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好痛,是從裏到外都在痛。
糯米縮着身子,只能僵硬的維持着被飛劍丟下的姿勢,外體生機差不多全部斷絕,渾身冰冷,只剩下一絲微弱而艱難的呼吸喘息。她幾乎都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又沒有辦法入定去控制身體裏面橫衝直撞的真元力,身體痛苦得像要從內里爆開。要不是體內還有一絲隱約的暖意在支撐着維持着生命,她現在說不定已經真的失去呼吸了。
這種痛比糯米經歷過的所有飢餓和病痛加起來都更難熬,皮膚肌肉都漲得快要裂開來,以至於他根本沒有精力去注意聽田甜和清明真人的話,也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拋到了象徵着死亡的亡魂谷里。
這很是有些像糯米以前生病的時候,身體裏邊自然產生的那股子治癒她的溫暖。只是這次,她的身體傷得更加厲害,身體裏面四處衝撞着的真元力以及腥臭帶毒的藥力,就像是狂風暴雨一樣,幾乎都要將那股隱約的暖意蓋了過去。
幸好田甜嫌糯米的「屍體」又髒又臭,根本不願意用手去碰,只用飛劍挑了糯米,直接控制了飛劍把糯米往谷底丟。若是田甜抱着糯米從峰頂往下摔,那樣的高度,人早就被摔死了,也都犯不着糯米現在這樣的痛苦。
只是,那樣的話就連命也沒有了。糯米這種剛修行剛入門的弟子還沒能修煉出元神來,根本沒有兵解的可能性,肉身一旦被毀滅,便是真正的死亡,和世俗凡人沒有任何分別。只有等修煉出元神來以後,修道者才算是勉強踏出了凡人的行列,肉身被毀以後,或是奪舍,或是修鬼道,總不至於立即就消亡。
這樣躺了不知道多久,身體裏面的那股痛終於慢慢緩和了些。
糯米嘗試抽着動了動指尖,手指關節僵硬酸痛,就像是鏽住了的門軸,動起來都有點死人復活的味道。他聞到了自己身上傳來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腥腐的,讓糯米想起流浪時候經常在路邊看到的屍首。還是那些被遺棄多日,已經長出蟲子來的腐肉的味道。
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碰他的身子,但糯米腦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那輕微的推倒到底是真實的還是錯覺。身子像被纏着一樣,臉和嘴唇被碰了碰,觸感就消失了。
這樣不知道躺了有多久,遠遠的有野獸的叫聲傳來,糯米嚇了一跳,掙扎着就想爬起身子。
她以前還在外面流浪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在夜裏遇上野狗野狼。就算是地里的老鼠,成群結隊的時候都敢和流浪的難民搶吃的。有時候餓得凶了,甚至還會將難民看成是食物對待。有些膽子大的老鼠,夜裏都敢爬到人臉上去,撕咬着流民的嘴唇。糯米在外頭流浪的時候沒少被野獸欺負,也曾經眼看着有奄奄一息的難民被狼群活生生撕碎。路上遇到的那些屍體,也沒有多少能是完整的。現在聽着吼聲,她馬上反射的就發起抖來。
但疲憊酸痛的身體卻並不如她的願。糯米只用手肘撐起了半個身子,就手腕一軟,整個人又跌回到地上去。
跌下的時候,地上積着的泥水濺了起來,濕冷冷的打在糯米臉上。
糯米呆了呆,到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青泉峰的主殿裏面了。然後,她想起了身體裏面那股持續的痛。再接着,她又才想起,青泉峰的主殿裏頭是不該有野獸的,峰頂上唯一的野獸就是守在山門前的那兩頭妖,在遠離山門的主殿是怎麼也聽不見它們的嘶吼聲。
陌生的環境讓糯米自心底升起一股害怕。
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個地方。
遠處野獸的吼叫聲此起彼伏,糯米連指尖都壓抑不住的瑟瑟發抖。她用臉蹭着地上冰冷的泥濘,以便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她已經忘記了痛忘記了累,忘記了身上粘着的腥臭血水和泥水。一心一意只想趕緊逃開——至少、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糯米抽了抽鼻子,卻忘記了自己正趴在一團泥水上,狠狠的被嗆到了。水裏面混着她自己流出來的血,除了腥,還有那顆丹藥的難聞味道。
這反而讓糯米又清醒了些。
她也顧不上酸痛難過,用指尖摳着地上的爛泥,一點一點的往前爬。
她並不知道前面會有什麼,只是挑了個和野獸叫聲相反的方向,拼命的爬。
胳膊被捉住的時候,糯米嚇了一跳,本能的以為自己是被什麼野獸咬住了,便甩着手臂想要掙出去。
「師弟、師弟。」
糯米掙扎的力氣很大,和那小小的身子完全不相符,柱子這個體修都有點要捉不住,只好趕緊出聲安撫。糯米聽到熟悉的聲音,微微抖了抖身子,這才止住了掙扎,小心翼翼的抬起頭,臉上還有些不相信的神色。
「沒事了沒事了。我帶你回去。」柱子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糯米,只能笨拙地說着些乾巴巴的話。
柱子一手捉着糯米的胳膊,空出另一隻手撓了撓頭。他雖然看着比糯米要整齊些,但手上也滿是泥污,這麼一撓,就更蹭了滿腦袋的泥。糯米瞪着雙圓滾的眼睛看着柱子一臉的憨相,才一點一點平靜了些。她咬着嘴唇忍了忍、又忍了忍,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師兄……師、師兄……痛。好痛……」
平常表現得再怎麼乖巧,糯米到底還只是個七歲的小娃娃。剛才自己一路爬開得時候精神緊繃着,連哭都忘記了。現在在師兄身邊,總算有了點安全感。心頭一松,委屈的眼淚就怎麼都忍不住了。
糯米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卻並不愚笨。
服完丹藥以後那股莫名其妙的痛、醒過來後出現在陌生恐怖的地方,她雖然不能清楚的分析出來,但到底能模糊的明白是怎麼回事。儘管她不懂師尊為什麼要這樣做,被欺負了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心裏難受,身上又痛。
糯米哭得稀里嘩啦的,一邊抽泣哽咽一邊含含糊糊的只懂重複着說「好痛」「好痛」。
柱子又撓了撓頭,有點無措。他家裏弟妹雖多,但柱子離開家的時間也很早,五六歲就為了生計離開家裏,後來到了山門裏當體修,也沒有多少哄娃娃的經驗。本來柱子是捉着糯米的胳膊的,但糯米哭得傷心,最後反而是變成了糯米死抱着他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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