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景玥的目的,她就暫且不想,轉身去拿馬車上的東西。筆神閣 bishenge.com
景玥也在同時轉身,搶先一步將她的背簍和兩個罈子都拿了下來,拿背簍的時候,他都不禁手上一沉。
車夫連忙上前兩步要伸手去接,怎麼能讓小王爺幹這種粗活呢?
然而,他尚未觸碰到那些東西,就忽覺得指尖微涼,當即「嗖」的一下把手縮了回來,眼觀鼻鼻觀心的恨不能化為一團空氣。
自從遇到這個小姑娘,他家小王爺就變得不正常了。
景玥親自拎了東西進入鄭家大門,按着雲蘿的指揮放在院子裏之後,又特別彬彬有禮的與在家中的幾位長輩們打了招呼,然後才離開。
他倒是想賴着不走呢,可阿蘿盯人的目光幾乎要將他灼燒出一個個孔洞來,他只能暫且後退,尋了機會之後再登門入戶,反正有的是時間。
因為這越發不務正業的小主子,景家的侍衛們已哭暈在茅房。
而景玥離開之後,雲蘿先將白糖拎進了屋裏藏好,然後開始清洗新買的兩個罈子。
其他人還在滿心好奇,還有些忐忑和說不出的興奮。
「那是金公子家的親戚吧?倒是遠遠的見過幾次,聽說比金公子家還要富貴呢。另外還有一個與他形影不離的,今日倒是不在,聽說是衛家的小侯爺,更是了不得。」吳氏拉着劉氏嘰嘰喳喳的,目光卻不斷的往雲蘿身上瞟。
劉氏可算是回過神來,不禁有些不自在,囁嚅着說道:「這個我們咋能曉得呢?」
她走到雲蘿身邊,伸手把筅帚接了過去洗刷着罈子,小心的問道:「小蘿啊,你咋跟那位公子走一塊兒了?」
雲蘿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沖洗刷過的罈子,順口說道:「他不是說了嗎?他摔壞了我的罈子,就賠了我兩個,順路把我給捎了回來。」
鄭雲蘭正悄咪咪的湊近過來,豎着耳朵在聽,聽到這話忍不住說道:「不過是個粗罈子,碎了就碎了,咋還要賠呢?」
雲蘿涼涼的瞥她一眼,「你家爹娘教導你,弄壞了別人的東西,都是不用賠償的?」
「你……」鄭雲蘭氣極,她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可她想再說,雲蘿懟了一句之後卻不再理會她,繼續專心的和劉氏一起刷罈子,倒是劉氏好奇的問道:「你買這麼兩個罈子做什麼?」
「釀酒。」她把刷洗乾淨的一個罈子倒放着晾曬在院子邊緣,對正在刷第二個罈子的劉氏說道,「聽說葡萄酒比最好的米酒都要貴,正好山上的野葡萄沒人要,摘了回來可以釀酒。」
劉氏驚訝道:「那野葡萄還能釀酒呢?」
把話都聽在耳中的鄭大福也忍不住插嘴說道:「那葡萄酒是多金貴的東西!聽說都是從別國進貢給聖上的貢品,只有那當大官的人才能分到一點,又豈是那麼好釀的?可別白白糟蹋了東西!」
孫氏本來還眼珠子骨碌碌轉着,打起了這所謂葡萄酒的注意,一聽老頭子的話,頓時就歇了心思,還衝雲蘿翻着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不安安分分的過日子,盡想些不着邊際的美事,也不想想有沒有那福分!」
雲蘿本來還想回答老爺子幾句話,聽到這話當即也歇了心思,轉頭問劉氏:「娘,家裏那些水缸水壺和罈子都是怎麼分的?哪些分給了我們家?」
一說起分家,鄭大福就不禁有些訕訕的。
或許他自己也知道這個家分得不公平,可是他還不是為大家考慮嘛!二兒子和三兒子在鄉下過日子,有個六七畝田已經足夠吃喝了,可長子在鎮上,雖說每月都有束脩,但是得供兩個讀書人科舉,多的是花費。
等以後有出息了,他難道會忘了吃虧的兩個弟弟嗎?
鄭大福有些不高興,但他還是大方的說道:「家裏這些東西你要用的話儘管拿去用便是。」
孫氏卻當即跳了起來,「總共就那麼幾樣物件,哪裏有空閒的給你糟蹋!」
倒是吳氏湊了過來,說道:「我們兩家都分了一口水缸,你家的大些,我家的小些,所以除了一個罈子之外,我家還另有一個小罐,小蘿你要用的話,我家的也儘管拿去用。」
孫氏更氣了,罵罵咧咧的:「東西都給了出去,你還要來使我們的不成?呸,都分家了,可沒見過有你這麼啃老的!別忘了,你們還住着別人的房子呢!」
吳氏頓時臉色一紅,被氣的。
鄭大福聽着這話也不像樣,斥責道:「又胡咧咧!兒子兒媳婦住在爹娘的屋裏是天經地義的事,啥時候還成了別人?」
可惜這話並不能讓吳氏消氣,當即也對孫氏說道:「你儘管放一萬個心,我們不會賴在這裏不走的,只等豐收去找里正批了地,造好房子,我們馬上就搬出去!」
孫氏一怔,「你們哪來的銀子造房子?」
吳氏冷笑着說道:「偷的搶的借的,反正不是你給的!」
把孫氏氣得倒仰,吳氏轉身離開院子,開始叮叮噹噹的把分家時說好的、分給了她家的東西都整理了出來。
本來是不必這麼着急的,畢竟還要一起住在這裏,燒着同一個灶,用着同一堆柴,難免要用到彼此的東西,也就做飯的時候各自分開罷了。
李氏旁觀到現在,終於開口勸說道:「三弟妹這是做什麼?娘不過是說一句氣話,你怎麼還放心上了呢?」
吳氏當即便懟了過去,「說的倒好聽,就怕住得久了還要看大哥大嫂的臉色,這裏可沒我們的份了。」
本想彰顯一下賢惠孝順的李氏頓時臉色一僵,「你又何必說話帶着刺?爹娘這般分家自有他們的道理,我們做小輩的,只需聽從便是了。」
「你得了便宜,當然能說這風涼話,若是咱兩家換一下,你還能這麼說,我才佩服你!」
吳氏的戰鬥力槓槓的,她的戰鬥力其實一向不弱,只是以前多有忌憚,下意識的就有所收斂,現在分了家又有巨額銀子,自覺有了底氣就開始放飛自我了。
雲蘿看着她忙活,也轉身走了過去,幫着她一起將放在大門邊的水缸里的糠皮舀到了兩個竹筐里,「三嬸,哪口水缸是我家的?」
吳氏伸手一指,正是院子一角盛滿了清水的那一口水缸。
她索性將三叔家的那口缸搬到旁邊,舀了清水讓三嬸把沾滿了糠皮的缸沖刷清洗乾淨,一缸水頓時就去了大半。
在孫氏的罵聲中,兩口缸都被搬到了西邊屋檐下,靠着牆擺放好。
劉氏本來還有些無措的站着,不過看着妯娌和閨女忙活,她也不知不覺的跟着動起手來。
幫吳氏把三房的缸刷乾淨之後,又一起把兩副扁擔、一對水桶、兩對簸箕、兩個畚斗、四個團笸以及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有些放進了屋裏,有些則在門外靠牆擺放,唯獨還有那幾個罈子在灶房,醃了蘿蔔、莧菜,或是放了別的東西,總不能把裏頭的東西給倒出來。
鄭大福早已經氣得進了屋,他可拉不下臉來訓斥兒媳婦。
吳氏忙完這些,又摩拳擦掌的沖向後院,伴隨着孫氏的怒罵和一陣激烈的撲騰聲之後,她逮了兩隻最鮮亮的大母雞,關進了靠在窗戶下面的雞籠里,轉頭還問劉氏,「二嫂,要不把你家的兩隻雞也一起捉了?」
劉氏看着氣勢洶洶追出來的婆婆,心動卻不敢點頭。
雲蘿早已經坐在門檻上,看着孫氏和吳氏的婆媳對戰看得津津有味,此處缺一捧瓜子。
見劉氏站在旁邊,手足無措,急得團團轉,她伸手將她拉到了一邊,免得不小心遭了魚池之災。
「娘,你可別湊上去,要是不小心又被推一把,不是每次都能有好運氣的。」你被推可不止一次了喂,心裏難道就沒點13數?
劉氏聞言,頓時往邊上縮了縮,手也下意識的抬起護在小腹前面。
她的肚子已經有些微顯懷,不過衣服寬大,平時倒是看不出來,但她現在把手心往肚子這麼一貼,那略微圓潤的弧度馬上就顯露了出來,瞧着像是小肚腩。
新買的兩個罈子已經瀝乾了水分,雲蘿又拿了一塊乾淨的布將裏頭殘留的最後一點水跡擦乾。
劉氏的目光從超級的婆媳轉到了她這邊,連忙過來要接手她的活兒,微皺着眉頭說道:「也不曉得你哪裏來的這麼多主意,這野葡萄真能釀出酒來?可別糟蹋了。」
「糟蹋了也不過是些沒人要的野葡萄。」
這話最有理,劉氏也就不再心疼的嘀咕,只跟她說:「要咋做?你說,娘給你做。」
昨天摘來沖洗乾淨的葡萄攤了一晚一早上,已經有些乾癟了,雲蘿將葡萄連着笸籮都端進了屋裏,又將罈子搬進屋,跟劉氏說道:「那你在屋裏做吧,把每一粒葡萄都捏碎在罈子裏面,捏完之後用竹葉把壇口封好就行。」
昨天的兩簍子野葡萄,大概能裝大半罈子,正好。
雲萱正坐在床上翻着《千字文》默默的認字,見到她們進來就轉頭看着,見此不由得說道:「你這又是從哪看來的法子?可別發臭了才好。」
烏鴉嘴!
雲蘿不跟病號計較,卻也不想理她,告訴了劉氏該怎麼做之後就要出門。
「娘,爹去哪了?」
禾苗成活,開始飛快的生長。而伴隨着禾苗的生長,田裏還長出了許多的稗草。
這種會跟水稻爭奪生長空間的草必須要連根拔除,而且這東西活性極好,生長得又快,只拔一次是遠遠不夠的。
除此之外,更多的卻是被風雨打落到田裏的穀粒抽苗發芽了,這些長不出飽滿穀子的禾苗留在田裏除了爭奪養分之外毫無用處,必須都拔除。
得知鄭豐谷去田裏拔草之後,雲蘿轉身拎上背簍,繞過還在吵架的孫氏和吳氏,出門先去了田裏叫上鄭豐谷,然後一起上山去了。
鄭豐谷起先是不願意的,卻架不住小閨女眼巴巴的目光,最終還是敗下了陣來,覺得暫且放下田裏的稗草,抽出半天時間陪閨女玩鬧倒也不大要緊。
但心裏還是有些嘀咕的,「你真能釀出那啥葡萄酒來?可別白折騰一場,田裏還有那麼多稗草和苗子要拔呢。」
「爹,你要相信我,我連肥皂都能做出來,釀酒又不是多困難的事!」
鄭豐谷一愣,說到這個事情,他到現在還有些暈乎乎的,即便四周無人,他仍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問道:「那真是你弄出來的?我在你二爺爺家搓了搓,哎呦可好使得很,洗完之後手都白了許多,聽說先前拿去鎮上賣,百多文錢都有人搶着要,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鄭豐谷忍不住憨笑着撓了撓頭,他閨女咋這麼聰明呢?
幾株野葡萄樹就在後山,零零散散的,並不很遠。
但年數應該很多了,枝幹粗壯,順着周圍的樹木攀爬,連成很大的一片。
父女兩很快就摘了一筐,鄭豐谷暫且先將它們背回去,再回來的時候,他挑了一個擔子兩個籮筐,身後還跟了一群小孩兒——文彬,雲桃,以及虎頭和他的幾個小夥伴,正是三驢子、鄭滿倉和李魚三人。
文彬和雲桃還小,幾乎可忽略不計,但幾個半大的小子卻動作飛快,沒一會兒就把一株掛滿果子的野葡萄給霍霍完了,而鄭豐谷則成了專門上下山運送的。
到後來,雲蘿索性不再動手,而是鑽進了林子裏,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就多了兩隻肥嘟嘟的兔子。
此時正好最後一筐野葡萄採摘完畢,看到雲蘿拎着兔子從林子裏鑽出來,三個小子頓時眼睛都亮了,盯着她手裏的兔子滿臉的垂涎。
虎頭翻了個白眼,「沒出息!前幾天不是才剛吃過肉嗎?」
三人齊齊側目,給他一個「你不懂」的眼神。
跟那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家相比,三人的家中都不差,但也僅限於一天兩頓,偶爾還能吃一頓乾飯的條件。若沒有雲蘿時不時的請他們喝點肉湯,再刨去自己捉的那一點小魚小蝦小麻雀,估計一年也吃不上幾次油葷。
像虎頭這種一天三頓,頓頓都能吃飽的人,是不能理解他們對食物,尤其是對肉食的渴望的。
雲蘿將兔子兩兩對半開,給他們三人每人半隻,剩下的半隻則拎在了自己的手裏。
虎頭看着她手裏那半隻兔子,很是不滿的問道:「為啥我沒有?」
雲蘿轉手將半隻兔子給了雲桃,然後默默的看着他。
沒出息,吃了那麼多肉都沒吃夠嗎?
三驢子他們已經各自背上一簍子野葡萄飛奔下山,遠遠的傳來他們的大笑聲,似乎是在嘲笑他。
虎頭:「……」好氣!
鄭豐谷挑了一擔,其他人則都背着個簍子,一大群人下山,先去河邊連着簍子沖刷兩遍,將沾在表面的雜物衝去,然後也不管簍子都打濕了,背上就回去。
路上遇到了幾個村民,好奇的詢問他們怎麼摘了這麼多野葡萄,鄭豐谷雖是個老實人,但卻不傻,隨口就含糊了過去。
倒不全是要保密或擔心惹人眼紅啥的,主要還是他覺得這事兒懸乎,若萬一沒釀出酒來,現在宣告了全村,到時候不是要被笑話麼?
家裏面已堆了許多野葡萄,大都還在圓圓的大笸籮上瀝着水,劉氏和吳氏正將瀝乾水分的野葡萄摘下來全都捏碎,已經捏了有大半水缸。
雲萱都起來了,靠着牆坐着小凳子上,與雲梅面對着面,先將野葡萄掛在水桶柄上,然後摘下來捏碎扔進下面的水桶里。
整個院子都飄蕩着一股濃濃的野葡萄的酸澀味。
李氏和鄭雲蘭陪着孫氏坐在陰涼又亮堂的地方做針線,時不時把目光往這邊瞟,卻半點沒有要過來幫個忙的意思,鄭大福在鄭豐年的屋裏,父子兩坐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麼,鄭文杰今早就搭車回鎮上上學了,鄭文浩和鄭雲丹不知去向,而鄭玉蓮則站在堂屋門前罵人。
鄭滿倉幫忙將一簍子野葡萄倒在了大笸籮上之後,轉身便沖她說道:「罵啥呢你?嘰嘰喳喳的就數你最懶,話最多,受不了這味兒你不會躲屋裏去啊?」
同是鄭家人,又是同輩,鄭滿倉對鄭玉蓮可比虎頭有底氣多了,說完還不忘翻上兩個大白眼。
三驢子和李魚也在旁邊嘻嘻哈哈、擠眉弄眼的,不過他們都姓李,又介於有鄭家的長輩在場,倒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但看着鄭玉蓮的眼神卻實實在在的不大好看。
聽說鄭玉蓮在說人家了呢,聽說幾十里外桃花村的張家托陳二阿婆來說親,結果被鄭玉蓮給罵了出去呢,聽說……哎呦喂,哪個倒了八輩子霉的傢伙會娶了鄭玉蓮這個懶婆娘哦?
鄭玉蓮的話已經開始衝着鄭滿倉去了,「你算個啥東西,還跑到我家裏撒野來了?給我滾出去!」
鄭滿倉頓時又一個白眼翻過去,「你當我稀罕來?」
說完就領着三驢子和李魚小跑着離開了。
趕緊回去,晚上吃肉!
鄭玉蓮怒氣無處發,轉頭又衝着雲蘿過來了,「烏七八糟的,瞧瞧你把我家都弄成啥樣了?你還當這是你自己的家呢?」
雲蘿目光微沉,這地方看來是住不下去了!
不過沒等她回應,本來是懶得搭理鄭玉蓮的虎頭突然開了口,看着她說道:「我看你還是住我家去算了,省得在這兒看人臉色,這分了家,咋跟斷絕關係似的?」
鄭豐收甩着濕漉漉的兩隻褲腿,扛着鋤頭從外面回來,正好聽到了鄭玉蓮的話,當即指着她罵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遲早要嫁出去的貨,就算要趕我們出門,也輪不到你!」
鄭大福終於走了出來,瞪了鄭玉蓮一眼,「又是哪裏學來的胡話?一刻都不能消停,回屋去!」
又轉頭跟鄭豐收說:「你跟她吵啥?都是不省心的!田裏咋樣了?今年的稗草多不?」
鄭豐收看着鄭玉蓮回屋,又看了鄭大福一眼,然後隨手將鋤頭靠在門邊,說道:「也就那樣,跟往年差不多。」
鄭大福點點頭,轉頭看着劉氏和吳氏,難得的和顏悅色,說道:「太陽就要落山了,這東西也不急在一時,還是先把晚飯做了吧。」
劉氏不禁有點受寵若驚,連忙點頭,「哎,好。」
鄭大福轉身進了堂屋,一會兒拎着個小凳出來,坐在門邊的那堆稻草旁邊,窸窸窣窣的搓起了草繩,編草鞋。
劉氏和吳氏面面相覷,倒也暫且放下了手上捏野葡萄的動作,整理整理後一起進了灶房。卻見孫氏緊跟着也進了灶房裏面,並很快傳出她罵人的聲音,跟兩個兒媳婦搶起了鍋灶的使用權。
鄭豐收把濕透的褲管往上折了兩折,跺跺腳,衝到灶房門口對着裏頭喊道:「你若是真要分這麼清楚,可別忘了家裏的柴,家裏的水都是我跟二哥擔回來的!你怎麼不去看看你那心肝大兒子都做了些啥?敢情現在你們才是一家人呢!」
孫氏頓時拍着大腿哭喊了起來,「你現在是連一根柴一瓢水都要跟我算清楚了啊,不孝子,喪良心的,讓親兒子這麼糟踐,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文彬小聲的跟雲蘿說道:「又是這樣,奶奶才捨不得去死呢。」
雲萱輕輕的踹了他一腳,不讓他說這種話,抬頭小心的看了眼爹的臉色,吭吭哧哧的意圖安慰他,「爹,弟弟還小呢,啥都不曉得,就曉得胡說。」
文彬也連忙閉緊了嘴,抬頭眼巴巴的看着他。
鄭豐谷倒是沒有要責怪的意思,只是臉色難免有些黯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除了一聲嘆息,什麼都沒有說。
雲蘿不禁多看了他兩眼,最近這段日子,爹的變化簡直是巨大,已經很明白的表現出了對爺奶的不滿。
他以前可從不會這樣。
鄭豐收憋了一肚子的氣退散回來,哪怕明知道孫氏就是故意拿那些話來對付親兒子,可他再混不吝,也不敢真頂着上去說「有種你就去死死看」。
那他成啥人了?
雲桃瞄了眼鄭大福,問鄭豐收:「爹,你不是去問里正阿公批宅基地了嗎?我們啥時候造新房子?」
這一句話不禁將鄭豐谷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就連正悶頭搓着草繩的鄭大福都不由得抬起了頭來看他。
鄭豐年邁着方步從屋裏走了出來,驚訝的問道:「老三你還真要造房子?這可不是幾兩銀子就能成的事,又不是沒地兒住,咋這麼心急要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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