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幾日,糯米都很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的分神是這樣的明顯,以至於外頭過來圍觀蘭戰舟的門下弟子都能感覺得出來了。
以往他們借着各種事由到糯米門上來的時候,總是會被糯米笑話幾句的。可現在他們再到這邊來,卻幾乎都聽不到糯米同他們講話了。糯米甚至都只是呆呆地坐在邊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心事兒。也就只有蕭景言上門去同她講話的時候,她才會笑着答應兩句,很快就又陷入到了沉默當中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蕭景言也沒有多想什麼。可後來見糯米每日都是這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便也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後來有一日,蕭景言見到糯米在處理仙草的時候,幾乎都要將刀切到自己手指頭上邊去了,就趕緊一把抓住了糯米的手腕,把她拖到了一邊去,小聲地問,「你最近可是怎麼了,見天兒地發愣。我瞧你若是有什麼心事兒,還是不要做事了,免得當真將自己的手指給切下來了。」
「啊?」糯米自己也是呆呆的,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有個淺淺的傷口,這才終於發現了自己方才做的好事兒,不由也有些心虛,乾笑了兩聲。
她最近想的還能是什麼事情,來來回回不過是那外頭的地洞罷了。
對於那個依靠地洞修煉的邪修,她心裏邊稍微有一點兒想法。只是,在沒有完全確認下來的時候,又叫她怎麼去同別人說這樣的話,說她如今正在懷疑門派裏邊的某個修士。
蕭景言見糯米一直低着頭不願講話,不由也有些焦躁了起來,便拉着她講,「那道這門派裏邊的弟子都怎麼講的?他們都說副掌教是被那個姓蘭的石頭給迷上了,這才老是唉聲嘆氣的。」
「??」
糯米這次才是當真受了驚嚇,瞪着一雙大大的眼睛呆看着蕭景言。
蕭景言也跟着白了她一眼,道。「我自然知道是他們在外頭瞎講話,不過你這模樣的確不太對勁。你自個兒又在琢磨什麼事情了?」
糯米張了張嘴,抬頭看到蕭景言的臉,又默默地將話憋回到了心裏邊去了。「還不是外頭那事情麼。我總覺得掌教好些有些不太夠重視。我這有些推斷,卻又怕是錯的。哎呀。過幾日說不定就出結論了的,你不要着急,就幾日時間。」
蕭景言很是疑惑地看了看糯米,見她面上有些堅持。便也點了點頭,道,「既然你這樣說了。我自然是信的。不過,你最近恐怕還是不要再做什麼事情了。今兒是我看着,明兒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的手腕直接給剁下來了。」
糯米只能點頭答應了。
他們兩人躲在房間角落裏邊講話,稍微好轉了一些的蘭戰舟坐在床沿上邊,默默地盯着他們看。而圍在門外的那些弟子,則是聚在一塊兒小聲地討論了起來。
「你說副掌教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怎的我都有些兒看不懂了呀?」
「可不是都是你們的錯麼。說什麼副掌教因為那個姓蘭的就心神不寧的。你們可是都忘了,副掌教可是那妖修大能看上的人。如果是能同那妖修大能站一塊兒。還有什麼是能夠再去老想老想的。這姓蘭的能夠同大能比較?我看你們是瘋了。」
「啊喲,只是如今你們看一看,總管又是怎麼個事兒。嘖嘖,我以前怎麼就沒有瞧出來,總管居然是這樣憐香惜玉的人才。」
「你說話的時候聲音小點兒,若是叫掌管聽見了,仔細你這一身皮。到時候給你的分利少點兒,嘿嘿——」
「不過啊,我看總管雖然有心,副掌教卻好像沒有哪方面的心思。恐怕總管是要悲情了的。果然這副掌教心裏頭想着的,仍舊是那個蛟、蛟蛟、蛟什麼的妖修麼?」
「那可也不見得,你看那個姓蘭的還在一邊看着呢。我倒是知道的,那些小妞們其實就好這種冷冰冰的。說不準就是看他麵皮長得好。又琢磨不透的,才特別的歡喜。不然你們倒是說說,副掌教這幾日怎麼突然魂不守舍起來了,不就是魂兒被勾走了麼?」
「去去去,就不能是副掌教突然接到了那妖修大能的傳音?」
這些弟子說得火熱,當真就好像是在說到了跟自己十分有關係的情況一下。一邊舔着嘴一邊眼神發亮的模樣,若是糯米這時候扭頭看一看,肯定會嚇得馬上關上門的。
她到底是聽了蕭景言的建議,稍微穩定了一下心神,總覺得有些思緒不寧的,就乾脆是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默默地開始打坐了起來。如今她心裏邊是一片混亂,自然不可能修煉了的。可她平日總是習慣打坐,這樣姿勢一擺,倒是有助於她的平靜。
每日白天的時候,她這看着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為了叫外頭的那些弟子不要看出什麼錯漏來,她都不敢在白天的時候就將柱子就派遣到那地洞附近去,只能是叫柱子辛苦一些,來回的跑了。
她將柱子派到了那個地洞旁邊去,自然是通過柱子去監控那個地洞附近的情形了。
白天的時候既然有着秦廣嵐派出去的兩個修士看着,想必是沒有別人能夠靠近那個地洞了的。而夜裏的時候,因着沒有人在一旁盯着看,這就全然說不好了。
剛開始的時候,糯米的確是想着要叫魃豹到那地洞旁邊去看着的。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糯米總覺得魃豹好像是在躲着她一樣,常常都看不見身影的。而且,上回魃豹在靠近那個地洞的時候,還是受到了一點兒影響,叫糯米擔心不已。
回頭想想,她便覺得叫柱子站到那邊上去,說不準反而能夠走得更近一些。
柱子到底只是個傀儡,完全沒有任何感覺,更不會受到鬼氣的影響。果然就如同糯米所猜想的那樣,可以直接走到那個地洞邊上去,低頭彎腰察看那個地洞裏邊的情形。
雖然糯米沒辦法見到柱子看到的情形,柱子也沒辦法很清楚地將自己見到的東西描述出來,但糯米主要也不是要叫柱子去看那個血洞裏頭的情形的。她只希望柱子能夠在那地洞邊上守着,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甚至見到有邪修到那地洞旁邊來修煉功法的。
不論柱子能不能見到,糯米心中也已經有一個答案了。
她倒是寧可柱子能夠見到個什麼邪修的,只是,這卻也輪不到她去操控。
糯米同柱子之間,還是有着一點兒心靈感應的。只要是柱子稍微有點兒什麼情感上邊的波動,她還是能夠感覺得到的。若是柱子見到了什麼邪修,根本不用退回來,她直接就能知道。
然而,到了第四日夜裏的時候,她同柱子之間的聯繫卻突然就消失了。
不是沒有回應,而是徹底的就好像已經不存在了一樣。
糯米當時正在房間裏頭打坐,打算將心思再沉下來一些,卻突然覺得心頭微微一痛,就好像是有什麼細微的針尖兒刺入到了她的心臟裏邊去,又好似是有誰將一個小刺兒從她的心頭摘走了一樣,胸口一涼,又是猛地一空,叫她都跟着心慌了起來。
她猛地從地上的蒲團上站了起來,那速度快得邊上的蘭戰舟都有些錯愕地盯着她看。
糯米卻哪裏還有心思去理會蘭戰舟的目光。
她一下子奔到了房間外頭去,只見外頭的夜色沉靜如水,天上甜白的月光緩緩地鋪灑在地上,好像會隨着夜風慢慢抖動一樣,溢出一整片湛涼來。
站在門外被夜風一吹,糯米這才慢慢地回過了神來。她這才發現自己眼睛裏邊好像含了點兒眼淚,將落未落的,很快就被風都吹乾了,幹得她的眼睛都生澀了起來。
她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是赤着雙腳丫子就跑到了外頭來的,光腳踩在一片砂石上頭,她根本都忘了要低頭看一看,痛一痛。
「師兄??」
她有些茫然地叫了一聲,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是想要傳遞到什麼地方去的。她已經再感覺不到柱子的存在了。
原先她從來沒有去注意過,她用神識在柱子的魂靈上邊烙下印痕來的時候,原來夜將柱子的一點兒魂絲纏入到了自己的神識當中去了。如今這點兒魂絲猛地被抽離了出去,邊好像當真是在她的神識當中突然抽走了一點東西一樣,都好似她的魂魄從此就不完整了一樣。
她知道這只是她自己的錯覺,然而當她茫然地站在門外荒地上的時候,她又想起了自己當初突然失去了柱子師兄的那個晚上。
天那樣高遠,上頭的月色清淨平和,皎潔美好,她卻獨獨覺得自己的生命當中缺失了什麼東西。明明這天地是那樣廣闊,卻只是叫她突然生出了一種茫然的心思來,好像她一直依靠的東西又再一次被奪走了。
這一次更是毫無徵兆,叫她連一點兒準備都沒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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