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陸纖纖在旁邊說些有的沒的的話,糯米便有些心煩意亂了起來。
她自己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雙修一類的事情的,大抵是原先在外頭流浪的時候,就已經打扮成一個小男娃的模樣了,臉上身上又污滿了都是淤泥的。不要說是外人了,即便是糯米自己,也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是個女娃子過。實在是一個小丫頭的在外頭流浪,生活太難過了。
糯米曾經見過那些打扮得十分好看嬌俏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同家裏邊走丟了,邊被人抓了去賣。能賣出去的,便都是些模樣周正好看的,好歹在主人家裏邊還有一口飯吃,已經是很不錯了的。還有些小丫頭已經餓得不成人形了,渾身上下瘦乾乾的,沒有半兩肉,更沒有哪一處是稱得上好看的。
這種丫頭,便常常是被撿了去收拾乾淨了,再將手腳打折了,丟到那些城鎮前頭去,叫她們朝着過路的人討要一些飯食或是錢銀。
為了能夠叫那些過路的人更多發善心,那些被抓住的丫頭可是會被折成各種各樣奇怪的形狀。
除了將她們都丟到外頭去乞討以外,有些長得標誌素雅卻又賣不出去的丫頭,又或是長相清秀可人的小男娃,都會被賣去當街頭藝耍的道具。
糯米是曾經在小鎮裏邊見過那種被曲成各種模樣的小娃子的。有些被綁成了各種奇怪的形狀,有些被塞入到了一個小小的罐子裏邊養着,甚至有的被同動物縫在了一塊兒,或是被剝下皮膚,身上蓋住獸類的皮毛,被當成了野獸的孩子,以此為噱頭,吸引過路人的圍觀,從而吆喝到更多的賞錢。
她還能記住當初見到的那些孩子眼神裏邊那種黯淡的光芒,好像當真已經不是一個真正的人類了一樣。當初見了那些被折騰得不成人形的小娃娃以後。糯米接連做了好久的噩夢,才決定將自己渾身上下都污弄起來的。
那些小娃子也並不全是被拐騙的,有一些是因着爹娘實在照料不開,連自己的肚子都餵不飽。這才將娃子轉手賣了出去。將娃子賣掉的爹娘,大都是些不識字的,又實在是餓得慌了,根本沒有仔細問這娃娃賣出去以後是要做什麼的,還以為是賣到大戶人家裏邊去當粗使的丫頭。也沒有太探究什麼,便將生死契都簽下了。
見多了這些,糯米一直都將自己打扮得十分邋遢,生怕會引人注意。
後來到了青泉峰上邊,她也是一路小心翼翼地裝扮成個男修得模樣,一點兒不敢大意的。她的經驗豐富,又只是個小娃子,就連和她同房間的柱子和孫敏都從來沒有發現。她自己也從來不將自己當成是個女修看待。
也就是後來到了外頭當散修以後,聽了蕭景言的勸,這才恢復了女修的裝扮。
可在糯米心裏邊。她終究還是當初那個渾身上下都是濁臭淤泥的髒孩子。哪怕她自己也曾經攬鏡自照,知道在修習了道一心蓮大法以後,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模樣了,可在更多的情況下,她還覺得自己是當初那副叫人一看就皺眉躲開的模樣。
即便是聽了那些散修再多的調侃,她也仍是覺得自己不可能同貌美或是雙修之類的話題扯上任何關係。
她甚至不知道蕭景言當初心裏邊的掙扎,更不知道蕭景言是用怎樣的心情仰望她的。
這薄薄的一層關係被陸纖纖點破了以後,糯米便開始茫然失措了起來,甚至忍不住祈禱這路程再慢一些,陸纖纖再多獵殺幾隻妖獸。好叫她不要這麼快地到長史城去,面對蕭景言。
可當糯米開始期盼路途能夠長一些的時候,也不知道陸纖纖是因為已經恢復過來了,再不那樣迫切地需要獵殺妖獸。還是因着對蕭景言的好奇,這一路上反倒是走得順暢無比,叫糯米都覺得很是驚訝。
陸纖纖好像特別得享受糯米那種忐忑,也許是身為女修得敏銳感覺,叫她發現了糯米在聽了她的話以後,都一直處於一種惴惴不安的狀態。陸纖纖最想要做的事情。便是將糯米拉入到那邪修的行派裏頭來。現在好不容易見了糯米有點兒反應了,便也不管這麼多了,逮着個機會,就在糯米耳邊繼續絮絮叨叨地傳道。
實際上糯米在意的哪裏是在意陸纖纖說的那些話,只是一路想着蕭景言罷了。
以前她自己是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過的,便從來不覺得兩人之間有些什麼,可現在經由陸纖纖一點明,她回頭想了想兩人之間相處的那些小小的細節,便覺得好像當真期間有些什麼一樣,而且越想越覺得是這樣。但有時候回頭想想,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僅僅只因着受了陸纖纖的影響,才會這樣胡思亂想的。
若是蕭景言實際上並沒有這樣的心思,她自己卻在一旁胡亂猜度,豈不是更叫人覺得尷尬麼。
而且這種事情,她總不能當真就拿到蕭景言面前去,當面同蕭景言說清楚的。她一個人在後頭猜測,只會越猜越亂罷了。
糯米一個人煩惱着這些事情,一邊覺得蕭景言可能當真是對她有情誼,一邊又覺得自己只是太自以為是,便煩惱得幾乎要將柱子的胳膊都磨出一道牙痕來。
連帶着蕭景言再給她傳音的時候,她都很有些不敢聽不敢回了的。可她要是不聽,那簡直就是當面同陸纖纖坦白,表明她對蕭景言的態度是不同的。若是聽了不回,不但會叫陸纖纖心生疑惑,甚至會叫蕭景言同蘇定邦他們擔憂。
糯米只能硬着頭皮把那傳音符紙裏邊的內容聽了一遍,裏頭也沒什麼特別的,都是些細碎的詢問,問得十分仔細,大概是他們已經聽出來糯米現在處於某種麻煩當中了。糯米便又回了話,說明自己現在已經在往長史城的路上趕過去了,而且已經靠近長史城的範圍了,很快就會到達的,再沒有說更多的話。
可不論她再怎麼煩惱,通往長史城的道路也是有盡頭的。
唯一叫糯米覺得高興的,是在遠遠地見到長史城以後,陸纖纖便依照她們所交換的毒誓裏邊所說的那樣,將蠱人恢復的法子同糯米講了。
將蠱人的魂靈恢復過來的方法,果然就如同糯米自己所感覺的那樣,只要用神識從外頭直接將那封印魂靈的封印打開就可以了。叫糯米重視的,是陸纖纖另外提到的一個方子。那方子的作用是將蠱人那已經被鍛造成隕鐵一樣的堅硬肌膚和關節恢復過來,裏邊全是些糯米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仙草或是毒蟲,有些僅僅只是聽名字,就能知道是些毒草。有些名字叫得醉生夢死的,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糯米聽着陸纖纖將那方子一樣一樣念出來,拿了自己的小本子一個個記下來了,便是越記越心驚。等陸纖纖將這方子講完了,糯米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小聲地問,「你確定這是個能叫蠱人恢復過來的方子麼?我怎麼看着這像是要將蠱人毒死的方子呀。」
陸纖纖聽她這樣一講,頓時就掩着嘴巴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朝着糯米拋媚眼,道,「知道你捨不得這樣的身板子。實在照我說的,體修雖好,到底是各處都能尋到的,哪裏還要這樣專注。就是毒死了,也就罷了麼。」
糯米雖然知道陸纖纖是故意都弄她,卻也還是忍不住把臉蛋兒皺得更緊,「你說的這可都是什麼話。」
「好罷好罷,我這可是好心好意地勸你呢,你要是聽不進去,那也罷了。你想吧,這些蠱人都是通過什麼鍛造成現在這模樣的,不用點兒大毒的東西,怎好將它身體裏頭的毒素盡數逼出來。你倒是想想,這蠱人都已經成了個什麼模樣了,就是再毒的東西,到了它面前,不都成了小貓兒一樣溫馴,怎能當真將它毒死呢。」
糯米自然知道的確是這個道理,不論是刀槍又或是毒素,甚或是法器法術,到了蠱人面前,哪裏還算得了是什麼。
先前在仙林裏邊的時候,他們也不是沒有遇到過身上帶着劇毒的妖獸的。特別是那些細長的妖蛇,牙齒上邊的那毒素可要比尋常世俗裏邊的毒蛇都要厲害許多。可即便是那些妖蛇拿着毒牙在柱子手臂上不停地啃咬,也沒能將柱子的手臂啃出一點兒痕跡來,更不要說是將毒素灌入到柱子體內了。所以實際上,柱子這樣的蠱人,是全然不怕毒素的。
只是,事實這樣是一回事兒,被陸纖纖這樣調侃,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糯米雖然已經習慣了陸纖纖對柱子的那種態度,可是依舊還是覺得不高興。默默地將那方子裏邊零零碎碎的東西都記下來了以後,又向陸纖纖確認了一番,這才露出個如釋重負的表情來。
陸纖纖見她實在好看,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兒,笑講,「你倒是舒坦了,想着要將我甩到一邊兒去麼?你倒是輕鬆了,我可不會這麼輕易地就叫你躲開的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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