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些……這些是什麼……」
聽到那些怪異的響動以後,別說是牙齒了,好些修士甚至連腳都已經發軟,踩在地上的步子也都跟着凌亂了起來。
「我哪裏知道都是些什麼。」糯米輕輕皺了皺眉頭,還是扭頭去同身邊輕飄飄跟着的靈蓮仙子說道,「阿墨,照一下。」
名叫阿墨的黑衣仙子微微頜首,抬手向旁邊一揮手,指尖落下的點點光芒自空中掠過,幻化出來的光芒頓時就融入到了黑暗當中去,將那原本濃稠如墨汁的夜色稍微驅散了一些。可這樣的光芒也不過就是持續了非常短暫的一瞬罷了。
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那黑暗中模糊的景象,阿墨所揮灑出去的光亮就已經被黑暗吞噬進去。
然而,一個修士沒能看清,卻還有別的修士同時在扭頭看着那個方向。在好些修士都還迷茫着的時候,卻有個修士正好站在阿墨身邊的,忍不住開口,結結巴巴地問了一句,「那、那是……蟲子吧?」
「什麼?什麼?」
其他沒見着的修士趕緊就向他問了起來。
被同門如此這般的一番追問,先前開口的那個修士倒是有些不確定了起來,有些猶豫地沉吟了一番,又被人催促了幾句,這才終於重新開口,將自己方才所見到的情形小聲說了出來。
他就跑在阿墨身邊,所見到的大多是那柔和的光芒,倒是相當能夠看見路上的一些狀況。方才糯米提醒的時候,他也有用心去細聽,卻只覺得耳邊是一種讓人心寒的細碎聲響,有些像是誰用手在搓捏細紗,又或是什麼鼠類動物在快速啃食果子一樣,十分怪異。
阿墨將指尖光芒拋灑向黑暗裏邊去以後,他也相當努力地去看那模糊的影子。
「好像……好像是甲蟲。」那修士最後只能這樣總結了一句。
聽說黑暗裏邊所藏着的東西不過是些小蟲子,所有修士都跟着鬆了口氣。
糯米卻又將細細的眉毛皺了起來。一邊跑一邊道,「蟲子?我方才隱約見到那黑暗當中的東西,身形可是相當龐大的。況且,這地方本是沒任何聲響的。怎麼這些蟲子走路的聲音倒是傳進來了?」
「……不是啊。」最初開口講話的那個修士一聽就知道糯米是誤會了,趕緊就講,「確實是很大的蟲子,比咱們也沒小多少。而且,那些根本不是他們走路的聲音。是……是……是……」
——是吃東西的聲音。
這位千仞宗弟子並沒看清黑暗中的蟲子到底是在吃什麼,卻是勉強看清了它們都趴在同一個地方,甩動着腦袋拉扯着什麼東西在進食。
他們所在的這片仙林也不知道是有什麼問題,白日一路走過來,除了他們意外,好似就再沒有見到任何生命了。沒有修士,更沒有什麼妖獸生活在這當中。這樣一想的話,那些蟲子正在吞食着的東西,恐怕也就唯有那些先前從他們身邊逃開的同隊修士了。
「吃……」
所有修士都是一怔,面色猛地就是一變。顯然也是想到了同樣的一個可能性。
他們本是有不少人想要開口央求,讓阿墨再拋出去一些光亮,好讓他們看清楚那些蟲子的,可聽完那吃東西的描述,一時倒是有些被嚇住了,竟也沒誰在開口說什麼。
也許他們是應當去想辦法探視一下那頭的情形,若是有同道同門落入危難,更應該想辦法幫忙。只是,他們現在哪裏還有這樣的豪情。留在糯米身邊,等着糯米和柱子二人一同逃走。已經耗盡了他們所有的勇氣。
他們並不是不怕這無邊的黑暗,只是覺得比起孤獨面對黑暗,跟着糯米要更安全一些。
而且,那些蟲子現在沒有向他們攻擊過來。是不是因為它們正忙着吃東西?也許等蟲子將口中的東西吃完,就再不會對他們如此客氣了呢。
「阿苗?」柱子微一低頭。
糯米卻將他攔住了,搖頭道,「不忙。咱們也是自身難保。」
她一邊說着,已經從懷中又取出了一個空的玉瓷瓶來。她是個平日常常開爐煉丹的,即便是在野外仙林當中。只要需要,也從來沒有停手的時候,所以身上總是放着有許多玉瓷瓶以備不時之需。
此時她將瓶子拿出來,自然不是為了開爐煉丹。
只見糯米將那小巧的瓷瓶托在手心上,把靈氣朝內一送,就向一旁遞了遞。
她是想要試試那邊還有沒有殘留的魂元。
然而,玉瓷瓶伸出去以後,卻並沒有吸引到飄散的魂元過來。也不知道是那邊本就沒有隕落的修士,還是那修士的魂元已經連同肉體一道都被蟲子吃了個乾淨。
仙林當中仍舊相當安靜,沒有風聲也沒有水聲,更沒有慘叫。唯有蟲子進食時候發出的密集聲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好些修士已經忍不住扭頭向身後看去。
他們忽地就有些懷念起那些妖物悽厲的尖叫來。即便是那樣的尖叫,也總比這樣壓抑的寧靜要來得更讓人舒服。
「沒有魂元。」糯米搖頭,又側耳聽了聽,忽地道,「你們誰聽到呼氣聲了麼?」
「呼、呼氣聲?」
所有修士又是一怔,頓時面露緊張之色,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甚至有些修士重新將飛劍祭起,只等聽到什麼聲響以後,就向那邊一劍劈砍下去。
然而,等他們靜下心來仔細聽了聽以後,這才發現自己身邊根本沒有任何響動。別說是呼氣聲了,就連蟲子進食的咔嚓聲,也因為他們一路急跑而被拋在了身後,幾乎已經有些聽不清了。他們一路朝前奔跑,那聲音不過是斷斷續續傳來,仿佛已經隔了很有些距離了。
他們本以為糯米是在提醒他們身邊貼了個什麼妖物,正在發出低低的呼吸聲,這時才發現根本不是這樣,全都鬆了口氣,埋怨道,「你可別嚇咱們了,哪裏有什麼呼氣的聲響啊?咱們人這樣多,就是在跑着也是相當緊湊的,不至於被什麼東西混到身邊也不知道吧?」
糯米的面色卻已經是糟糕了起來,幸虧這是在夜色之下,也沒人能看到她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不然恐怕是要被她這嚴肅可怕的神情嚇一跳的。
她舔了舔嘴唇,這才輕聲開口,道,「我說的……可不是那些聲音。你們有誰聽見了咱們自己的呼氣聲麼?」
「咱們自己的?」
眾人一呆,安靜下來用心一聽,這才發現竟好似當真聽不見自己呼吸的聲音了。
不僅是呼吸聲,就連他們這一路奔跑而來所本應聽到的密集腳步聲,也全然聽不見。
他們白日在這仙林當中走着的時候,雖然也同樣沒有聽見周圍的動靜,可這種沉默卻也僅僅只限於他們的四周罷了,也並不會就連他們的呼吸聲也……
正這樣想着的時候,所有修士卻又是心中一陣恍惚。
真的是這樣嗎?
他們白日在仙林裏邊走着的時候,當真就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
所有修士呆呆地想着這一點,忽地就有些不確定了起來。他們當時根本就沒有注意過這麼細微的地方。也唯有是在這徹底的黑暗當中,他們又是一路飛跑,本應發出相當大喘息聲音的時候,才終於有人注意到了這一點。
白天?那個時候,又有誰想過要去注意一下能不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這些東西實在太過於尋常,以至於他們從就沒想過還要去注意這些東西。
「這地方……不太對勁啊。」有個修士忍不住小聲開口道。
「咳,還用你說呢?這地方不是本就不對勁麼。只是、只是……怎麼就連咱們自己的喘息聲都聽不見了啊?這也不對呀。你瞧我們這說話的聲音不是還在的麼,總不能是咱們全成了死人,大傢伙兒齊齊都用不着呼吸了吧。」旁邊的修士苦笑道。
「瞎說什麼呢你。咱就是都死了,難道這跑步就沒有腳步聲啦?現在不是很明顯的連腳步聲也都沒了嘛。哎,我都有些後悔了,就不該到這邊來歷練的。說是要找什麼縹緲幻境,這下子倒好,可是連我們自己的小命都飄渺起來了。這大門派卻是不一樣,防盜機關也是特別的能耐。」又有一個修士嘆息着說道。
他們雖然心中緊張,可漸漸發現除了聽不見呼吸聲和腳步聲以外,卻也沒有更多的意外和危險,也就漸漸跟着放鬆了下來。
這些修士全是經歷過幽冥那等場面的。在幽冥裏邊,那黑暗可是要比這兒徹底得多,再加上從來也不會有什麼陽光,永遠是無邊極致的黑暗,所造成的壓迫力可比如今這奇異的仙林要厲害得多。
即便是這樣,這些修士也都從幽冥當中活了下來,自然不會太將這仙林的黑暗當一回事兒。
腦海中偶爾掠過那些血肉模糊的場面之時,他們倒是會覺得心中一陣難受,卻也到底是已經習慣了生死,沒太將這些放在心上。
到底,他們到外頭來歷練的時候,就早已經做好了面對死亡的覺悟。不論是同門的死亡,還是他們自己的隕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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