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嵐回來見到的是一個十分狼藉的門派。
護派大陣被毀,門下弟子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身上個個帶着傷。而門前的一片地方更是誇張,幾乎可以說是化成了一片焦土。當初外頭就是有血霧瀰漫,也從來沒有見門派裏邊這樣狼狽過。
「這是怎麼了。」秦廣嵐一時皺起了眉頭,再扭頭的時候,見到那焦土上邊團着一條焦黑的巨大屍首,好似還在朝仙林裏邊逃竄一樣,頓時就生出了怒氣來,「怎麼,那就是要來吃人的龍?!」
「是偽龍……」糯米倚在柱子身上,無精打采地朝秦廣嵐搖了搖頭,「掌、掌教,你先不要忙着生氣。先……先把那偽龍的……屍首,拖、拖入門派。它身上、身上的材料,好值靈石的。」
秦廣嵐看着糯米那副虛弱的模樣,不由一陣無語。
鄧靜平也是跟着秦廣嵐一道的,這時候見到了門派裏邊其他修士的模樣,不由感慨了一句,「到底還是我氣運好,沒有碰上這樣大的災禍。」
糯米哪裏有力氣同他囉嗦,見他們回來了,便掙扎着將仙膏取了出來,準備叫秦廣嵐或是鄧靜平幫忙,給門派裏邊的修士上藥。倒不是她偷懶,實在是她將那道天雷落下來了以後,再沒有一分一毫的力氣了。
魃豹只是只豹子,而柱子又不靈便,根本不能處理這麼細緻的事情。
她還沒開口,就見到蘭戰舟已經默默地蹲下了身子,幫那些受傷的修士處理起傷口來。她現在給過蘭戰舟一些仙膏,看來蘭戰舟並沒有用完,這時候卻是拿出來用在了那些修士身上。
糯米就是再累,這時候也禁不住露出了個淺淺的笑容來。
「人還……挺好的嘛……」
她一邊說着,眼睛已經不由自主地就閉上了。
從剛開始,她就已經累得睜不開眼睛了。要不是看着這門派裏邊就只有她一個人還醒着,她哪裏能夠勉強撐到現在。就是有柱子和魃豹在,她也不能放心。如今秦廣嵐回來了。她便再也撐不住瞌睡,直接躺在柱子身上就睡着了。
周遭的靈氣像是被漩渦吸引了一樣,飛快地湧入到了糯米的身體裏邊去。這些靈氣當中,無一例外。都帶着一絲天雷的氣息。這些靈氣就好似想要尋找一個歸宿一樣,好不猶豫地就撲入到了糯米的身體裏邊去。這些靈氣除了帶有天雷的氣息,還隱隱帶着龍威,十分特別。
魃豹耳朵微微一動,十分警惕地扭頭看了糯米一眼。見糯米只是睡着了,便又靜靜地蹲坐了下去。
柱子四下看了看,這才終於慢吞吞地站起身來,抱着糯米,朝房間的方向走了過去。
秦廣嵐一直知道柱子是個忠心的傀儡,也沒有多說什麼,就看着柱子離開了。剩下的這些修士,他們沒有辦法一個個都搬回到房間去,只能由着他們在外頭先躺一夜了。
他們如今睡在外頭,雖然吸收靈氣不若糯米快。卻還是有不少靈氣被他們吸入體內,恐怕也要得不少好處的。
秦廣嵐將地上躺着的那些修士一一翻看了一遍,發現他們所有人都只不過是因為脫力而昏了過去,這才終於放下了心來,同蘭戰舟一道,處理起他們的傷口來。
至於糯米着重提起的那條龐大的偽龍軀體……秦廣嵐並不擔心。橫豎是被天雷劈死的,尋常妖獸,應當不至於上門來偷吃才是。
秦廣嵐將他們都看了一圈,發現就只有蕭景言胸前的傷口特別駭人,不由搖了搖頭。卻也跟着嘆息了一聲。
他自然能看出這個傷口的來歷,也能猜出個大概來。如今蕭景言動用了心頭血,這身體上的傷口還是其次,恐怕修為要大大地下降。想要重新修煉回先前的層次。不知道又要多花費多少功夫。
他第一次有些惱怒,自己當初怎麼就不在門派裏邊。哪怕他沒有辦法誅殺偽龍,最後還是要靠糯米的引雷陣,卻到底可以分擔一些,就不至於叫門派裏邊的弟子傷得如此嚴重。
糯米卻已經不知道外頭的情況了。
她大大地睡了一覺,幾乎可以說是昏睡。一直過了兩天她才終於醒了過來。
才一睜開眼睛。她就見到柱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床邊上。柱子如今是這樣的龐大,幾乎都佔據了她床前的所有位置,就好似一堵牆一樣,隔斷了她和外頭的空間。
糯米眨了眨眼睛,還沒來得及扭頭,柱子已經將腰彎了下來,默默地盯着她看。
柱子如今不光是體型巨大,臉盤也是巨大的。面上就如同是鐵鑄的一樣,皮厚而生硬,完全看不出一丁點表情來。
那張巨大的臉龐懸空盯着她看,除了腦袋裂縫後頭的眼珠子不是轉動一下以外,根本瞧不出來這還是一張臉。
她又眨了眨眼,確定自己已經醒過來了,不是在做夢,這才輕輕喊了一聲:
「師、師兄……?」
柱子好似一愣,這才趕緊坐直了身體,不聲不響地將腦袋扭到了一邊去。
糯米想笑,卻發現自己連面上的肌肉都是酸痛的,連個笑容都快要拉不出來。她想要坐起身子,自然更是艱難無比。柱子雖然沒有再看向她的方向,卻十分明白她想要做什麼。見她微微掙動,不等她開口,已經伸手過去,小心地將她扶着坐了起來。
「……魃豹呢?其他人呢?」
等坐定了,糯米這才開口問道。
柱子將手收了回去,很慢地講,「魃豹不知道。其他人在養傷。」
糯米又問,「掌教在門派裏邊麼?」
「在。」
糯米這才不問了,輕輕點了點頭。
就只是這樣輕微的一個動作,牽動了糯米身上的肌肉,就已經叫她生出一陣酸痛來。她以前也不是沒有試過將靈氣都用盡的,可沒有哪一次反應這樣劇烈。大概是因為她這次還勉強自己不能暈過去,在靈氣耗盡以後又堅持了好久,消耗了體內生的能量,所以才特別勞累吧。
她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突然猛地想起一件事來,幾乎就是從床上跳起來了一樣,連身上的疲勞都忘記了,拉着柱子的手問,「對了對了,那偽龍的屍體呢?我叮囑過掌教好好放起來的,他倒是收到門派裏邊來沒有?不會是就丟在外頭不管吧?」
柱子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好久才慢慢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放在門派里了。太大,只能放着。說等你處理。」
「呼、放着呀,這就好。」糯米這才鬆了口氣,想要伸手拍拍胸口,卻發現自己的手都有些舉不起來,頓時就有些惱了。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這麼坐着也不是回事,睡覺更是睡不着的,便乾脆道,「我也不要坐着了。師兄你……先出去吧。我換個衣裳,就去找掌教。」
柱子又是一愣,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趕緊以他最快的速度從房間裏邊逃了出去。他這時候倒有些慶幸自己如今是張鐵板一樣的臉了。沒有人類的該有的五官表情,也不會覺得面紅。
他雖然常常會提醒自己,說糯米如今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小師弟了,可每當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卻總是很容易就忘記。他的腦子本就不太好使,認定了的事情,哪有這樣容易就改變的。
糯米昏迷的時候,他一直守在旁邊,根本就忘記了糯米是個女修,他不應該同糯米在一個房間裏邊待着的。哪怕他如今已經算不得人了,終歸不能這樣沒有規矩。
也不知道……糯米會不會介意。
他不由想起先前陪在糯米旁邊的時候,所見到的那張睡臉。
以前雖然和糯米住同一個屋子,甚至還曾經同席而眠,卻從來沒有時間仔細去看一看糯米的睡相到底是怎麼樣的。還是這次糯米受傷了,他一直守在邊上,雖然當時沒有很上心,這時候回想起來,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記得牢牢的。
糯米睡覺的時候很老實,不會四處翻滾。就連着呼吸也都十分輕淺,好似生怕打擾了誰一樣。難怪當初同她睡一席的時候,從來沒有覺得被打擾。
——他們,也曾經那樣親密過。
柱子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想起當初在青泉峰上的日子,不知為何,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覺。
他當初可不知道糯米是個女修,卻到底是抱過糯米、牽過糯米,還……
「師兄,我收拾好了。咱們走吧。我可是餓了,還是先去吃點兒東西吧。」
糯米這時候整好推門出來,見到柱子站在門前發愣,便笑着招呼了一聲。
柱子一慌,好似心裏所想都被看透了一樣,急急忙忙將手收了回來,訕訕點頭。
糯米並沒有看出柱子的怪異,只是如同往常一樣,朝着伙房的方向走了過去。柱子默默地在後頭愣了一瞬,這才猶豫着跟在了糯米的身後。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應該再跟在糯米後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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