米昂頭看着有些愣神的花眠,甚至是又向旁邊的那些修士都看了看。見對方一行人都再沒說出什麼話來,這才晃晃腦袋,道,「若是再沒什麼話。那我便回去了。有得這麼個應付你的功夫,我都好能煉製出一爐丹藥來了,我是何苦陪着你耗時間呢。」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小小地回敬了花眠一句。
一旁站着的清明真人瞬時就變了眼神。
只是,他們卻也只能是眼看着糯米轉身,牽着柱子,慢悠悠地離開。
沒錯。是慢悠悠的。糯米走得十分悠閒愜意。這本就是她一直住着的門派,就如同是她的家一般。她在自己的家裏邊行走,實在也沒有什麼慌張的必要。於是在後頭那些修士的目光之下,糯米便就這樣漸漸地走向了遠處。
這時候四周也還沒有圍觀的弟子出現,若是被那些弟子瞧見了,肯定會在旁議論這副掌教今兒是換了性子,都叫他們完全不認得了。
至於後頭那些鐵生門的修士同清明真人他們心中會是怎麼樣個想法,糯米已經不願去多想。
這麼一路牽着柱子朝前走,柱子默默跟在後頭,也並沒有開口講話。
一直到了後頭的那些修士都已經瞧不見他們的身影以後,糯米這才慢慢地嘆了口氣,將原本有些輕快的腳步放慢了一些,扭頭瞧了柱子一眼。
柱子卻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仍舊那麼跟着。
他比糯米要高不少,身壯腿長的,被糯米拉着的時候幾乎都是要佝僂着身子在走,他自己倒好似完全不在意,也沒有同糯米開口講的意思。
方才糯米走得快一些,他的腳步跟着,還沒什麼。如今糯米一個放慢,他便是走得更辛苦了。
糯米本是沒在意的,如今一扭頭,看着柱子那模樣,一下子憋不住就笑了出來,道:
「師兄你這是……你怎麼也不同我說一聲。」
柱子沒有答話,只是溫和地笑笑,眼看着糯米慢慢放開他的手,依在他旁邊站住,側着腦袋看着他。
「我不歡喜鐵生門的傢伙。」糯米小聲地嘀咕着,「不論是花眠還是別的那些傢伙,都讓人討厭。即便以往沒對萬劍宗做什麼,日後肯定也不會對咱們門派好的。」
這是她最真實的想法。
然而,糯米也知道,自從這千仞宗開始建立起什麼商會以後,就再也輪不到她說去喜歡哪個門派,討厭哪個門派。
蕭景言雖然對鐵生門並無多大好惡,但糯米相信,他也不見得會對那門派有什麼好感。
只是——
糯米晃晃腦袋,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再去多想這些問題來得好。
她今日已經做得十分明顯了。
可以說方才的那些話,她是故意要那麼說出來的,也是故意要將自己的姿態擺得那樣高高的,將自己對鐵生門的厭惡全都擺到了明面上邊去。
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有了今日的事情,便叫她心中升起了一點兒不好的預感來。若是她不將自己的態度這樣明確地擺出來,她覺得日後要同那些傢伙扯皮的日子肯定還有許多。
她的時間倒也不是那樣的稀少,她自己修煉同煉丹的時候,已經非常習慣於進入到那個飄渺空間裏邊去,一點兒不會浪費外頭的時間的。可就如同她自己方才所講的那樣,她就是寧可將時間都花費在看着柱子發呆上頭,也不願就面對着那麼群讓她覺得面目可憎的傢伙。
而且,她能夠看得出來秦廣嵐的尷尬和掙扎,可她卻實在沒辦法勉強自己,去對清明真人生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親近感覺。如今她眼看着清明真人,心中都只是在想着怎麼樣才能將這人不動聲色地捉弄一番。
哪怕是不害對方什麼,總歸也不願讓他高高興興。
不管是為了她自己,還是青泉峰上邊的那些修士弟子,還是如今站在她身旁的師兄。
她有種預感,覺得清明真人是絕對對這千仞宗有什麼圖謀的。只是,她這時候還並不知道清明真人是希望能夠留在這門派裏邊。但就僅僅只是想到清明真人會拿着她種植出來的靈谷離開,就足夠叫糯米覺得一陣不高興了的。
然而,糯米心中就算是已經暗藏着旁的心思,卻也不能就當面對着清明真人表露出來。
她可以對着花眠和鐵生門的修士使性子,因為即便她讓那些人難堪了,也沒有誰會因此而尷尬。但若是她直接就同清明真人碰上,秦廣嵐的立場頓時就會變得相當的微妙。
哪怕秦廣嵐自己也對清明真人相當不耐煩,可這種不耐煩也只能是鬱結在心中,不至於就直接爆發出來。
糯米其實覺得清明真人當初是早在千仞宗破滅以前,就已經背叛了那個門派的。然而,她的這些想法都沒能找到十分確切的證據。在那以前,清明真人終究還是秦廣嵐的師兄,也……是她苗糯米的師尊。
若是她做得太過大逆不道,可當真不是什麼好事兒。
「靈谷……丹藥啊……」
糯米一邊想着清明真人的事情,一邊小聲地嘀咕着。
她總覺得自己好似曾經在什麼玉簡上邊見到過可以幫她做成事情的丹藥,只是這一時之間卻是沒辦法想起來了。
「要做,也得悄悄的做。」糯米低頭小聲嘀咕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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