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拉着木魁的手和衣角,跟在木魁身後慢慢地前進着。四周的人群亂鬨鬨的,她必須非常小心地貼在木魁身後,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凌亂的人群踩傷撞傷。這時候她才有點慶幸自己先前沒有強行將木魁收回去,不然現在可實在是要遇上大麻煩了。
木魁並沒有回頭看她,也沒有走得很快,慢慢地走到人群邊緣以後就停住了。她在木魁後頭伸着腦袋張望,卻之間前方沙塵滾滾的,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怎麼樣了。四處都有人在嘶聲力竭地大吼,伴着前方傳來的巨大撞擊聲,震得她都有些頭腦發脹起來。
她拉着木魁,又開始覺得有些猶豫起來,想着要將木魁先收回去。四周的人如今都稍微冷靜了一些,又或許是越靠近守護大陣的邊界,那些修士的步伐也跟着慢了下來。
前頭還在不斷地傳來讓人聽着十分不舒服的聲音,整個天地都在震動着。糯米的念頭才剛升起來,就又落下了。離得和守護大陣越近了,放開了木魁,她好像要連站都站不穩。
天上偶爾會有個修士御劍飛過去,卻也並不多,可見這裏的修士也都不是什麼太厲害的,很多可能也就是同糯米差不多層次,有些惶惶然地站在原地。
不過更多的修士卻一直在往前邊走,面上帶着些讓糯米無法形容的神色,好像是興奮,又好像有更多情感在裏邊。不過那些面孔僅僅是一閃而過,就湮滅在了滾滾煙塵後頭,再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去了。
大概是糯米身形矮小特別好認,有個修士走過她旁邊的時候笑嘻嘻地安慰了她一句,「走吧走吧,別擔心,每年都要來上這麼幾回,你很快就會習慣的。沒瞧見原地站着的好多都是剛來這邊沒多久的麼,待幾年,什麼都不在意了。」
糯米要很努力地仰起頭喊話才能讓對方聽得見。「可是,可是……妖獸……」
「你跟着過去就知道了。那些妖獸都在大陣外頭,其實也做不得什麼。它們只能在外邊衝撞大陣,咱可是可以從裏邊用仙術打出去的。現在是剛開始。待會就要七零八落了。打掃戰場的時候能撿到不少好東西,是件好事啊,哈哈哈哈。」
那個修士是個糯米不認得的,不過大概是因為之前因着雲露訣的事情,讓她在雜役府裏邊大大地出名了一把。她在雜役府裏邊是個年紀最小的。剛到其他修士腰的高度,很是容易辨認。
「好……」她又扭頭看了看前邊,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將這樣的情形同「好事」兩個字扯上關係。她甚至已經在想着,是不是應該將自己的鞭子取出來,外頭那守護大陣要是破了,這裏邊的修士,除了那些能玉簡飛行的,估摸着是一個都逃不掉。
——不,也許就連那些御劍飛行的也會成為妖獸的嘴下魂。畢竟妖獸裏頭,也是有會飛的。
那修士大概是感受到了糯米的惶恐。便哈哈大笑了一聲,看了看糯米身前站得穩穩噹噹的木魁,居然蹲了下來,躲在木魁後頭同糯米講話。
「你不要以為這有多可怕,不過是待在這種鬼地方的妖獸和修道者的交流。也不要以為那些妖獸都是傻子,每年都拼着命來衝擊守護大陣,是傻兮兮地想要來給我們送自己身上的材料。你看前頭沖得那麼猛的那些,還有現在茫然不知所措的那些,到時候看到守護大陣外頭有掉下來什麼好的內丹之類的,保管第一個衝出去。衝出去了還不是成了妖獸的嘴下亡魂?」
「啊……那個……可是……不和大家說一說麼?」糯米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修士。
那修士又嘿嘿笑了一下。「說什麼呀。還不是貪着想搶點兒妖獸身上的材料,才自己出去的,可沒人推他們。最後得利的是兩邊站在最後頭的那些管事的,我們這些小兵啊。跟着分點兒湯渣,不死在場上就很不錯了,哪裏有心思擔心旁人。就是同他們講了,那又怎麼樣呢。你瞧着看吧,到時候肯定有人忍不住要出去的,沒準心裏邊還覺得你說那種話是斷他財路呢。」
「……」糯米張了張嘴。卻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的確,那是每個修士自己的選擇。有些修士就是知道風險,也仍是願意為了可見的不可見的好處而步入危險之中。
「那句話怎麼講?人為財死……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喲,這話總說得不錯的。哎對了,看在我給你講這樣多猛料的份上,到時候你給我分一點兒靈谷唄?」那修士猶自在講話。
糯米都覺得有點兒尷尬了。兩邊的修士好像都在拼命往前沖,或是驚慌失措的,卻只有他們兩個躲在木魁身後,居然是在說着這麼寫不着四六的話。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
那修士便高興了起來,還拉住糯米的手搖晃了一下,「哎呦,好兄弟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是個好講話的,也不浪費我蹲得腿都麻了,跟着你吃了半天沙塵。你可記住咯,我叫蕭景言,到時候靈谷下來了你可要給我分一份,我要高階點兒的啊,我拿我的跟你換吧。哎對了,前頭蹲着的這個是個什麼玩意啊?」
和蕭景言這種人在一塊的最大好處,大概就是不用擔心場面會冷下來。就是你完全不搭理他,他也會在旁邊一股腦地說上一通,間或才想起來要停下看一看對方的反應。
糯米張了張嘴,都還來不及回答蕭景言的話,就看到蕭景言又猛地站了起來,還蹦躂着跳了跳,從木魁的肩膀邊上往前張望了一下,一落地就又蹲了下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的,讓糯米在旁邊都快看呆了。
「哎呦,前邊已經開始打起來了,我就說聽到仙術的聲音。走走,我們也到前邊去看看。」
蕭景言一路說着「我們」,人卻完全沒有站起來的意思。
糯米低頭看了他一眼,正琢磨着該怎麼開口,蕭景言就又推了推木魁,「快走,快走。」
感情這人是準備要賴在木魁身後了。糯米很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又做不出來一腳將蕭景言踹到一邊去的事兒,只能也拉了拉木魁的手,貼着木魁小聲講,「木魁,走吧。」
有了蕭景言在旁邊作比較,糯米才發現木魁還是很聽她話的。她這樣小聲地說完,木魁就開始慢慢地朝前走。之前木魁從二層窗戶跳到外邊去的時候,落地感覺很輕盈,這時候走在路上,卻又讓人覺得他每一個步子都沉重得很。
蕭景言一邊跟在木魁後頭,一邊又敲了敲木魁的身子,問,「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別跟我說是個修士啊,一看就是個法器。嘖嘖,真沒見過這麼大的一個法器啊。」
「不是法器,是木靈。」糯米在旁邊糾正他的話,「木魁可不是法器那種東西。」
「木靈?木靈是個什麼玩意?」蕭景言一臉詫異地問,殊不知糯米卻要比他更詫異。
木靈雖然也算不上是什麼特別普遍的東西,但是一般只要多看一點兒介紹各種妖獸或是靈物的玉簡,上邊都會提起木靈這種東西來,糯米先前也是自行在玉簡上邊見到關於木靈的介紹的。不過她是個厚道的,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細聲將木靈給介紹了一遍。
「哦,原來是這樣。怎麼,養這麼大一個東西很麻煩吧。」蕭景言在一邊感嘆着,「哦,你說不用管吃管喝的,倒也方便一些,可是看着真礙事啊。平常也很不好溝通吧,有什麼事了會不會比你還要先逃一步啊?還是說比一般靈寵要聽話一些?」
糯米突然覺得有些荒唐。現在這情形,他們身邊的修士明明都十分緊張,卻惟獨只有他們兩個,雖然站在場上,卻是躲在木魁後頭。旁的修士已經在和妖獸短兵相接了,他們卻還在討論着木靈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不論怎麼看,他們也實在是太悠閒了,本不該出現在這場上的才是。
蕭景言大概也是感受到了糯米的目光,就朝着糯米聳了聳肩膀,「別看我現在這樣,以前年輕的時候我也曾經有熱血過的。不過你看啊,前頭那些也不全是熱血的,都是些想着早早將妖獸打下來,好讓自己多分一份兒的,都埋着見了寶貝自己先藏起來的心思呢,自然是用力的。我嘛,反正只要活着就成,由得他們努力就是了。」
糯米用力皺了皺眉頭,忍了好久,最終還是忍不住,「怎麼能就在後邊看着……!」
這樣講完,糯米才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呵斥蕭景言一樣,頓時就漲紅了臉,悄悄地看了蕭景言一眼,發現蕭景言好像並沒有怎麼在意,這才小聲地補充了一句,「我法術武技都不好,我……我給前頭送些仙膏。」
說完,她也不管蕭景言有什麼反應了,抬手拍了拍木魁的後腰,讓木魁趕緊往前走。
蕭景言原先是蹲在木魁背後的,現在木魁走得快了,他自然是跟不上了。見木魁和糯米已經走到前邊去了,他只能跟着站了起來。只是,他也沒有跟上去,就站在後頭,看見糯米有些慌張地回頭望了他一眼,他還朝着糯米揮了揮手。
「哎呀哎呀,真是個好孩子啊。」(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6s 3.917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