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還想要回頭去看一看的,可柱子整個人就堵在她後頭,她就是扭頭去看,見到的也不過就是柱子高大結實的身軀罷了,也實在是看不清後頭是個什麼情形。
至於想要轉身回到後邊去,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柱子的身軀龐大,僅僅只是站在那兒,就已經完全堵住了後退的道路了。
糯米被柱子推着肩膀往前走兩步,他們身後的那一幕大大的護罩瞬間就已經落了下來,完全隔絕了仙逸城內外兩個世界,連着那原本近在咫尺的慘叫聲,這時候都變得遙遠。
那些慘叫的聲音也跟着迅速地低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外頭的那些修士們被中毒的慘狀嚇住了,終於穩定了下來,還是他們根本就已經沒辦法發出聲音來了。
「他們……」糯米的心不免是沉了沉。
她雖然不喜歡那些修士的愚昧,可當真見到這些修士本身落入到了死亡的境地裏邊去,還是不免覺得有些傷悲。畢竟生離死別這樣的事情,直接攤開在面前來,到底還是叫人難過。特別是在糯米自己本身也曾經經歷過生死以後。
有些人在自己經歷過了生死和傷痛以後,會變得格外的憤恨外界,覺得自己在遭遇過了那樣的苦難以後,就再不能相信這世上是存在着美好的了。若是叫他見到了美好的東西,他甚至還會覺得這世道是如此的不公,明明在他身上降下了苦難,卻讓旁人過得那樣幸福美滿。
於是,這樣的人便會忍不住地將那份美好破壞掉。
然而,也還是有像是糯米這樣的傢伙,在見識過了黑暗以後,便愈發的覺得光明是十分難得的,於是才會對此相當珍惜,還會小心翼翼地去保護着那份來之不易的光明。
她自己是絕不願意再見到這樣的生死的。只是,被柱子這樣一攔。她也明白了過來,自己現在就是扭頭轉身回去,也是救不下來那些修士的。
藤蔓上邊的毒要比尋常的毒素都更能傷害修士的身體,她所能夠救回來的。也僅僅就只有柱子這樣體質特異的傢伙罷了。
她這時候回去,所能見到的,不過是一具具還帶着餘溫的屍首罷了。
特別是那隻被柱子抓在手心裏邊的跳鼠,這時候表現出來的是一種相當無謂的態度,看得糯米都有些膽戰心驚的。
她實在是沒辦法想像。若是有一日自己變得那樣無謂的時候,到底是已經經歷了多少,又是已經對生命看待到了一種怎樣的麻木程度。
可糯米很快就發現程青峰正在看着她。就是要在程青峰面前撐一撐場面,糯米也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露出軟弱的模樣來,於是趕緊就將面色也正了起來,就假裝自己根本沒有聽見後頭那些慘叫的聲音一般。
程青峰當真是在一路盯着糯米看的,特別是見到糯米好像還十分擔心後頭那慘叫的聲音以後,面上還隱約露了個笑容。不過,他也很快地就將笑容給掩下來了,滿臉陰沉地盯着糯米看着。
不過。糯米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程青峰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柱子手上的那小跳鼠上邊,其實根本沒有很在意她的。只不過程青峰的心思同她也類似,不願將自己最真實的心態展現出來,所以也就沒有把自己對那跳鼠的重視表現出來。粗粗一看,倒可能是以為他對糯米更上心一些。
糯米倒是能看出一點兒端倪來,可她也不好說什麼,於是便只是靜靜地在一邊就看着了。
她根本沒有想過要介入到這兩個人中間。她這時候甚至覺得有點兒後悔,覺得自己其實本不該到這地方來的。
如果她早就知道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的話,她根本就不會選擇要到這邊來。雖然她是當真很好奇那位前城主的身份。可現在知道了,才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麼值得她去好奇。
應當說當年她對這前城主還是相當有好感的,雖然仙逸城從來就不是一個寬和的仙城,可她一路在這裏邊安穩地過了好久日子。所以她對仙逸城的感覺其實是相當好的,便是連帶着對那管理着仙逸城的城主,也都升起好感來。
甚至就在方才站在外頭的時候,糯米麵上還帶着偽裝的蠟黃色,她心中也還是對這不知主人在何方的聲音充滿了好感。那聲音是當真的好聽,也沒幾個人會對這樣的聲音產生厭惡。
只是。那位前城主卻是親自將那一份好感徹底撕裂了。
程青峰先是看了糯米和柱子好久,開口問了他們幾個問題,大抵都是些高高在上的姿態,問他們過來仙逸城這邊做什麼一類的事情。
糯米本是不想要回答的,可後來想了想,又覺得這樣的事情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便抿了抿嘴唇,講,「我不是過來找你的,只是聽說在你們那外頭,來了個……我是來看他的。」
她這麼講的時候,眼神不免是朝着柱子手上的那隻跳鼠看了一眼。
柱子這時候已經攤開了手掌。
他們已經進入到仙逸城裏邊來了,程青峰他們也算是見過了那隻跳鼠。柱子其實根本不怕那隻跳鼠跑掉,只怕程青峰在找不到那聲音的主人以後,會將注意力放到他們身上去。如今程青峰既然也知道了跳鼠的存在,柱子便覺得也沒必要再將這東西捏着了。他總覺得自己若是再這麼抓着,那跳鼠說不準會在他手掌心裏邊撒尿。
柱子手掌一張,那隻跳鼠就凌空一躍,從柱子手上躍了出來,雙腳一彈,就想要落到糯米的肩膀上邊去。
可這跳鼠才剛一個翻身,柱子就已經是眉頭一動,拉着糯米的手就將糯米扯到了邊上去。
那跳鼠一跳落空,再想要跳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只能眼看着自己「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去。
「啊喲,這小氣巴拉的呀。」
聲音又再次在所有修士的神識當中響起。只是,即便是在說着這類似於埋怨的話,所展現出來的也不是一種難看的態度,而是帶着一種風淡雲輕在聲音裏邊。
若是只聽他聲音的話,當真沒辦法對他生出哪怕一絲厭惡的感覺。
糯米心中卻突然動了動,彎下身子,一下捏住了地上那隻跳鼠的尾巴,突然將跳鼠給倒提了起來。
「……啊?」
所有修士都是一愣,顯然都沒有料到糯米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一個舉動來。
糯米卻沒有理會旁人的目光,自己側着腦袋看了看那跳鼠的身子,突然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同柱子講話一樣,小聲道,「啊喲,是個男的咧。」
「……」
不知道別的修士有什麼想法,可程青峰這時候很是有點兒無力講話的感覺。
他可從來沒想過糯米關心的竟然會是這麼點兒小事,甚至他都覺得糯米在這種時候還能注意這一點,實在是很叫他覺得驚詫。
這對他而言,根本算不得是什麼問題。在他的腦子裏邊,也從來不會為這樣的問題預留什麼空間。
柱子卻是相當嚴正地點了點頭,也將腦袋伸了過去,十分認真地看了看糯米手中的那隻跳鼠。
跳鼠正直被糯米倒着提了起來,肚皮正好是朝着糯米麵前的方向,整個都露了出來。
剛開始的時候,跳鼠還有些慌亂地蹬了蹬腿。等聽到了糯米的話以後,那聲音便跟着笑了起來,而且小聲裏邊包含着深深的調笑意味,竟然好像一點兒也不在意似的。
——若他當真就只是一隻跳鼠,這確實也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他同糯米之間連種族都不一樣,即便是被這樣看了身子,好似也沒有什麼值得介懷的。
「唉,沒想到今日就被你看了身子。」
跳鼠竟然還有心思這樣講了一句,用的還是那種帶笑意的話。只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倒提着的原因,聲音聽上去總有些怪怪的。
旁邊的修士卻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怎麼了,不是說要談談麼,就是請咱們過來瞪眼的麼?」
糯米倒是一點兒也不介意,直接展現出了一派渾然的姿態來,甚至還朝着面前的那些修士擺了擺手。
她現在突然發現,當她表現得不在意了,面前的那群修士反倒是不自在了起來。
程青峰也是跟着呆愣了好久,緊接着才皺了皺眉頭,盡力表現出一副平和嚴肅的慕言過來,也不去管糯米和那隻還在被糯米提在手中的那隻跳鼠,轉身帶路,因着他們就往仙逸城裏邊走了過去。
柱子本是想要走在前邊的,可低頭看了看糯米,又想了想,最後還是讓糯米走在了前邊。
他家這位,在外頭可才是管事的。
糯米卻沒想那麼多,一手提着那隻跳鼠,一手拉着柱子的衣袖,就那麼跟在程青峰後邊,大大咧咧地往前走了進去。
「我說,這位仙子,可能不能先將我給放下來啊?要麼讓我站你手上也成。這麼拎着,成何體統?」
聲音還是在帶着笑的講話,糯米卻就只當是沒聽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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